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仨都別睡,那東西被你傷著了,保不齊會回來報仇。”</br> “真有那么邪乎?就算瞎子那一槍沒打在要害,就光流了那么多血它也傷的不輕了,我尋思著明天順著血跡就能找到尸了。”</br> “放心,就算是只野貓也沒那么容易死,何況還是只猞猁。”</br> “那我早知道不把槍給他們了。”超子趕緊在旁邊轉悠起來了,眼下能用的就是一柄工兵鏟了,真不行他想就拿這玩意跟拍,這鏟子可不是一般的鋒利,能砍能切。</br> “有槍也沒用,打不中的,當年二十幾條槍都讓它給逃走了,總歸別睡了被那東西偷襲就好,它可是來無影去無蹤的。”</br> 墳地里過夜,旁邊是一口被挖了大半的墳,也就這仨還能談笑風生。林子里時不時的有綠色磷火游蕩著,那些被稱為鬼燈籠的東西始終離著查文斌有幾丈遠。三人的中間立著一柄劍,有它在鬼魂野鬼是不敢靠近的。</br> 月很圓,蒼茫的山林里樹影斑駁,農歷十五的日子是每個月當中陰氣最為旺盛的一天。賞月本是一件有意境的事兒,但如果是在墳窩子里頭,這份意境只會徒增幾分陰森。超子覺得四周的空氣開始越來越冷,雜夾著那坑里被刨出來的血腥味,實在不那么好受。</br> 得到查文斌的允許后,他就在那片楓樹林里頭去撿些干柴準備起個火堆,一防野獸,二取暖。超子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嘴賤,哪怕是跟死人,他都會貧上幾句嘴。林子里頭遍地都是干柴,他偏偏要去撿幾根灑在墳包上的干柴,撿了也就罷了,那墳包上原本有兩個磷火一直在徘徊,這家伙手里拿著一根干柴朝著磷火一通揮舞道:“去去,給你何大爺讓個道,你家房頂上這兩根梁不錯,我拿過去燒了取個暖。”</br> 他就是一句玩笑話,扯下來幾根柴火夾在胳膊下面就往回走,才轉身就聽見身后有個聲音幽幽的響起:“你不能拆我的房子。”</br> “誰!”超子猛的轉身一看,身后空無一人,再定睛一看,原本墳包上飄著那盞鬼燈籠正在自己腳后跟邊上。</br> 超子心想,老子跟你開個玩笑你也當真,幾根爛木頭你還真當房梁了。你個野鬼真當是個二愣子實心眼,我說是你家房梁你就信了,那好,我就索性來逗逗你。</br> “天冷,沒辦法,只能借點木頭生堆火,多見諒。你要是在下面覺得冷也可以一塊兒上來烤火,我們那一共三個人,缺一個剛好湊一桌打麻將。”</br> 那邊查文斌聽聞好像有動靜,便問道:“超子,你跟誰說話呢?”“沒,沒說話,來了、來了。”</br> “你在那邊嘀咕啥呢?”</br> 超子一邊架火堆一邊嘿嘿笑道:“有兩個死鬼好像不樂意我動他墳頭上的木棍,我逗逗他們。”</br> 查文斌心里那叫一個氣:“跟死人也能貧,你跟人說什么了?”</br> “我叫他們有空過來烤火。”</br> 查文斌聽完搖搖頭道:“千萬不要亂跟死人開玩笑,既然說了,就要做到,否則你就欠人家一個愿沒還,是會跟著你索要的。”收起七星劍,查文斌取出了三根香往火堆里點著插在身邊道:“幾位朋友,既然我朋友開口約了,就賞個臉一起坐坐。”</br> 超子摸摸自己的額頭,只覺得后脖子一陣涼意,趕忙說道:“文斌哥,別那么一本正經的好不好,弄的怪滲人的。”</br> 環顧了一下四周,查文斌清點了一番道:“你身邊有兩個,一老一少,大山左側一個,我這兒也有一個。”</br> 見超子的表情有些難看,查文斌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瓶來丟給了超子:“牛淚,你知道怎么用的,自己抹上瞧瞧。”</br> 超子接過瓶子想了想還是丟還了回去道:“算了,眼不見為凈,免得以后做噩夢。”</br> 收起瓶子,查文斌又從懷里掏出一疊紙錢遞給超子:“東南方向,燒了,給人陪個不是。”</br> 超子有些不情愿的接過那疊紙錢,走到剛才戲弄的那座墳包前半蹲著一邊燒一邊嘀咕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改明兒我派人給您著墳包重新修修,看著雜草長的到處都是,也該找點工人裝修一下了。這點酒錢您老拿著,就當晚輩給您賠禮道歉了,以后沒事可別跟著我,我這人脾氣不大好,惹毛了就容易翻了人家祖墳……”</br> 超子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惡棍,他只認實力,軍隊教會他的是生存。只有強大的人才配生存,所以面對臟東西,他往往在氣勢上就能壓倒對方。查文斌算過他的命格,超子屬于一種比較特殊的,這種命格被稱為:閻羅煞。字面意思就是比閻羅王還兇的人,他的兇是真兇,超子手上沾過血,這種人如果放在古代最適合的就是做殺手;放在現代,如果沒有人好好管教,就十分容易走上邪路,查文斌的幾個兄弟里頭,對超子,他是最放心又是不放心的。</br> 聽見超子的嘀咕,查文斌無奈的搖搖頭,這混小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那幾個被約來烤火的野鬼早就閃到一邊去了,誰都不想在地下睡得好好的明天就被人拉出來鞭尸。對于臟東西,查文斌用的是道法克制;大山則是純凈之心,百毒不侵,他又有張飛在世的驍勇神力;卓雄靠的是自己的冷靜和頭腦,唯獨何毅超,全憑一個狠字。</br> 子夜時分,是人一天中最累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放松的時候。大山靠著火堆已經響起了鼾聲,查文斌靠著身后的墓碑閉目養神,超子則有一根沒一根的添著火,遠處林子里頭一對綠油油的眼睛正不時的在打量著,當查文斌睜開眼的時候,那對眼睛又往后輕輕一退,消失在密林中。</br> “它來了。”查文斌這三個字,簡短卻有力。</br> 超子立刻反握著匕首四下搜索,憑借他的經驗,他可以察覺到二十米范圍內任何活的東西發出的呼吸聲。超子舉著一根火把在四周仔細照了照,沒有發現異常:“走了?”</br> 查文斌淡淡的說道:“你沒發現林子里一個鬼燈籠都沒了嘛?”</br> “那又怎樣?裝神弄鬼的明天我把這兒都給炸了去!”</br> 查文斌繼續閉上眼睛說道:“火不要停,野獸都怕火,就算是成了精的也一樣。猞猁食人精魄,那些孤魂野鬼已經給它嚇跑了,至少證明它還活著,明天我們有活干了。”</br>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山谷,林子里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一夜沒睡的超子終于可以閉一會兒了。這個點要是有人上山一準會被嚇死,墳包里橫七豎八的躺著三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詐尸了呢。昨夜,卓雄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省城,趙云霄果然是有本事在幾個時辰內就給他準備了所需的東西,其中還有三桿雙連發的獵槍,是他以打獵為名管公安系統的朋友借的。</br> 物資和人都是一早就到了,趙云霄的工程隊里有的是炸藥,冷所長今早原本也準備一起來,不料才出門就被上頭緊急叫了回去,說是上面有人點名要找他。</br> 趙云霄指揮了一群工人把東西送到指定地點后就給打發走了,他這一次是厚著臉皮要查文斌帶他見識見識,昨兒一聽卓雄的描述,他是興奮的一宿沒睡,特別是那只黑色的猞猁。</br> 拍了拍手中的獵槍,趙云霄自信的對超子說道:“獵鹿彈,一槍可以搞定非洲象,美國貨,特批的。”</br> “拿著。”查文斌遞過來一根工兵鏟:“既然想留下那就幫我干活,牛皮少吹。”</br> “這……”</br> “別愣著了,把所有的石灰全部填到那個坑里,是所有!”查文斌又對超子和卓雄道:“你們兩個下到山腳的河里打水,打上來的水全部倒進去,大山負責攪拌。”</br> 趙云霄掄開膀子也就開始干了:“文斌哥,你這是要學林則徐搞虎門銷煙啊?”</br> “我不是林則徐,這也沒鴉片,我要讓這兒成為一個煉丹爐,要破紅斂葬,必須采取以火攻火的辦法。朱砂和石灰混合在一起,會產生高溫,接著就會生成水銀,水銀重能穿破三泉,當主棺完全被水銀包裹的時候就能暫時封住里頭的主。”</br> 這一連串的東西可把趙云霄更加崇拜的五體投地了:“你咋還懂化學?”</br> “化學?”查文斌楞了一下:“我不懂什么化學,這是煉丹術里頭煉制三仙丹的辦法。”</br> 趙云霄不死心追問了一句:“那個教您煉丹的化學老師是誰?”</br> 查文斌沒好氣的回道:“葛洪,金丹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