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師兄弟們并沒有看到自己師傅,只是從大師兄口中得知,師傅不餓。一路的舟車勞頓,有些乏累了,提前睡去了。
眾人都知道這是自己那個老摳師傅的借口,明明是御劍而歸,那來的舟車勞頓之說,八成是躲在自己屋里偷偷摸摸的吃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還有人猜測自己師傅是不是半路收了個女妖怪,如今正迫不及待的要行房事。
無念便冷不丁的問道:“三師兄,什么是行房事啊?”
無悔看了看大師兄,用懷疑的眼神盯著無念,罵道:“滾你的蛋,去去去,小孩知道那么多干嘛!”
無念白了他一眼。
無念不解,但心知肚明。畢竟自己是轉(zhuǎn)世投生,怎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行房事那,自己只是多了句嘴而已。
好在是今天晚上的四菜一湯,擋住了所有人的悠悠之口,這場對師傅的批評批判大會才終止。
無念還是一如既往,了了吃了兩口去跑出去了,眾人也沒意外,同樣也沒懷疑。
出了門,順著幽靜小路,無念小步倒騰的飛快,繞過窺天臺一路向著自己師傅的房間尋去。自己師傅吃獨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光自己偷偷看見到事情東窗事發(fā),前前后后不下五六次之多。
長久一來,觀內(nèi)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見面分一半。
若是自己師傅真的抓來一個小妖怪,自己不妨看一看妖怪是什么樣子。上一世只聽說看過別人杜撰出來的妖怪而已,個個是傾國傾城,粉黛佳人或是小家碧玉云云。
也有極個別丑陋不堪,滿身紅毛,一嘴獠牙,專吃童男童女,或是身高幾丈拳大如山,一屁股坐塌蒼山之巔。
說到底都是傳言,那有親自看到來的刺激。
懷揣著一半好奇,一半分贓的內(nèi)心向著那間房門進(jìn)發(fā)。對無念來說,不論那一件事情,對自己來說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若是自己師傅這兩樣事情都沒有做的話,只當(dāng)自己吃完飯來消消食,還是穩(wěn)賺不虧。
與此同時,山腳下陳家。
那身著黑衣的家丁,向自己老爺傳達(dá)過話語后就了了回去了。得知自己也會跟著去蒼山的那間道觀,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自己本來信佛的,這要去道觀,多多少少有點排斥。但自己主家的決定,自己只好受著。
反正自己人在道觀,心在寺廟,抽空去燒香拜佛。想來佛祖也不會怪罪,那先前自己請的愿,佛祖也不會因此食言的。想到這,那家丁心安了幾分,想著去了寺廟定要多燒些香火,多捐點香油錢,好早日代替那年邁的管家……
那家丁正幻想著向前走,一個叫小翠的丫鬟從后面追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常管家,大夫人讓你過去。”
大夫人突然來找,家丁并不意外,自己是府內(nèi)出了名的機靈,正是有這份靈活勁和大夫人的喜愛,自己才有爭取下一任管家的想法。對這次大夫人來找,叫做常威的家丁此刻大致知道大夫人要詢問什么事情了,低著頭跟在那丫鬟身后。
此刻,家丁離開的地方,一間不算華麗的書房內(nèi),端坐著一個近乎耳順之年的老者。
老者借著螢火之光,正悅享著一本年久泛黃的古籍,說來奇怪。那古籍紙張綿軟,如上好的綢緞,只有了了兩冊而已,且書寫的術(shù)法極為簡潔,字里行間透露著獨有的巧妙感。
而那書寫之字更是奇怪,任老者查閱古今百冊書籍,通曉史家百卷,都未曾找到相同或是相似的字體。仿佛是說這書冊記載的字體,如天外來物,不禁咄咄稱奇。
老者喝了口茶,焦灼的直撓頭。
“這字體既不是古金國的字體,也不是妖鬼族兩族之字,難不成是神魔先民遺留?”
指甲過度的撓搔,頭皮滲出淡淡血跡,老者看了看自己指甲上的鮮紅,搖了搖頭,“罷了,還是到了明天問問那個老雜毛吧,關(guān)于這種從遺跡之地得來的物件,恐怕只有他才更有發(fā)言權(quán)吧。”
老者喝了口茶水,把那書冊收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小黑匣子里。靜靜站了一會,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思索著什么,如白天的貓頭鷹、不倒翁。
老人名為陳述,字通明,原籍中州忘仙鎮(zhèn)人事。年僅三十歲中舉,后仕途風(fēng)順,封座上賓為雨花國青州御史。后因人妖合約之事是戰(zhàn)是和,被相對勢力主戰(zhàn)派嫉妒,連合后宮煽動下。被貶中州,祈年縣任職知縣,氣不過,便罷官回鄉(xiāng),做一個種豆南山下的老翁。
年幼時曾受祖地福陰,祖上和浮云觀有淵源,與如今觀主張牧道號空虛子,人稱通天道人,相識相知。
此次上山,多是在家閑了,找一個說話的主。
老者還沒站一會,門外不識趣的響起當(dāng)——當(dāng)?shù)那瞄T聲來,是二夫人的丫鬟來喊人了,說是給二夫人帶句話。
如今仍是春末,夜色涼意,恐老爺久坐生疾,被那寒邪入了體。所以叫她來勸老爺早早洗漱一番,省得誤了明天上山的行程,說著床已經(jīng)為老爺暖好。
丫鬟說完,并沒有走,而是等屋內(nèi)男人的答復(fù),這樣回去好交差。如果了了回去省不了一頓臭罵,先前,剛來的時候可沒少被罵,如今也算是自己給自己長了個記性。
見屋內(nèi)久不出聲,丫鬟以為屋內(nèi)沒人,試探性問道:“老爺?”
“嗯,知曉了,知曉了,你先回去和她交差吧!等我收拾好自然會過去的,讓她收拾好等我就行。”陳述緩了緩,又喝了口茶,接著說道:“等一會去大夫人那傳句話,就說今天我就在二夫人那歇息了,讓她早些睡吧,嗯,去吧!”
“是老爺!”
外面腳步聲漸起,陳述把桌前的黑木匣子端起,轉(zhuǎn)身放到身后的書架之上。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塵土,低聲嘀咕了一句:“一把年紀(jì)了,還要扛著長槍上戰(zhàn)場,唉!”
語氣中透露著無奈。
此時的道觀,夜色早已席卷大地。觀內(nèi)弟子住的宿舍內(nèi),鼾聲如雷,和隔壁寺廟五更天的叫床鐘聲有的一拼。
在眾人熟睡之際,無念卻是一如反常的睜開了眼,輾轉(zhuǎn)反復(fù)睡不著,心里心外都在思考和師傅的對話,心中五味雜陳。
想著實在睡不著,無念便穿上衣服起來了,繞過七橫八豎的身體,躡手躡腳的向著床下走去。
沒有點燈而是借著月光尋找自己的小鞋子,再小心翼翼的拉開房門,獨自坐在門檻上望著天空之上的星辰,靜靜的發(fā)呆。
“師傅的話是什么意思?以前可從沒說過這些話,自從涼山論道回來就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居然……居然……唉!”
無念越想越是氣,心里發(fā)堵,想到自己師傅說的話,就是一陣搖頭。
事情發(fā)生在無念捉臟之前,本想著從自己師傅那得點好處,誰成想,還沒走到作案現(xiàn)場。就已經(jīng)被繳了械,被一掌大手高高拎起。
無念心知肚明,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那師傅,嘿嘿笑道:“晚上好,師傅你老人家還沒睡那,哦!那個,我就是聽大師兄說你老人家一路回來舟車勞頓,傷了腸胃,連晚膳都沒用,這不尋思過來看看你老人家。”
無念一連串的話語,比無悔還不要臉,空虛道人卻是對這不到五歲的孩子無可奈何。
誰能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說起話來辦起事情來像一個活了二十幾年的老油子。
空虛板著臉,沒說話,就默默盯著無念,盯得無念心里直發(fā)毛。無念至始至終都保持好前一世學(xué)來的職業(yè)假笑,只是放在這副稚嫩的臉上,毫無違和感而已。
“師傅你老人家能不能先把徒兒放下來,徒兒轉(zhuǎn)的頭有些暈了”。
“說吧,你來這干嘛,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情了?”
無念落地,拍了拍胸口,心想:“那件事情?師傅這是那一出?先不管,就說自己從三師兄口中得知了,應(yīng)下來再說。”
“是,徒兒已經(jīng)從三師兄口中得知了那件事情。”
空虛皺起了眉,“無悔也知道了?也罷,那他是怎么跟你說的?對那件事情同不同意啊?”
說,說什么?同,同意什么?
“啊,這個,回師傅,三師兄拍著胸脯告訴我,他同意。”
空虛欣喜道:“當(dāng)真?想不到無悔那小子,平時懶懶散散那么不著調(diào),這次竟然答應(yīng)了。那你的想法如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無念汗顏,心想這是啥啊,同意啥啊?
硬著頭皮道:“既然三師兄同意,那徒弟我也同樣同意,嘿嘿”。
空虛問聲大喜,一臉欣賞的望著無念,大手拍了拍無念的肩膀,如同托付一件重大的事情。
空虛笑道:“好小子,你可比你那幾個師兄強多了,那搞定陳家那個大小姐就交給你了,加油哦!”
啊!什么陳家大小姐。
空虛大笑著離開,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說了句,“真沒想到,無悔竟然有那么大的胸襟,不愧是我的徒兒……”
無念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