41.

　　楊戩本想著帶師妃暄到了本家，由玉鼎真人幫忙看顧，師妃暄夜里應該不會再犯殺戮才是，但是他失策了。

　　“妃暄，你清醒點！”

　　“滾開！”

　　院子里，楊戩與師妃暄相對而立，一個要走，一個欲攔，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令得一旁的瑤姬提心吊膽的看著。

　　“再不滾，別怪我對你無情——”師妃暄發絲無風飛揚，氣息外漏，一雙冷瞳隱隱泛著邪光，與之對視時，忍不住心頭泛冷。

　　楊戩怎么可能就這樣放任她不管，死也攔著：“妃暄，我不會讓你離開楊家莊半步的。若是你真要走，那就踩著我的尸體走！”

　　“你以為我不敢嗎？！”師妃暄眼神一狠，玉簫立時朝著楊戩的心口發狠刺去。

　　瑤姬在一旁看到，心立馬提得老高，張嘴欲喊二郎小心，但是話還未出口，就見兩人已經攀上了屋檐，你來我往間的過招，令人眼花繚亂。

　　楊戩不忍用法力傷害師妃暄，但是師妃暄招招不留情面，視他為死敵，好幾次險些逼近他的死穴，致他于死地。

　　瑤姬在邊上看的心驚膽戰，唯恐楊戩諸多退讓，最后會讓出他的命。

　　眼看著楊戩身上傷痕愈多，瑤姬終于按捺不住的準備上前出手相幫，腰間陡然多出一道拉力，低頭一看，是一圈拂塵。

　　翻身一轉，瑤姬就見到了回廊上的玉鼎真人，落回他的左側，心焦的質問：“真人為何出手阻攔我救二郎？”

　　“師妃暄之所以變成這樣，皆因楊戩而起，這是他必經之劫難，理應由他個人去解決這段因果。”

　　“可是，二郎他……難道真人是想我眼睜睜的看著二郎被師姑娘逼死不成？”

　　“這個夫人敬可放心，楊戩只要神格不滅，便不會死。”

　　“神格不滅……”瑤姬的眼神微微波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陡然放大：“他何時豎的神格？難道是……”

　　“夫人果然聰穎。”

　　瑤姬似是被打擊到了一般，搖搖欲墜，嘴里喃喃：“怎么會，怎么可能……”

　　玉鼎真人輕微搖頭，捋著胡子長嘆。

　　一切皆有命數。

　　師妃暄跟楊戩還在交手，有了石之軒的魔功加成，以楊戩不動用法力的前提下，根本就不是師妃暄的對手，所以沒多久，楊戩便已落入下風。

　　師妃暄手持玉簫凌厲出招，毫不眨眼的將致命一擊刺入楊戩心口，楊戩在危急關頭陡然喚出三尖兩刃刀，在胸口處擋了一下。

　　三尖兩刃刀乃是神器，憑師妃暄那柄玉簫，根本無法動其分毫，反而是被神器表面的護膜所反彈，一個脫手，便飛落在地。

　　清脆的碎瓷聲猝然響起，師妃暄急急后退了幾步翻身下來，正好翩然落在了碎成三塊的玉簫旁，眼睛從此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一幕幕血腥的場面從眼前閃過，那一張張沾了血、死不瞑目的臉歷歷在目，玉簫內側一片洗不去的深紅，此時正飄散著濃重、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啊——救命——”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啊——”

　　“師妃暄，枉你自稱名門正派，下起手來居然如此陰狠毒辣，你不配為慈航靜齋的圣、呃啊——”

　　“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會、我會、啊——”

　　“師妃暄，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你們擋了我的道，就該付出代價。若是想要我的命，盡管來拿，只要你們有那能耐，有、那、命。”

　　師妃暄頭疼欲裂，腦袋里不斷回放著這些話和畫面，令得她幾欲崩潰。

　　這不是她。

　　這個殺人魔頭不是她！

　　她不可能會是這樣！

　　“女兒，乖，爹把這一身的功力都傳給你，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你想殺誰就殺誰，誰敢擋你的路，就讓他付出命的代價！”

　　“女兒，二十年前，爹對不起你娘，二十年后，爹不能對不起你。你放心，這身魔功爹絕不傳給其他人，你是我女兒，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乖，女兒，很快就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呃——女兒，爹、爹就不陪你了，你娘等了我二十年，我先去陪你娘了……”

　　師妃暄陡然瞪大眼，捂住耳，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樣。

　　楊戩擔心的不行，忙上前想要抱住她，安撫她，但是玉鼎真人出手攔住，示意不要打斷師妃暄恢復記憶。

　　可是師妃暄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痛苦了，楊戩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是他不好，是他害了她，若是那天他帶她走，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不——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我不是你女兒，我不是石青璇——”

　　“放開我，放開我——”

　　“楊戩……”

　　師妃暄最后一聲喊的極輕，但是還是被楊戩捕捉到了，他再也不顧玉鼎真人的阻攔，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緊緊地，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

　　“我在這兒，妃暄，我在這兒。”

　　“對不起，對不起。”

　　“楊戩，別走。”

　　“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妃暄，我就在你身邊，我不會再走了。”

　　楊戩鄭重的承諾著，不知道師妃暄是不是因為聽進去了，終于放松了精神，在他懷里昏了過去。

　　楊戩忙抱起她進屋，將她安放好后，這才悄然離開。

　　一出門，玉鼎真人跟瑤姬都等在那兒。

　　楊戩向玉鼎真人問好后，便問：“師父，妃暄現在的情況，是否代表她真能清醒過來？”

　　玉鼎真人臉色沉重，搖搖頭：“清醒是會清醒，但是不代表她能從中脫離。”

　　“師父的意思是？”

　　“清醒了，不見得是件好事。”

　　玉鼎真人留下這么一句后就走了，瑤姬忙上前查看楊戩的身體情況，楊戩知道她的意思，沖她搖搖頭：“娘，我沒事。”

　　瑤姬稍稍放心：“沒事就好。”

　　望了一眼師妃暄的屋子后，瑤姬悄聲說：“師姑娘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妙，真人的意思大概是指師姑娘憶起所有之后，可能會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你最好能多看顧著點。”

　　“我知道的，娘。”

　　“唉，你現在長大了，娘自然明白你都懂得，但是師姑娘如今這狀況，娘也是有些擔心你的安危。”

　　“娘你放心，妃暄若是真恢復了神智，她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那樣最好。”瑤姬還有些想要囑咐的，但是仔細想想，也沒必要，于是便叮囑了些其他，轉身離去。

　　楊戩在門口站了一會，隨后才悄聲離開。

　　等門口徹底沒了動靜聲響，躺在床上的師妃暄這才緩緩睜眼，露出一雙含淚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