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認為,血和氣是鬼物所不能具有的,這也是活人和孤魂最根本的區別。大約是在巫術開始盛行的后期,血祭這種方式因為其殘酷性而逐漸減少,竟而就需要一種紅色的顏料來代替。朱砂作為天然的紅色,就成了血的象征,所以道士們捉鬼降魔的符才會選擇用朱砂來畫。自古就是鬼怕人,而不是人怕鬼,厲鬼除外,因為人的陽氣極重,屬陰的鬼魂會被活人的陽氣所灼燒。</br> 在古代,人們不熟悉朱砂這種物質的特性,但因其有驅邪的作用,尋常百姓家中都會備一點。到了葛洪手里,朱砂更加成了煉丹術里不最不可缺的部分。在他的《抱樸子?黃白》中記載道:“朱砂為金,服之升仙者上士也。”</br> 但是朱砂和生石灰一旦混合加熱后就會產生有毒氣體:氧化汞。這只是一道簡單的現代化學題,但是在古代,不知道多少方士卻因此送命,一直到近代科學發展后,水銀被確定為是有毒金屬,煉丹術才開始逐漸退出道教的舞臺。</br> 以大地為爐,查文斌還真有那么幾分當代煉丹大師的風范,厚厚的幾層紗布用水打濕后又裹了一層碳末在里頭,昨晚上火堆燒剩下的木炭到處都是。這就是他們簡易的防毒面具,使用、簡單。</br> 當生石灰遇到水便開始釋放出巨大的熱量,和富含朱砂的土壤一接觸,頓時大量的氣泡開始從水坑里往外冒。人此時只需要退到遠處靜觀即可,等到化學反應完全被中和的時候,就是開啟地下世界的第一步。現代的道士可比古時候要幸福多了,起碼不會死在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手里。</br> 乘著這個功夫,支起的大鍋里頭正在熬制濃稠的糯米粥,這是待會兒要用到的,待那粥熬到用木棍都攪和不動的時候,查文斌這才提著一只公雞走到坑邊。</br> 在那個石灰水的坑邊樹了一根棍子,一只公雞被栓在棍子上,五分鐘內若是這雞沒有異常,就說明坑里的朱砂基本被中和完畢了,水銀應該也已經下沉,若是雞活不了就還需要再等等。</br> 十分鐘后,那只雞還在低頭尋找著食物,這會兒查文斌讓幾個人抬著熬好的糯米粥走了過來。坑里的水被水泵依次抽走,超子的柴油發電機起了作用,片刻之后,坑里已經能夠站人。此時太陽正值當空,是一天當中陽氣最旺盛的時候,若要動手,也是最佳時機。</br> 大山拿了工兵鏟繼續,下方的土壤顏色已經由褐色轉成了黑色,那是水銀發揮了作用。朱砂被除去,那就意味象征著生命的血液被除去,里頭的血尸此刻威力已經下降了很多,再來開棺自然是好處理的多。</br> 不多時,一口沾滿了泥土的黑色關門被清理了出來,樣式普通但卻很沉。四個男人用足了力氣才從底部勉強拉了起來。木質的紋路表面已經被水銀沁入,再好的木頭在地下埋上數千年也做不到完全密封,除非是雪柏,這個顯然不是。</br> 超子舀了一票清水沖去了表面的泥土,用手一抹黑色的木質下方隱約透著一層紅色,陽光下那層紅色還能反光。用手一抹,木質細膩而光滑,不禁說道:“好家伙,有錢的主啊。”</br> 冷怡然拿著工作筆記,她要隨時記錄每一步的出土狀況:“什么料子的?”</br> “紫檀,上好的紫檀木,我說怎么那么沉呢!這么大口棺材可以打張很好的餐桌了,這要是能拉到南方,回頭能在省城換一棟別墅。”</br> 冷怡然笑罵道:“呸,虧你想得出,用棺材打餐桌,叫你,你能在這張桌子上吃得下飯?”</br> “又不是我吃,紫檀現在的價格可是和黃花梨平起平坐,就這么大塊整齊的料子早就絕種了,能有碗口粗的都能賣個天價,被這么拉來糟蹋做棺材,這里頭的主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br> 查文斌的眼里,棺材就是棺材,純金打造的那也不過是睡死人的,他只關心他想要的:“看看,能開不?”</br> 超子繞了那棺材幾圈,用手四處摸了一下:“一共六根釘,前后各一根,兩側各兩根,沒有暗門。”</br> “再摸摸,前頭應該有兩根才對。”</br> 果然,超子重新在棺材的頭部又摸到了一根木釘,只是這根是橫著打進去的,和常規的梳釘不一樣。超子見過的棺材也算多了,無論是年代還是樣式,他從未見過還有這種打法的,釘子為何要橫向留一根。</br> “你怎么知道還有一根?”</br> “這根釘叫做平煞釘,你沒見過不奇怪。人死后都會有回煞,就是回魂。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離身,魂上升而魄下降,魄下降入地深淺不一。人剛死,魄在入土后又會上升,一天升一尺,但是魂是會留在棺材里不走的。當魄重新出土和棺材里頭的魂結合就會形成回煞,這時候魂魄是會出棺回家的,也就是回魂夜。但是紅斂葬法魂魄是不能出土的,為了留住魂,那就要給魄一個假象,它遇到了魂。你摸到的橫著打進去的那根釘上應該刻著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魄遇到它的時候就以為是遇到魂了,便不再上升,這樣,魄和魂永遠不能聚,又永遠不能散。這里頭的主是要回魂后才能重新投胎的,如此一來,他便永遠不能回魂,魂被困在棺里頭,魄則飄在下方。</br> 紅斂葬本身就就是不滅不破的,有血和氣在周遭循環,加上這根平煞釘控制住魂魄不聚,這里頭的主倒也真能睡得安穩。”</br> “那我怎么開棺?”</br> “我不是替他來超度的,你打開棺材的一瞬間,魂魄一旦見光必定當即湮滅,大羅金仙也救不了。這種辦法本來對他來講就是個苦難,從他在生死簿上被勾去名字的那一天,他的地魂困就在地府中受苦了,早一日開了,對他來說反倒是個解脫。”</br> 超子拿起一根撬杠,這東西的一頭是彎曲的鐵鉤,是專門用來開棺的,瞧了一眼查文斌道:“那我可就開了。”</br> “不能全開,只開一個尾部,讓光照進去即可。里頭的東西白天是沒什么的,一旦失去魂魄,他晚上就會成為僵尸。要不是那只猞猁,我一把火燒了他便是,現在還得留著。”</br> 按照查文斌的吩咐,超子先把幾根釘子依次撬出,然后和大山兩人從尾部一起發力,推開了一道長約二十公分的口子,一股血腥臭氣當即涌出,雖然戴著土制面具,可每個人都被熏的夠嗆。</br> 通過打開的那一小截棺材可以看到里面的那個人穿著一雙老鞋,這說明這個人身前是入過斂的,褲腿上還用一圈金線扎著,查文斌說,這就是為了防止起尸準備的絆腳繩。</br> 見光之后,查文斌又讓他們把準備好的稀糯米混合了雄黃一股腦的全部都倒進棺材里頭。這些東西可不是拿來克制血僵的,而是另有用途。</br> 重新合上棺材后,查文斌用墨斗線給棺材背上彈上了一層天羅地網,又在頭部貼了一道天師符,這樣至少里頭的主不會在天黑后立即跳出來。</br> 棺材就這樣被暴露在室外,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天黑。猞猁是非常狡猾的動物,它的智商極高,對氣味又非常敏感,過去獵人的陷阱可以套到諸如黃鼠狼這樣的滑頭,但是卻從未有人能套到過猞猁。</br> 查文斌相信,這口棺材里的主是那只黑猞猁勢在必得的東西,并且白天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那只猞猁都會在不遠處看著。</br> 下午是相對無聊的,那只最先用來探路的公雞已經被超子抹了脖子,叫花雞是他的拿手好戲,而雞血混著雞毛被胡亂的涂在了那口棺材上,這東西對猞猁也同樣有這吸引力。</br> 趙云霄很興奮,他迫切的想看到活的僵尸,這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跟僵尸來個約會的。但是查文斌卻并不覺得有那么輕松。</br> 道士把僵尸分為八類,分別是: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游尸、伏尸和不化骨。越往后的越難對付,后面這口棺材里的主應該就是屬于不化骨,屬于蔭尸的一種。</br> 這種尸又被叫做養尸,也就是人為的造成尸體不腐,這種一般都是年數很長的,馬真人曾經收拾過一只八百年的養尸,廢了好大勁才制服,而后面這只顯然超過了八百年。從棺材里的情況看,這只蔭尸還是個乾尸,恨性屬八煞。道門有一句話叫做:八曜煞響,黃泉水來。意思是遇到這種尸,一旦處理不好或者法力不夠,很有可能自己就要去地府報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