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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片白羽


  許慕白覺得,自己好像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
  他只會讓她難過,給她帶來驚擾。
  像他這樣多余的人,消失之后,或許很快就會被她忘記吧。

  正這樣想著,忽地聽到里面有動靜。
  她好像要出來了。
  為了不被她看到,他躲去了稍遠(yuǎn)一些的地方。

  許慕白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但沒想到,她出來后,又被帶去了另一個房間。
  好像是要拍X光。

  他就這樣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這種行為,好像也沒有什么意義。
  單方面的陪伴,并不能給她帶來什么慰藉。
  可他就是想要這樣做。

  在輾轉(zhuǎn)過好幾個房間之后,她終于出來了。
  只是在她兩只手的手腕處,都打上了石膏。
  許慕白心里很堵。

  明明他送她回家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么回了趟家,就傷成了這樣?
  他覺得,一定是她的家人,把她給打成這樣的。

  因為這時候,他沒有刻意地躲避她。
  所以,她一出來,就看到他了。
  羽輕瓷下意識地想要逃。

  因為她并不清楚,他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許慕白給她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
  而且,她很害怕,他找她的麻煩。

  或許是擔(dān)心會嚇到她,他不疾不徐地靠近她。
  但這更引起了她的恐慌。
  這里雖然是公共場合,可她仍舊十分擔(dān)心萬一出什么事。
  會沒有人幫她。

  在她的潛意識里,自己微不足道到,可以被人忽視。
  不會有人冒著危險來救她。
  因為,不值得。

  她被他逼得連連后退。
  因為手上打著石膏,她行動不是特別方便。
  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跑開。

  羽輕瓷強忍著心里的害怕,故作鎮(zhèn)定地對他問:“你,你有什么,事情嗎?”
  許慕白看著她,沒有講話。

  她不喜歡被他這樣認(rèn)真地看著。
  總覺得下一秒,他會打她。
  自己的手腕被他弄脫臼,已經(jīng)很難忍受了。
  她是真的,很害怕他。

  “如果,你沒有事情的話,我就走了。請你,別再跟著我。”
  許慕白揪住她身后的包,輕聲說道:“我?guī)湍悖嘲!?br />  然后不等她同意,就擅自做主將她背包帶的鎖扣解開了。

  莽撞而熱烈的情緒,本就難以壓制。
  偏偏來得沒有緣由。
  像艷陽天下突如其來的疾風(fēng)驟雨。

  羽輕瓷對許慕白這樣的舉動,感到又是生氣又是害怕。
  她微低著頭說道:“請你還給我。”

  從小就習(xí)慣膽怯的孩子,長大之后仍舊很難擁有勇氣。
  就連要回自己的東西,都是一貫地討好語氣。
  結(jié)果,自然是要不回來。

  “等你找到住的地方后,我就還給你。”
  許慕白沒有想要再打擾她。
  他只是,看不得她太過狼狽。

  羽輕瓷想了一下,附近應(yīng)該有酒店什么的。
  到時候她隨便找一家進去。
  就能拿回她的包了。

  許是她習(xí)慣了逃避。
  就連反抗他人,也做不到很徹底。
  很容易就會妥協(xié)。

  羽輕瓷只能對許慕白再次確認(rèn)道:“那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
  “嗯。”

  她以為和他說好后,就可以離開了。
  可是他在背上她的包之后,忽地按住了她的頸。
  她瑟縮了一下,躲開了。

  許慕白的手懸在半空,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受。
  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自己的心間悄然溜走。
  不過,他并沒有執(zhí)著于此。
  而是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了她的口罩。

  之前,他不理解,她為什么總是戴口罩。
  因為他覺得完全不需要。

  許慕白之前養(yǎng)過很多貓。
  小貍花不會因為自己不是小橘貓,就懷疑自己被人厭棄,從而怕見生人。
  反而,小貍花會更活潑好動一些。
  小橘貓倒是很喜歡懶懶地曬太陽。

  在他眼里,小阿瓷是比小貍花,還要可愛的生物。
  她不必因為自己細(xì)微的不同,而畏懼退縮,害怕見人。
  因為這并不是她的錯。

  阿瓷很好。
  她的性格,應(yīng)該比小貍花還要活潑一些。
  至少,不該是現(xiàn)在這樣膽怯。

  但是剛剛在聽到那個小孩子的話后。
  許慕白忽地理解了羽輕瓷。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知曉分寸的。

  他覺得不重要的東西。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特別值得討論。
  而有些話語,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避免自己成為話題中心。
  或者說,眾矢之的。

  許慕白將口罩替她戴好。
  他什么也沒說。
  現(xiàn)在講什么,都不太合適。

  她沒有想到,他會將口罩還給她。
  羽輕瓷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口罩,用他剛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謝謝。”
  “不用謝。”

  許慕白覺得,她很容易被哄好。
  無論之前做了怎樣傷害她的事情,只要對她釋放一點點善意。
  她就能夠變得不計較。

  同樣地,她好像也很容易滿足。
  并不強求別人一定要如何喜歡她。
  只要,不討厭她,不欺負(fù)她就好。

  但這樣的女孩子,往往會被人辜負(fù)。
  許慕白希望阿瓷今后能遇到一個,既不會讓她感到害怕,也不會輕易辜負(fù)她的人。
  她值得被很好的人,很溫柔地對待。

  他們一前一后地走著。
  羽輕瓷覺得自己的包,背在許慕白身上有些滑稽。
  真想早點拿下來。

  從醫(yī)院出去之后,羽輕瓷幾乎找遍了附近的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的緣故,都沒有空房間了。
  她覺得有些尷尬。

  羽輕瓷從最后一家酒店出來之后,對許慕白小聲地說道:“我自己去別的地方找一找,你不用再陪我一起找了。”

  許慕白默了幾秒后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那里應(yīng)該還有空的房間。”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在哪里啊?”
  “開車的話,很快就到了。不如,我?guī)闳グ伞!?br />
  羽輕瓷有些猶豫。
  她不敢再坐他的車了。
  因為許慕白這個人,是有些奇怪的。

  他那時候在車上突然說那樣的話。
  讓她覺得,他很恐怖。
  如果說她性情孤僻的話,那他可以說是怪異了。

  許慕白仿佛能聽到,羽輕瓷心里在想什么一樣。
  他對她誠懇地說道:“我不會再那樣了。你不要害怕。送你過去之后,我就離開。”

  羽輕瓷很容易相信別人。
  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么可以被騙的。
  “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了,羽輕瓷折騰了一天,本來就有些疲憊。
  再加上許慕白開車的時間有些長。
  所以,她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人心是善變的。
  這是許慕白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也沒能逃脫這種定論。

  他原本是打算像他說的那樣,幫她找到住的地方,就離開。
  可是見她睡著了。
  他就生了些不該生的心思。

  羽輕瓷夢見自己陡然從云端墜落。
  然后落在了一個冰冷寬厚的懷抱里。
  她恍然間睜開眼睛。
  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許慕白抱在懷里。

  許慕白這時候正準(zhǔn)備,將她放到自己家的床上。
  他沒有想過她會醒來。
  雖然有些心虛,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將她輕輕地放了上去。

  羽輕瓷愣了幾秒后,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瞬間就嚇精神了。
  因為手腕受了傷,所以她起來得十分艱難。

  從床上爬起來之后,她對他怯生生地問道:“這里,是哪里啊?”
  “我家。”
  許慕白說完之后,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所以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羽輕瓷聽到門落鎖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咯噔了一下。
  好恐怖。
  她不敢在他的床上待著。

  因為害怕他會找什么,弄臟床單的理由,來欺負(fù)她。
  她在墻角處坐了下來。
  還好地上鋪了地毯,一點也不冷。
  她就這樣在這里坐著睡一晚,然后等明天天一亮就離開。

  許慕白將門鎖上之后,有些擔(dān)心她會因為害怕,而多想。
  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她解釋。
  事情雖然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可是就連他,也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

  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后,他還是想進去看一看她。
  所以就輕輕地打開了門。
  羽輕瓷這時候并沒有睡得很熟。
  她再一次地被嚇醒了。

  許慕白看到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坐在了地上。
  他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輕聲對她問:“為什么,不去床上睡?”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只好說道:“沒事的,我睡這里就好。明天,我就離開。”

  他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而是對她柔聲說道:“去床上睡吧。”
  “不用了。我喜歡這里。”
  羽輕瓷覺得許慕白還是出去,不要再和她講話比較好。
  可是這里是他家,她也不好直接趕他離開。

  許慕白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就開始強勢了起來。
  他試圖抱她到床上去。
  可她一個勁兒地往后面躲著。
  仿佛要把自己嵌入墻角一樣。

  羽輕瓷躲避著他的觸碰,特別難為情地說道:“我沒有洗澡,會弄臟這里的。”
  許慕白覺得她的心思太過敏感了些。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認(rèn)真地對她說道:“沒關(guān)系的。”

  她垂眸避開他的目光:“謝謝你。但是,請你不要再管我了。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求你快出去吧。
  我真的,好想睡覺。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定要洗澡,才肯上去睡嗎?”
  她點了點頭。
  以示自己的決心。

  畢竟,她現(xiàn)在手受傷了。
  肯定是沒辦法洗澡的。
  所以,還是不要折騰她了,就讓她在這里湊活一下。

  正如她所料,許慕白起身后,什么也沒說,離開了。
  羽輕瓷稍稍松了一口氣。
  終于能睡覺了。

  可是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感到有冰涼的鐵器。
  在自己的身體上游走著。
  她不想醒來,只是稍稍地動了一下。
  希望能躲開這種干擾。

  可或許是因為她方才的舉動,讓她周身的神經(jīng)漸漸醒了過來。
  那種冷硬的觸感比之前還要明顯。
  像一條冰涼的小蛇,在她的衣服里游來游去。

  不是那種毫無章法地游走,更像是沿著某種特定的軌跡……
  她被這種冰涼尖銳的觸感,給折磨醒了。
  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更為可怕的東西。

  許慕白手里有一把亮晶晶的小剪刀。
  他正認(rèn)真地剪她身上的衣服。
  她稍微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里面的衣物已經(jīng)被他給剪斷了。

  羽輕瓷瞬間嚇得說不出話來。
  果然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應(yīng)該一個人亂跑的。

  許太太之前說許慕白沒什么朋友。
  起初她還不太相信。
  但現(xiàn)在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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