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沒見,卻好像隔了無數個光年。</br> 面前這張熟悉的臉英俊如最初心動的樣子,正朝她慢慢靠近。</br> 走到面前,微微垂眸,“最近好嗎。”</br> 聲音低低的,冷靜,也溫柔。</br>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許多情緒便像脫了閘般,澎湃洶涌。</br> 口罩下,宋蠻努力讓自己笑著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胃,“好了嗎?”</br> 江其野也點頭,“還好。”</br> 他們從沒這樣放松自然地對過話。</br> 哪怕只是寥寥這幾句,都是從沒有過的感覺。</br> 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切用眼神就能讓彼此懂。</br> 正說著,一個年輕女人從里面跑出來,到江其野身邊撒嬌般喊,“其野哥哥,你還沒聊好嗎?我們等著你呀。”</br> 宋蠻眼底微動,視線偏移至她身上。</br> 這女人年紀看著不大,應該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娃娃臉,大眼睛,很可愛。</br> 她的語氣很親昵,眼神也帶著愛慕的光。</br> 江其野側身不知跟她說了什么,而后跟宋蠻道別,“那我先走了,有朋友。”</br> 宋蠻藏在口罩下的唇動了動,點頭示意他去。</br> 看著他們轉身一起離開的背影,宋蠻腦中好像被什么打亂了,忽然空空的。</br> 有種說不清的不知所措。</br> 她轉過去,重新按下電梯。</br> 可身后又傳來聲音,“宋蠻。”</br> 宋蠻回頭。</br> 是江其野又折回,走到了她面前。</br> 四目對視,他只簡單道了句,“是客戶的女兒,沒有別的關系。”</br> 宋蠻怔在那,有些突然。</br> 可那股被抽走的神智莫名因這句話又回來了般。</br> 電梯開了門,江其野伸手攔住,“進去吧。”</br> 宋蠻垂眸,“謝謝。”</br> 在他一直沒有離開的目光中,梯門緩緩關閉,宋蠻的心跳也逐漸平穩下來。</br> 就在剛剛那一兩分鐘的時間里,她想到了向芊芊之前問自己的那個問題。</br> ——如果他愛上別人了怎么辦。</br> -</br> 回包廂的路上,吳穎兒好奇地問:“剛剛那個姐姐就是你喜歡的女人嗎?”</br> 江其野嗯了聲。</br> 吳穎兒扁扁嘴,“比我高,好像也比我漂亮。”</br> 過了會又自言自語,“但我不會放棄的。”</br> 小姑娘抬起頭,眼里亮晶晶的,“其野哥哥,我和她公平競爭可以嗎?”</br> 江其野之前一直走路沒理她的話,聽到這里才站定,面朝她,語氣冷淡,“沒有公平,也不可能公平。”</br> 吳穎兒不服輸:“為什么?”</br> 男人清冷的聲音響在過道——</br> “因為我只要她。”</br> “……”</br> 去了新西蘭一個月,葡萄莊園的建造都開始進入正軌,這個項目是江納是和泛海國際的合作,所以這段時間,江其野時常和吳江在一起議事。</br> 也正因為如此,無可避免地認識了他的女兒吳穎兒。</br> 小姑娘才大學畢業,年紀小,活潑開朗,愛情觀也很前衛。吳江雖然沒有明顯要撮合兩人的意思,但吳穎兒處處表現出了對江其野的喜歡。</br> 并且在遭到江其野的拒絕后,仍堅持不懈地說不會放棄,非常有毅力。</br> 吳穎兒聽了江其野的話有些沮喪,低頭想了會,“那萬一她不要你怎么辦啊。”</br> 江其野:“不會。”</br> 吳穎兒還想繼續說什么,江其野打斷她,“我會等她。”</br> “……”</br> 小姑娘郁悶得跺了跺腳,心道怎么會有這么執著的人啊。</br> 兩人回到包廂,吳江和夫人還有幾個朋友都已經坐下了,江其野端起酒杯,游刃有余地在這種商業應酬扮演著自己該盡的角色。</br> 內心平淡坦然。</br> 只是偶爾在烈酒刮過喉嚨的時候,想起宋蠻那句“少喝點酒”,然后習慣性地放緩動作。</br> 他有在聽她的。</br> 他沒有忘。</br> -</br> 江其野回來得猝不及防,宋蠻已經答應了《知識星人的一天》錄制,就沒辦法再去拒絕。</br> 倒不是怕看到江其野,只是第一次錄娛樂節目,如果江其野在,宋蠻怕自己難免被影響或放松不下來。</br> 還好彩排那天看過流程,也一再跟編導確認過,江其野不會出席。</br> 宋蠻這才放下了心。</br> 終于來到周末,《知識星人的一天》在演播廳進行錄制。</br> 參與錄制的除了宋蠻,還有白曼音和兩個明星藝人。</br> 自從上次在衛生間里警告過白曼音,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作妖。最明顯的就是,從那之后關于自己的流言蜚語在臺里少了很多。</br> 她安分了,宋蠻也就懶得去理她。</br> 向芊芊之前錄的那段視頻也只是存在了手機里,并沒有拿出來對白曼音公開處刑。</br> 宋蠻不想用別人父母的尊嚴去滿足自己的私欲。她和白曼音目前為止說到底也不過是女人間的一些齟齬爭執,還不至于上升到家庭。</br> 化妝間里,白曼音坐在宋蠻旁邊,看到阿純在給宋蠻化妝,主動開口聊天:“之前的同學聚會你怎么不來。”</br> 宋蠻:“沒空。”</br> “那江其野怎么也沒來。”</br> 宋蠻覺得好笑:“我們來不來跟你有什么關系嗎。”</br> 宋蠻知道她和江其野的事同學群里私下早已傳遍了,不少人說他們感情生變分了手,所以白曼音這會兒陰陽怪氣的語調一點都不奇怪。</br> 她難得找到機會譏諷自己,當然不能錯過。</br> “跟我當然沒關系,只是我想起以前跟你說過的一句話。”</br> 白曼音轉過頭來,眼里挑著一抹泄恨的得意,“屬于你的別人奪不走,不屬于你的,終究也不會屬于你的。你說對嗎?”</br> 宋蠻平靜地看著化妝鏡,還挺贊同白曼音這句話。</br> 尤其是看到江其野身邊多了個一個漂亮可愛的女人后,就更加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br> 向芊芊那個問題如果有答案,那也只能是——會祝福他。</br> 愛和被愛本就是一門深刻的學問。</br> 愛一個人并不意味著一定就要得到。</br> 成全也是一種方式。</br> 所以即便當時心底有一閃而過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也不過是一個接受的過程罷了。</br> 白曼音的譏諷奚落根本傷不到宋蠻分毫。</br> 她翻著一本紅酒品鑒的書,淡淡奉勸,“把你的伶牙俐齒待會用在節目上吧。”</br> 白曼音笑得很自信,“當然。”</br> -</br> 節目總時長為一個小時,共三個環節。</br> 第一環節,是江納酒莊的釀酒師自由采訪時間。</br> 來自全球五個不同國家的江納釀酒師給觀眾科普紅酒的釀造過程,從葡萄的種植采摘到釀造裝瓶,工序極其復雜。</br> 在這個環節里,嘉賓們和在場觀眾一樣,是坐在旁邊聽的。偶爾互動提出幾個問題,也是臺本上提前寫好的,很輕松。</br> 第二個環節是宋蠻很喜歡的品鑒講解。</br> 現場一共帶來了二十多瓶由江納出品的不同年份,不同產地的紅酒。</br> 釀酒師選了其中最受歡迎的五個系列,逐一從口感,色澤,味道來講解。</br> 其實這么短的時間內是很難完全講清如何品鑒的,出于節目效果的需要進行一個歸納總結而已。</br> 釀酒師講解了五瓶酒的不同后,開始讓嘉賓品嘗。</br> 按照臺本,五瓶酒,四個嘉賓一人一次發言機會,最后一次由主持人來總結發言。</br> 前兩瓶品過去的時候兩個明星藝人都配合得很好,等第三瓶品完的時候,輪到白曼音發言。</br> 她也不知從哪學來的專業術語,像是提前寫好的小作文似的,一口氣背下來,糊弄得現場觀眾甚至是主持人都有些不明覺厲的懵。</br> 只有宋蠻在心里笑那些張冠李戴的專業術語。</br> 釀酒師的臉上也有點尷尬,但還是很禮貌地跨了句:“白小姐很專業了。”</br> 白曼音謙虛地笑,說自己只懂皮毛,是因為有朋友開酒莊,所以才有機會去品嘗正宗的葡萄酒。</br> 輕描淡寫的幾句,瞬間把一個擁有高端生活的白富美人設立起來了。</br> 臺下觀眾們被糊弄得使勁兒鼓掌。</br> 白曼音結束了表演,到第四瓶,該宋蠻品嘗并發言了。</br> 宋蠻淺酌一口,認真聽著釀酒師的講解,感受酒的香氣和酸度、余味,正想按照臺本說話,白曼音卻忽然搶了詞。</br> 又是一番自然的小作文,不經意地流露出自己寬廣的知識面。</br> 甚至,為了表現出自己不是故意搶詞,還挽上宋蠻的手臂故作親密:“是吧蠻蠻?我說錯沒有,我知道你最懂這些的。”</br> 宋蠻看著她奧斯卡般精湛的演技,也配合地笑了笑,“沒錯。”</br> 頓了頓,又毫不留情地戳破她:“就是生搬硬套了些,像讀書時背作文的樣子。”</br> 宋蠻是開玩笑的語氣,臺下的觀眾全部笑出聲,白曼音臉上一陣尷尬,但到底是經常做旅游節目的,很快給自己圓場,“討厭啊姐妹,你怎么還跟上學時一樣,知道我嘴笨還笑我。”</br> “嘴笨就別搶別人的話啊。”宋蠻云淡風輕地看著她,“這叫嘴賤。”</br> “……”</br> 臺下觀眾笑意頓住,都安靜下來,聞到了一絲微妙的火.藥味。</br> 但這種綜藝節目有時是為了效果故意炒作,所以他們也分不清是真是假。</br> 竊竊私語的交談聲里,唯獨一直坐在臺下某個角落的男人嘴角漾出幾分笑意。</br> 導演在耳機里喊,“下一瓶,快!”</br> 主持人迅速就位說了幾句圓場的話,進入下一瓶的講解。</br> 宋蠻輕飄飄地看了白曼音一眼,看到對方強忍克制的怒火,回敬了一個你再敢玩心機試試的警告眼神。</br> 對于這種本就有前科還要主動挑釁的人,宋蠻可做不出什么顧全大局,慣著她的小聰明。</br> 錄到這里,節目暫停,也許是怕下一階段白曼音和宋蠻起沖突,導演各自派人下去給兩人做情緒安撫的工作。</br> 江其野一直隱蔽地坐在臺下,他手里有一份流程表,看了眼,下一環節是盲品。</br> 為了達到最好的節目效果,嘉賓們事先都是告知了答案的,只需要在臺上演一個過程。</br> 江其野想了想,跟身邊的秘書說了什么,秘書點點頭,而后去了臺下的釀酒師那里。</br> 傳達了老板的話,釀酒師皺眉,“換掉?臨時換節目效果可能會受影響的。”</br> 秘書:“你按老板意思做就好。”</br> “……”</br> 終于,經過十分鐘的調解,錄制又繼續。</br> 來到最后一個相對輕松的盲品環節。</br> 盲品,就是用黑布罩住瓶身,讓嘉賓們憑借剛剛品嘗的記憶,靠自己的嗅覺和味覺來分辨,把剛剛講解的五瓶酒一一對應。</br> 這本是一個需要技術含量的環節,但礙于節目效果的需要,在錄制之前節目組就告訴了嘉賓們答案,讓大家各自看情況解答。</br> 宋蠻也看了答案,畢竟這種純粹為宣傳而錄的節目,本身就沒有盲品真正的意義。</br> 工作人員拿出五瓶均已遮住包裝的酒,在每個嘉賓面前依次倒入,然后等他們品嘗過后寫下結果。</br> 雖然只是走個流程,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宋蠻端起第一杯,剛抿了一點到嘴里,就覺得有些不對。</br> 她把杯子拿開,仔細地看了眼酒的顏色,又聞了聞味道。</br> 之后再認真喝了一口。</br> 至此,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br> 再去喝第二杯,第三杯。</br> 直到最后一杯結束。</br> 宋蠻確定,她現在喝到的五杯酒,沒有一瓶是剛剛講解過的。</br> 可導演組怎么會犯這種錯,是工作人員拿錯了,還是自己味覺出現了問題?</br> 她看了眼其他嘉賓,但大家都在埋頭品酒,看不清表情。</br> 主持人開始讓大家給答案了。</br> 宋蠻有些糾結,對著畫板,遲遲不知道該寫節目組給的答案,還是自己心里品出的答案。</br> 想了又想,一咬牙,宋蠻在畫板上嗖嗖寫下幾行字。</br> 主持人宣布時間到,先從明星嘉賓開始看。</br> 兩位明星嘉賓的答案很好笑,一個喜劇演員寫了滿屏的問號,另一個年輕小生直接給自己打了個零分的鴨蛋。</br> 主持人采訪,他們說:“實在是分辨不出來,總覺得味道都差不多,又覺得不一樣。”</br> 到了白曼音這里,她倒是齊齊整整地寫了五行字。</br> 把事先得知的標準答案都寫上去了。</br> 主持人眼里微妙地露出一種【你是不是用力過頭】的暗示,明明之前臺下交流的時候說過千萬不要答全對,留一點空間。</br> 可白曼音寫都寫了,主持人也只能捧場地夸了兩句。</br> 最后來到宋蠻面前。</br> 宋蠻打開自己的畫板。</br> 也是五行字,只不過寫下的是完全不同系列的五個年份的酒。</br> 不是剛剛講解過的那五種。</br> 主持人微微一愣,“蠻蠻你這是……?”</br> 宋蠻拿著話筒解釋:“是工作人員拿錯了酒嗎,我覺得這五瓶似乎不是我們剛剛喝過的。”</br> 鏡頭給了宋蠻的畫板特寫,當看到答案的那一刻,江其野淡淡揚了揚唇。</br> 主持人根本不知道釀酒師臨時改了酒,轉過去想要求證答案,釀酒師走上前把五瓶遮住瓶身的黑布揭開。</br> 鏡頭一一掃過,和宋蠻畫板上的年份不謀而合。</br> 現場觀眾沸騰了,導演這時走出來拿著話筒解釋:“為了增加一點趣味性,也想考驗一下嘉賓們,剛剛由我本人在后臺隨機抽取了江納其他系列的五瓶酒,讓釀酒師遮蓋好拿上來的。”</br> 他本來對這種臨場變卦的行為很反感,但始終是金主爸爸的要求,不得不照做。當看到明星嘉賓結果后心涼了半截,看到白曼音的更是氣到想大罵她是個蠢貨。</br> 直到看到宋蠻的答案,導演才又活了過來。</br> 馬上在耳機里傳達了要主持人把宋蠻往死里吹的命令。</br> 主持人收到指示,開始了瘋狂的彩虹屁。</br> 白曼音這會兒是最難堪的那一個,雖然其他兩個嘉賓也沒猜對,但好歹人家嘗出了這個味道不同,沒寫答案。</br> 不像她,洋洋得意地寫了個標準答案,現在卻成了大家的笑柄。</br> 這要播出去,她不就像個弱智嗎。</br> 白曼音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個環節重錄一次。</br> 她直接拉下臉,起身要走。</br> 主持人一愣,提醒她,“曼音,還沒結束。”</br> 白曼音頭也不回地往臺下走。</br> 坐到臺下,讓助理給自己補妝。</br> 臺上眾人面面相覷,觀眾也都莫名其妙。</br> 鏡頭沒有停止錄制,導演走去和白曼音協調,白曼音堅持要重拍,氣氛僵持不下,就在導演快要妥協時,他接了個電話。</br> 接完后低低呵斥白曼音一句:“你就自己作吧。”</br> 接著指揮主持人:收尾,結束。”</br> 白曼音:“???”</br> 這下她急了,追著導演問,“不是還有一段表演嗎。”</br> 本來末尾安排了白曼音有一段古箏表演,還是她特地為自己爭取來的。</br> 導演被她弄得一肚子火,惡語斜她,“回去表演給你媽看吧。”</br> 白曼音只是想耍耍性子讓剛剛那段重拍,卻沒想到,直到結尾,導演都沒要她再上臺。</br> 主持人在上面說著收尾的話,大意就是介紹江納在全球的分布,發展等廣告文案,宋蠻漫不經心地聽著,直到最后他說——m.</br> “江納集團致力于在全球范圍內建造生態葡萄園,打造最純正高端的葡萄酒,大家現在看到的是江納集團最新在新西蘭開發的葡萄園,通過航拍我們可以看到莊園占地兩千畝,環湖而立,日照充足,這里的主打葡萄品種是……”</br> 宋蠻看著大屏幕的神情忽然在看到航拍的葡萄園后頓住。</br> 陽光下,上千顆枝干茂盛的葡萄樹迎風而立,從空中俯瞰拍攝,所有樹枝的種植分布順序逐漸形成了兩個字母。</br> 宋蠻的心劇烈跳動起來。</br> 盡管鏡頭只是一帶而過,但她還是看得很清楚。</br> 那是一個M和一個Y。</br> 緊密地靠在一起,佇立在大地之上,豪情又溫柔。</br> 宋蠻完全走了神,思緒一直停在剛剛那個閃過的畫面上,久久不能平息。</br> 以至于后來江其野是什么時候來的臺上她都沒注意。</br> 等主持人念著他的名字介紹時,宋蠻才清醒過來似的,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br> 定眼,江其野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br> 本就因為錄節目喝了酒而有些暈頭,在看到江其野后,宋蠻更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慌亂中她想往旁邊挪開一點距離,卻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么,腳下一趔趄,沒站穩。</br> 身體失衡的瞬間,身邊的男人及時伸出了手。</br> 輕輕從背后扶住她的腰,“小心。”</br> 熟悉的感覺瞬間喚醒了沉睡的身體,顫栗從腰上席卷全身。</br> 鏡頭面前的宋蠻有些手足無措,還好江其野很快抽回了手,就像一次對路人單純的順手之勞。</br> 他自然的舉動很大程度地緩解了宋蠻的無所適從。</br> 她點頭說:“謝謝。”</br> 而后各歸各位。</br> 江其野是被主持人邀請上臺頒獎給幸運觀眾的。</br> 宋蠻默默退到臺下,一直半垂著頭,不敢看舞臺。</br> 江其野出現得太突然了,她毫無準備,控制住了表情管理已經是最大的努力。</br> 那邊,抽到獎的現場觀眾得到了一瓶江納的國宴珍藏系列,高興得拿著話筒問:</br> “江總我很好奇,剛剛那個新西蘭葡萄園的航拍,我看到葡萄樹似乎排列成了兩個字母的形狀,是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br> 宋蠻心里一動,握著話筒的手心慢慢滲出薄汗。</br> 她的視線所及,是男人筆直修長的身影,一如往常的精英禁欲。從前如烈酒濃醉,如今卻多了幾分沉淀下來的幽郁溫柔。</br> 他就站在眼前,重新闖入了自己的世界。</br> 遲遲等不到答案,宋蠻忍不住抬起頭,卻剛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br> 深長的眼眸里,似有無數想要傾說的渴望。</br> 四目對視,寬敞的大廳里傳來江其野低沉柔和的解釋——</br> “她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