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師妃暄已經記起了所有她曾犯下的殺戮，想到自己竟然殺了那么多人，想到自己竟然是這么狠辣無情的人，她就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本就已經配不上楊戩，如今還成了魔，那她還怎么有臉跟楊戩在一起？

　　睜著眼一夜無眠，等到清晨曙光照進窗子，等到雞鳴聲起，師妃暄這才眨了眨那雙酸澀的眼，流下兩行清淚。

　　她終究是入了邪道，違背了她當初拜入慈航靜齋門下的誓言。

　　師父曾經說過：我慈航靜齋出來的人，心永遠是正的。

　　但是她現在，已經完全淪為了邪道，她成了殺人惡魔。

　　她站在了正道的反面。

　　她再無顏面對楊戩，無顏面對整個江湖，無顏面對那些被她殺害的人。

　　穿衣離開，師妃暄一個人悄悄到了山崖邊，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師妃暄的腦海里充斥了一連串毀滅自己的沖動。

　　楊戩大清早的沒有看見師妃暄，頓時就陷入了恐慌。將整個楊家莊找了個遍，也沒有絲毫師妃暄的蹤跡。

　　楊戩最后不得不用第三只眼去找師妃暄的蹤跡，在發現她正站在懸崖邊上，心一緊，立馬飛身過去。

　　他不能讓她做傻事。

　　“妃暄——”

　　就在師妃暄準備選擇解脫，前行一步跳下懸崖之際，楊戩瞬間閃現，一把將她拉回了崖邊。

　　身體與身體相碰撞，那么真實那么溫熱的體溫在兩人之間相互傳遞，那鼓動的心跳聲回蕩在兩人的耳畔，激蕩起不同尋常的氣息。

　　師妃暄發覺自己的面龐開始發熱，與楊戩相接的目光忍不住想要閃躲。

　　但是楊戩卻沒有讓她逃走，他一手摟緊了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就是一個吻。

　　這是他們之間第二次親吻。

　　這次的吻，比第一次更長更深更濕熱。

　　師妃暄有些招架不住，漸漸在他懷里軟了下來。

　　楊戩感受到她的軟化，這才放緩了親吻的力道和速度，溫柔了許多，也漸漸深入了許多。

　　等到這吻結束后，師妃暄這才回神羞赧起來，眨著一雙含春泛淚的眼，微微別過臉。她的腰還在楊戩的懷里，她無處可躲。

　　楊戩這個時候才平緩了心跳，最后在師妃暄側過去的臉頰側落下一吻，輕聲呢喃：“妃暄，別再嚇我了。”

　　師妃暄這才想起自己在這兒的目的，掙開楊戩的臂膀，走回到崖邊處。

　　楊戩還有些后怕的伸手，卻聽師妃暄說：“楊戩，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再尋死，我只是想要冷靜一下。”

　　“妃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這些也不是你希望發生的。”

　　“可是我忘不掉，楊戩，我忘不掉那一張張染血的面孔，我忘不掉我殺他們時心里的暢快，我真的怕……”

　　怕我會對此上癮。

　　石之軒發狂時的事跡流傳至今，誰都知道他瘋起來連妻子都能殺。

　　她真的害怕，若不是楊戩是神，他早就被她殺了無數次。

　　“楊戩，你還是離開我吧，我不想哪天我再度發狂，傷害你。”

　　“不。”楊戩一把抓住她的手，“妃暄，我離開了你兩次，絕不會離開你第三次。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

　　“楊戩……”師妃暄望向他的眼波輕搖，心里感動，卻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楊戩，我不想傷害你，哪怕你不會死，我也不想傷你，你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我愿意。”

　　楊戩再度摟住她，這回他的力道平常，但師妃暄還是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緊張。

　　“妃暄，讓我陪你一起，我會幫你擺脫它，我會幫你。”

　　“……好。”

　　之后，每每師妃暄發狂，楊戩都會在一旁制止她，但是隨著鮮血的阻隔，師妃暄越發的嗜血，每每與楊戩動手之時，都會弄得楊戩滿身傷痕，血流滿地。

　　瑤姬見了又是心疼又是難忍，勸誡楊戩放棄這種方法，他們可以另找解決途徑。

　　可是楊戩這頭答應了，當師妃暄發狂時，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

　　每當師妃暄清醒的時候，看到楊戩身上的舊傷加新傷，恢復的遠不及她給予的快，心痛難忍。

　　“楊戩，我求你，別再管我了，別再管我了！”

　　看著楊戩身上的傷，看著楊戩那慘白的臉色，師妃暄忍不住哭喊著求他。

　　她真的心疼他，痛恨這樣無力的自己。

　　這次楊戩傷的極重，哪怕是服用了仙丹，一時也恢復不了。師妃暄因此再也忍受不了，趴在他胸口處痛哭。

　　楊戩艱難的撫著她的頭，蒼白的唇扯出一個柔和的笑：“妃暄，我沒事的，休息兩天就會好的。”

　　“可是我不能再看到你這樣下去了，你總是不忍傷我，可是我卻每每這樣傷你……楊戩，我不想害死你，我不能害死你！”

　　“妃暄，不會的，我不會死的。”

　　“怎么可能不會？！你會死的，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你別再管我了，好不好？”

　　“妃暄，我說過，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我會……”

　　“讓我一個人吧，楊戩，讓我一個人吧，你這樣，我真的承受不住，我真的很痛苦——”

　　“妃暄……”楊戩憂心忡忡的看著師妃暄，想要繼續安撫她，卻被她躲過。

　　師妃暄站起身，帶淚的眼深深地看著他：“楊戩，我決定了，我還是走吧，走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走到一個我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地方，只要見不到人，沾不到血，我就能好。”

　　“妃暄，我不準你這么做！你這樣，跟自殺有什么分別！”

　　“可是，這是我唯一想的到的方法。楊戩，就讓我試試吧。”

　　師妃暄那帶著懇求的目光看的楊戩心痛不已，又深感無力，但是他除了點頭同意，什么都做不了。

　　師妃暄俯身主動吻了他一下，起身微笑：“謝謝你，楊戩，謝謝。”

　　師妃暄走了，楊戩在養好自己的傷之后，便暗中跟隨。

　　瑤姬知道了，除了嘆氣還是嘆氣，嘆他們的命運，嘆他們的感情。

　　玉鼎真人甩甩拂塵，安慰瑤姬說這是楊戩此生必須要經歷的劫，叫她放心，楊戩絕不會有事的。

　　瑤姬雖然知道楊戩性命無憂，但是感情上……

　　她再度嘆氣，感情上，二郎怕是要留下一生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