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br>　　南山山院的花園也是和別出不同,曲徑幽密，竹林茂盛，花兒未見幾顆,倒是長出院墻的薔薇，居然是最大的一簇。</br>　　鄔顏本意不在賞花,進了院子，卻發現這里更不好找人，秀眉皺起，想要往里面更走一些，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br>　　“怎么了？”鄔顏無奈。</br>　　這都是第幾次了，今日男人是來大姨夫了嗎,怎么事情這么多。</br>　　施傅興不滿：“你方才對著他們笑了。”</br>　　“嗯，然后呢,總不能不讓我笑吧？”鄔顏敷衍著,不遠處那片的竹子有些晃動，應該是往哪兒去了吧。</br>　　“……”施傅興一陣沉默。</br>　　鄔顏松開兩人牽著的手,她隱約聽到女人悶悶的聲音，仿佛被捂住嘴巴，踩著鵝卵石走過去，離得越近,果然這個聲音越來越清楚，直到——</br>　　“啊,抱歉！”</br>　　鄔顏只模糊看見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女人衣衫不整，一看便是在做那種事情。</br>　　她嚇得閉眼后退,一直撞到身后施傅興的胸膛里,羞恥地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進去。</br>　　她是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br>　　原本看兩人的樣子，女人似乎有些害怕，男人卻一副不耐煩，甚至抬起胳膊作勢打人，所以鄔顏才會誤會。</br>　　她反過身將通紅的臉埋進施傅興胸膛，催促道：“夫君快走。”</br>　　那邊，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擾，竹子后面依稀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后，衣衫不整的女人突然哭著從竹子后面跑出來，片刻后，男人也出來了。</br>　　看見他們，對方眼底露出兇意，朝地上啐了一口，但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到鄔顏露出的半張臉，他眸光又閃了閃，眼珠子滴溜滴溜轉，仿佛在打什么主意。</br>　　逛完了南山山院，回到暫住的小院子，那幾個消失的侍衛居然也出現了，施傅興看了幾人一眼，又用余光悄悄看鄔顏，后者了然，主動道：“夫君，顏兒走的腳好疼，想要先回房間休息。”</br>　　施傅興立刻關心道：“為夫扶你進去？”</br>　　“也好，那就麻煩夫君啦。”</br>　　把人扶著回屋，過了會兒，施傅興又出來，轉腳進了隔壁侍衛的房間：“怎么樣，有問題嗎？”</br>　　侍衛搖頭：“施大人，兄弟們已經把南山山院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沒有發現任何問題。”</br>　　“娘的，看來給殿下送信之人是故意誑我們呢！”</br>　　施傅興皺眉，故意給他們一個錯誤的消息，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們故意多花時間走這一趟？</br>　　有什么好處呢？</br>　　從侍衛那離開，在院中站了會兒，外面進來一人。</br>　　施傅興抬頭，發現就是竹林那人，對方急匆匆回房，片刻后，里面傳來嬰兒的哭聲。</br>　　原來還帶著孩子。</br>　　施傅興沒有多想，抬腳進了自己的屋子。</br>　　下午，南山山院的學子上騎射課程，但因為無法騎馬，只保留射箭。</br>　　對于他們來說，射箭才是最容易的，因為在山間，他們甚至可以去獵一些活物。</br>　　導致一下午的時間，整個山院都鬧哄哄的，鄔顏睡了一個被人打擾的午覺，醒來后，頭皮嗡嗡響。</br>　　她怔怔坐在床上，深情有些呆，呼出口的氣滾燙，嘴唇干的厲害。</br>　　渴了。</br>　　鄔顏側頭，發現剛才那句話是施傅興問的。</br>　　對方剛從外面進來，見她醒來，嘴唇干的起皮，順手倒了一杯茶水過來：“給。”</br>　　鄔顏移開臉，她不想喝茶水，也只有古人才每天都喝茶水：“要白開水。”</br>　　開口后，發現自己嗓音有些啞，鄔顏又閉上嘴，心想她這是剛出來玩，就倒霉的上火了。</br>　　施傅興轉身又去倒了一杯白開水，這次鄔顏喝了，她借著施傅興的手，咕咚咕咚將一杯水飲盡，末了終于有時間開口問：“外面做什么，這么吵？”</br>　　施傅興道：“南山山院學子在上騎射課。”</br>　　鄔顏一聽，來了興趣，也不困了，當即從床上爬起來：“那我們出去看看吧。”m.</br>　　“……”</br>　　太子派來的侍衛已經將書院查了一遍，沒有奇怪之處，兩人出門后，自然不能混入學子中，找小廝借來同樣兩把弓箭，在山間練習。</br>　　臨走之前，鄔顏特意拉了一個年紀偏小的侍衛，她和施傅興都不懂，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由專業之人教導。</br>　　在一處頗為空曠之地停下，鄔顏向施傅興招招手：“就在這里吧，夫君，把我的弓箭給我！”</br>　　他們一起走，兩把弓箭卻都是施傅興拿著，到底是有些重，得虧現在的他不再是之前面黃肌瘦的樣子，否則此刻怕是要鬧笑話。</br>　　施傅興遞給她，小心提醒了一句：“有點重。”</br>　　鄔顏點點頭沒當回事，結果一接過去，差點兒閃到胳膊，她明明拿的是最小的弓箭，再小就是孩童用的，怎么還這么重啊。</br>　　女人嬌氣的模樣看得施傅興忍俊不禁，他已經在侍衛的指導下擺好弓箭，沒有什么活物，射的是不遠處的一棵大樹。</br>　　不出意外，第一發脫靶了。</br>　　施傅興有些遺憾，不過他本身騎射就不好，說起來，騎馬這一件事情他還沒有學會呢。</br>　　旁邊鄔顏拉了幾次弓都無法拉開，氣的把弓箭一擱，不玩了。</br>　　她本以為很容易呢，哪想到現在的弓箭又重又硬，根本無法靠她一個女子的臂力拉開。</br>　　施傅興注意到了，頓了頓，開口道：“為夫幫你？”</br>　　“怎么幫啊？”鄔顏看向他，沮喪的臉上立刻帶上懷疑，那樣子，仿佛非常瞧不上施傅興的技術。</br>　　施傅興：“……”</br>　　他咳了咳，沒有立刻回答鄔顏的話，反而對著小侍衛道：“你先回去吧。”</br>　　小侍衛抱拳退下。</br>　　不過走到半路，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好奇心，像他教人射箭，若是拉不動弓，除了日日練習加強臂力，沒有他法，難道這個文官竟比他還有辦法？</br>　　懷著難言的心思，小侍衛悄悄回頭。</br>　　然后“……”</br>　　回到院子，其他幾個侍衛都陸續回來，看見小侍衛滿臉通紅，打趣道：“這是教人射箭，還是做什么其他事情去了！？”</br>　　“去去去！”小侍衛哄他們，他年紀小，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可謂是純情得厲害。誰能想到那施大人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實際卻做出摟著妻子射箭的事情來。</br>　　還說幫忙，嘖，當他沒有娶妻是傻子呢！</br>　　侍衛們鬧了幾句，正巧這時候窗戶外有人經過，他們瞬間斂了笑意：“誰？！”</br>　　幾個侍衛對視一眼，打開窗戶，發現是同個院子的女人，對方抱著一個孩子，這會兒已經走遠。</br>　　“沒事。”探查的人回來，一屁股坐下來，他們這幾天一直在搜查，恨不得將整座山都翻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奇怪之處：“要我說，我看搜其他人，還不如咱們院子中這對夫妻奇怪呢。”</br>　　“他們有什么奇怪？”</br>　　小侍衛摸了摸下巴，突然道：“感覺不像是夫妻。”</br>　　“哈哈哈哈哈，小九，你怕是毛都沒長齊，瞎說個什么！”</br>　　小九氣得不行，他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嗎，他們這次的“主人家”，不就是一對夫妻嘛：“不僅如此，還有那孩子，哪有帶著那么小的孩子出來游玩的，不怕出了什么意外嘛！”</br>　　他說的大聲，最后一個字落下，房間里鴉雀無聲。</br>　　片刻后，幾人對視一眼，眼底劃過嚴厲的光芒。</br>　　另一邊，鄔顏正在開心地練習射箭。</br>　　她站在靠前的位置，雙手緊緊握住弓箭，這是一把更大的弓，原本屬于施傅興的，此刻被鄔顏拿了用。</br>　　“夫君，是握在這里嗎？”</br>　　鄔顏仰頭，纖細的脖頸露出衣領，在光下更加白皙。</br>　　她這個動作，目光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隱隱帶著些胡茬。</br>　　想著古時候的男人都愛留胡子，鄔顏不由得警惕起來：“夫君不能留胡子！”</br>　　施傅興鼻腔里發出一聲疑惑，不知道話題怎么又跑到了其他地方，他握住女人的手，移動到合適的位置，帶著她拉動弓弦：“男人蓄須很正常，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忍傷之。”</br>　　“那你怎么還剪指甲。”鄔顏嗆他，“而且太丑了，你要是留，顏兒以后就不親你了。”</br>　　恐怕嘴都親不到，只能親到毛茸茸的胡子。</br>　　想到那種畫面，鄔顏打了個寒顫。</br>　　施傅興太陽穴一跳，松開手，箭“嗖——”得飛出去，又脫靶了。</br>　　“……”</br>　　“啊，一點兒也不厲害，還不如讓那小侍衛教我呢。”</br>　　施傅興牙疼，將人摟緊：“不留就不留，認真點，方才就是因為你亂動才會脫靶，為夫的技術豈會這么差！”</br>　　第二天，下山訪友的謝老回來了，院長特意為他舉行了一場面對諸位學子的講壇，謝老親自講授知識，同時學子們可以提問，促進學習交流。</br>　　施傅興起了一大早，精神奕奕，此行太子的任務已經完成，他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拜訪謝老。</br>　　鄔顏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撐著床鋪，露出光裸的半個身子，語氣捻酸：“夫君打扮得這么好看，不知道還以為是去見紅顏呢。”</br>　　聞言，施傅興側頭看她，哪怕聽出女人話中的不滿，也難免自己好心情。他對謝老仰慕已久，對方每一本著書都有讀過，以前都是神交，如今終于有機會見面，當然激動。</br>　　看到鄔顏的樣子，施傅興上前把衣服給人披上，笑著關心：“顏娘小心著涼。”</br>　　“……”鄔顏哼了哼，實在高興不起來，天知道別的妻子都是和一群女人吃醋，只有她吃的是一個老頭子的醋。</br>　　眼睛眨了眨，忽然道：“算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顏兒也去看看那老頭的講課，能講出什么花樣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