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桃花鼓 !
第二天一大早,李月娥便跑到了霍昆的醫(yī)館,外面早站了兩層的士兵,不少百姓都在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知道這醫(yī)館出了什么事。
李月娥看了看外面守著的兵,有趙匡胤的人,也有李英的人。李月娥對李英的部下還認(rèn)識幾個,也沒打招呼便要進(jìn)去。有士兵過來攔著:“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進(jìn)去。”
李月娥眼睛一瞪:“我要找霍昆老頭看病,你們都攔在這兒,是想讓我病死?”
一旁李英的部下自然也認(rèn)識李月娥,看李小姐發(fā)怒了,趕緊過來打著圓場:“這是李大人的千金,攔不得。”門口守衛(wèi)的看了看李月娥,這才極不情愿地把她放了進(jìn)去。心里卻極不暢快,說話如雷怒震,丹田十足的樣子,哪里像個病人?
霍昆看李月娥進(jìn)來,忙問道:“我的小姐啊,你可來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來了這么些人,嚇得都沒人敢來看病了。之前的病人也進(jìn)不來,沒法繼續(xù)診治。你這可叫我怎么是好?”
李月娥看著霍昆,也沒了法子。守衛(wèi)的這么多,可怎么才能把霍昆帶出去而不被發(fā)現(xiàn)呢?昨晚那招是肯定不行了。李月娥來來回回走著,卻沒什么主意。
霍昆看李月娥不說話,只好坐了下來扶著額頭:“你這來回走得我頭都暈。”
李月娥也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些懊惱:“這么多兵,可怎么帶你出去。可不帶你出去,桃姑娘還剩兩次針,可怎么辦?你說說這趙大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這不功虧一簣嗎?桃姑娘的病可怎么辦?”
霍昆看著李月娥發(fā)笑:“你還給他們操心?你先告訴我,我什么時候能出去?趕緊去求你爹啊,他整天在乾州獨(dú)霸一方,現(xiàn)在不正是他發(fā)揮的好時候?”
李月娥瞪著霍昆:“又想讓我扯你胡子?”霍昆忙伸手把胡子護(hù)著,這大小姐說到做到,以前還真被她揪過胡子,怪疼的。李月娥愁眉苦臉:“我爹這回也不靈了。是那趙大人要看著你,逼著桃姑娘他們現(xiàn)身。唉,這可怎么辦?桃姑娘怎么辦?”
霍昆蹙了蹙眉頭,低聲道:“要是這個事,倒也不是沒辦法。”
李月娥眼睛發(fā)亮:“什么辦法?”
霍昆咳了兩聲,拈須道:“我有個弟弟,和我一同學(xué)醫(yī),同一師門,醫(yī)術(shù)還在我之上。只是他閑云野鶴慣了,不像我愿意老老實實開個醫(yī)館在這里治病救人。他整天到處跑,但也正因為如此,見了更多的疑難病癥,醫(yī)術(shù)更為進(jìn)益。所以我雖然不能出去給桃姑娘診治,但如果找到他,繼續(xù)剩下的兩次施針,也絕無問題。”
李月娥先是猛地高興了一下,片刻又柳眉倒豎:“好你個霍老頭兒,你也說他整天到處跑,你讓他們?nèi)ツ膬赫宜俊闭f著湊到霍昆跟前,扯著他胡子道,“再不說個正經(jīng)法子,我真扯了。”
霍昆忙道:“我說的就是正經(jīng)法子。平日他到處跑,但現(xiàn)在是大年初一,正月里他一定在家的。到他家里找他便是。”
李月娥這才高興起來,放開霍昆道:“那太好了。他家在哪?遠(yuǎn)不遠(yuǎn)?”
霍昆揉了揉被李月娥扯疼的下巴,走到桌前,把紙筆鋪開,道:“不算遠(yuǎn)。在越州。萬春堂的霍仲,一打聽便知。我給他寫封信,把桃姑娘的病情、診治方法都告訴他,他一看便知。剩下的兩次針,便不算什么了。從這里到越州,也不過是兩三天的路程,趕得緊一些,兩天一夜也就到了。來得及。”說著開始寫信。
李月娥的心放了下來,這個法子也不錯。如今的情形,她的確沒能耐再把霍昆弄出去了。既然霍昆說那兩次針由霍仲來施,那個霍仲應(yīng)該醫(yī)術(shù)還過得去。李月娥等霍昆寫完,趕緊把信揣進(jìn)了袖子里。一刻也沒有耽誤,沖出了霍昆的醫(yī)館,坐著馬車向城東南趕去。
走到了半路,李月娥聊起馬車的簾子四處看了看,方才在乾州城里不覺得,現(xiàn)在跑到了郊外,人煙稀少,跟在他們后面的那兩匹馬便格外顯眼了。糟了,李月娥心里懊惱,不知道是趙匡胤還是父親的鬼主意,竟然還跟著她。
李月娥在馬車上飛快地想了想,眼看著馬車到了一處山澗,前面就是幾條岔路,這里有一汪不大的水面,冬天已經(jīng)結(jié)冰。李月娥下了馬車,跟著她的有一個丫鬟,兩個隨從,還有一個車夫。都是她信得過的。李月娥把信交給了其中一個隨從,命令他從小道趕去懷安寺把信交給趙匡義,再告訴他去越州萬春堂找霍仲等事宜。
那侍從從一旁的樹林里偷偷地向前去。李月娥走到那片水邊,先是用力呼吸了幾口,接著便開始在湖邊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跟著的那幾個人有些納悶地看著李月娥?趙大人吩咐跟著這姑娘,之前還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現(xiàn)在怎么倒像來這里郊游了?
眼看著李月娥舒活完筋骨,在湖邊跳起了舞,那幾個人不由跟著李月娥的舞看得專注。這趟跟差真不錯,這舞姿,平日還真沒見過。只是大正月初一,也怪了,這姑娘不在家呆著,竟然跑湖邊跳舞。
足足看李月娥跳了一個時辰。李月娥才停了下來,披了披風(fēng),又上了馬車。等了又約莫有一個時辰,方才的侍從回來了,低聲告訴李月娥道:“已經(jīng)送去了。趙匡義大人讓謝過姑娘。桃姑娘讓把這個給姑娘。”說著遞給李月娥一個東西。
李月娥伸手接過來,一個剪得怪丑的牡丹,不由唇角挑了起來,這是小桃的手筆。看來信是的確送到了。李月娥整個人都輕松起來,爽快地大喊了聲:“回去嘍!”說著輕快地跳上馬車,搶了車夫的鞭子,自己駕起車來,看著車跑得歪歪扭扭,李月娥笑得嘻嘻哈哈。
趙匡義和小桃連夜逃到懷安寺。這寺廟有著上百年的歷史了,只是藏在山里,知道的人很少,故而香火不旺。廟里只有一個老住持和幾個看家護(hù)院的小和尚。看著大除夕夜的兩人來投宿,也沒有多問,便騰了兩間房給他們。趙匡義擔(dān)心追兵追上,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除了兩個趕來上頭柱香的老婦人,再也沒有旁人,趙匡義的心才稍微放下些,卻又記掛著李月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霍昆帶來,一時也有些焦躁。
懷安寺的住持見趙匡義身形魁梧,行走帶風(fēng),看著像行伍出身,也不敢怠慢,一早吩咐了小和尚準(zhǔn)備好齋飯,給趙匡義和小桃送去。住持也親自登門,準(zhǔn)備問詢一二。
趙匡義忙起來抱拳道謝,小和尚把齋飯放下后,住持坐在一旁,又似不經(jīng)意地打量了番趙匡義和小桃,淡淡問道:“施主準(zhǔn)備前往哪里?”
趙匡義答道:“我在這里等個朋友。等到后,便會去東南邊。”趙匡義說得模棱兩可。
住持了然,既如此,那應(yīng)該也不會住很久,便也松了口氣,隨口道:“這里的齋飯雖簡陋些,倒都是自己種的,施主將就吃便是。”說著把一旁的茶盞遞給趙匡義,“這茶,是用了山里的泉水煮泡出來,味道比城中的清新些。施主嘗嘗。”
趙匡義再次道謝,為表敬意,伸出兩只手去接,但左手只是虛擋,用右手接著拿了去。住持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寺廟里的茶盞比一般的大些,一只手拿著并不輕松,不由問道:“施主左手可是受了傷?”
趙匡義點(diǎn)點(diǎn)頭:“受了凍,有些痹癥。”自從昨天情急之下都解不開系馬的繩索,小桃便已經(jīng)知道他的手有了傷。只是他并沒有告訴她是如何傷的。趙匡義不愿意給小桃的欣賞再添負(fù)累。
小桃聽著眸子有些黯淡,之前她雖然也對趙匡義遮遮掩掩的手有多懷疑,都能直到昨天,才確定他的手有了傷。唉,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惹得有人追來,也不會兩人掉進(jìn)陷阱險些沒命。
“哦。”住持輕嘆了口氣,“乾州今冬的天氣,比往年都冷。也難怪。”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說道,“你們往東南去,一路可以留意有沒有五火地玄參,那個泡酒后,外敷內(nèi)用,對治療痹癥很管用。”
趙匡義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小桃已經(jīng)不由有些激動地插嘴道:“真的嗎?那個什么參很管用嗎?”
住持看著小桃微微笑道:“以前曾見有人那么做過,在雪地里凍麻了的腳,幾年都動彈不了,用了五火地玄參泡了的酒后,好了不少。只是那種參很難找,長得也慢,百年不見得能長成一支。而且也只有乾州東南,和越州北邊有生長。若是有緣,自然能尋得。”
小桃暗暗記了下來,五火地玄參,不管是真是假,試試總是要的。否則祁公子的左手不便,她心里也難受。小桃繼續(xù)問著:“那五火地玄參長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