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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片白羽


  沒有人會愿意,和捉弄自己的人做朋友。
  他好像完全不懂得尊重別人。
  只是裝作很有禮貌的人。

  那些人一定是看清了,許慕白的真面目。
  所以才遠(yuǎn)離他的。
  她不應(yīng)該這樣輕信他,還被他帶到這里來。

  許慕白看到羽輕瓷醒了。
  他對她笑了一下,然后溫聲說道:“你可以繼續(xù)睡。”
  羽輕瓷:“……”
  我也想睡覺。
  可是你在剪我的衣服,你讓我怎么睡得著!

  她特別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但是他手上的動作,真真切切地提醒她。
  這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

  她在特別害怕的時候,是講不出任何話來的。
  生怕發(fā)出些聲音,會影響他的心情。
  然后被他忽然刺一剪刀。

  羽輕瓷看到他手里精致的小剪刀。
  越想越覺得難過。
  她實現(xiàn)夢想的寶器,卻被他當(dāng)成折磨人的工具。

  許慕白把必要的聯(lián)結(jié)處剪斷后。
  拿起一旁的浴巾,遮蓋住她的身體。
  然后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在感受到全身的衣物飄落之后。
  她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羽輕瓷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要死了。

  她的求生欲,原本就極低。
  也從來沒有懼怕過死亡。
  可唯獨,怕疼。

  如果,他真的要用很殘忍的方式,殺害她的話。
  那她希望是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態(tài)下進(jìn)行的。
  所以,她忍著心里的害怕,對許慕白說道:“你能不能,給我吃些安眠藥?”
  “好,待會兒就給你吃。”

  羽輕瓷擔(dān)心許慕白騙自己,她又怯怯地說了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會乖乖地不喊也不鬧。但我,真的很怕疼。請你,一定要給我吃安眠藥。”

  許慕白想了一下說道:“知道啦。不過,我是受過專業(yè)培訓(xùn)的,不會讓你感覺到疼的。”

  羽輕瓷心里一驚,難不成他是一個慣犯?
  她小心地對他問道:“你這樣對待過很多人嗎?”
  許慕白笑了笑,對她哄道:“不是呀。只有你一個。”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她放進(jìn)盛滿溫水的浴缸里。
  浴缸的邊緣,有些涼。
  羽輕瓷的心比它還要涼。

  聽說,在浴缸里做這種事很常見。
  這樣也方便清理現(xiàn)場。
  她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是,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傷心。

  羽輕瓷看著許慕白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兩只塑料手套。
  然后,她就閉上了眼睛。
  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她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拿了起來。
  下一秒,他好像給自己套上了什么東西。
  她悄悄地睜開眼睛。
  看到他正在給自己戴手套。

  盡管不懂他為什么這樣做。
  可由于心里很害怕的緣故,所以她并不會主動地問他。
  只要是能沒有痛苦地死去,她不會對他計較太多。

  許慕白在給羽輕瓷的兩只手,戴好防水手套之后。
  又找來了一個架子,卡在浴缸上面。
  讓她把手放上去,防止沾到水。

  做好這一切之后,他輕輕地捧起了她的頭發(fā)。
  準(zhǔn)備幫她洗頭。
  羽輕瓷感覺到,許慕白的手很軟。

  她前段時間,去了國外的一個,可以提供安樂死的民間機(jī)構(gòu)。
  那里有一位為她服務(wù)了七天的狐貍先生,他的手也是這樣軟。
  只是最后因為種種原因,她還是沒能快樂地離開這個世界。

  不知道人在臨死之前,是不是都喜歡胡思亂想。
  羽輕瓷覺得,自己將這兩個人聯(lián)想起來。
  也是很奇怪的想法了。

  狐貍先生講話溫柔又得體,有著極強(qiáng)的專業(yè)素養(yǎng)。
  和許慕白一點也不一樣。
  他們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手給人感覺比較軟。

  羽輕瓷并不知曉許慕白殺人的順序。
  她也不明白,他撩開她的頭發(fā),是要做什么。
  唯一讓她心心念念的,是他還沒有喂她吃安眠藥。

  羽輕瓷小聲地對許慕白提醒道:“請問一下,什么時候,可以給我吃安眠藥?”
  “再等一下,很快就好。”
  盡管他的話語溫柔,可是聽起來卻沒有任何感情。
  她不敢再問他了。

  羽輕瓷安靜地靠在浴缸里,任由他玩弄著自己的頭發(fā)。
  可是過了一會兒之后,她覺得許慕白的動作有些熟悉。
  他好像,是在給她洗頭。

  她又靜下心來感受了一下。
  不是好像。
  他就是,在給她洗頭。

  就連洗頭的手法,也和狐貍先生的極為相似。
  讓她有一種,他們是從同一個地方,培訓(xùn)出來的錯覺。
  可奇怪的是,狐貍先生給她洗頭就感覺很舒服。
  許慕白這樣做,讓她感覺很折磨。

  偏偏他洗頭的時間,不算短。
  而且還喜歡和她聊天。
  對羽輕瓷來說,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許慕白輕揉著她的頭發(fā)說道:“我以前,常常幫我的貓洗澡。”
  她不知道該不該回應(yīng)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嘆氣。
  煎熬。

  或許是,他不需要她的回應(yīng)。
  所以,她的沉默,并沒有打消他講話的積極性。
  “不過它們不怎么乖,一到水里就喜歡亂動。”

  羽輕瓷:“……”
  為什么要和我講這些?
  我一點也不關(guān)心,你的貓怎么樣。
  還有,到底什么時候,可以讓我睡過去。

  因為生性膽小,她一忍再忍。
  并沒有把自己內(nèi)心真正想講的話,說給她聽。
  只是一貫地低頭沉默著。

  許慕白輕輕揉著她的頸:“阿瓷,你有在聽嗎?”
  羽輕瓷欲哭無淚,弱弱地說了句:“有的。”

  他笑了一下,繼續(xù)溫聲說道:“遇到你之后,我的貓就都不見了。”
  羽輕瓷不是很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沒有偷你的貓,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翻我的包。”
  她誤以為今天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又聯(lián)想到,許慕白今晚幫她背包的怪異舉動。
  生怕他誤會她是一個偷貓的賊。

  許慕白倒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他輕聲說道:“我相信你。我的貓,是自己消失的。”
  她輕“哦”了一聲。

  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終于幫她把頭發(fā)洗好了,還用熱毛巾包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法,太過輕柔的原因。
  羽輕瓷現(xiàn)在不需要安眠藥,都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她快要睡倒在浴缸里的時候。
  忽地感覺到有一只溫軟的手,輕托住了她的后頸。
  不知道是不是夢,好像有一只水母在她的臉上游來游去。
  沿著她的頸一路往下。

  她強(qiáng)打著精神,睜開眼睛。
  看到許慕白的手停留在了她的鎖骨處。
  或許是因為幾次想睡都沒能睡成,她終于有了些小脾氣。

  “你怎么總是把我弄醒?”
  他聽得出來,她有些生氣了。
  所以就對她道歉道:“對不起。我會快一些的。”

  羽輕瓷有些茫然:“快一些什么?”
  “快一些幫你洗澡啊。”
  讓一個即將殺死自己的人幫自己洗頭,就已經(jīng)是她能所接受的極限了。
  他竟然還要幫她洗澡?

  她有些別扭地說道:“我不要你,幫我洗澡。”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想再配合,他那些動手之前的小癖好了。
  許慕白也有些茫然,他認(rèn)真地對她問道:“為什么不要我?guī)湍阆矗渴俏夷睦镒龅貌缓脝幔俊?br />
  羽輕瓷覺得許慕白的心理素質(zhì)過于強(qiáng)大。
  以至于,他的問題,她竟然沒有勇氣回答。
  可是,她不想在臨死之前,還要被他這樣羞辱。

  “這不是你做得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你不可以幫我洗澡。”
  他不明白她的話,就對她問道:“為什么不可以?”
  如果不是知道他善于偽裝,羽輕瓷差一點,就要被他天真的表情給騙了。

  她生氣地說道:“如果我?guī)湍阆丛瑁阋矔鈫幔俊?br />  雖然不清楚她為什么生氣,但本著實話實說的原則,許慕白還是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會。”

  她一時語塞。
  許慕白怎么會是這個樣子的人。
  不過,一想到,他連殺人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對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可是看著他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仍舊很生氣。
  她決定做最后的努力。

  “許太太有沒有教過你……男生只可以幫男生洗澡,女生只可以幫女生洗澡。一般來講,他們是不能互相給對方洗澡的。”

  許慕白對這樣的話并不陌生。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他對她說道:“教過的。”

  羽輕瓷故作硬氣地說道:“那你就不可以幫我洗澡。“
  她一想到他會觸碰到,自己身上的每一處傷疤。
  就感到一陣惡寒。

  許慕白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羽輕瓷覺得他好像是在裝傻。
  因為他的每一個看似很無知的問題,都將她折磨得不輕。

  她有些無力地說道:“因為我是女生。”
  或許你覺得不像。
  但你不能這樣羞辱我。

  許慕白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是女孩子,可是你和她們不一樣。”
  羽輕瓷沒有想過死前,還要聽到這樣難聽的話。
  她忍著眼淚對他問道:“因為和她們不一樣,就應(yīng)該被你這樣對待嗎?”

  對于許慕白來說,他被人灌輸過很多條,關(guān)于這世界的規(guī)則。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男女之間的界限。
  但由于在他眼里,他們更像是一個又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長方體。

  他沒有興趣,去研究長方體和長方體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是阿瓷不一樣。
  她靈動又可愛,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是小精靈一樣的存在。

  奇怪的是,大家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小精靈。
  只有他發(fā)現(xiàn)了。
  并且,他不準(zhǔn)備告訴那些長方體。

  許慕白輕捧起羽輕瓷的臉說道:“對,因為你是唯一的小精靈,我只對你這樣。”

  如果是自信的女孩子,聽到這樣的話,應(yīng)該會很感動。
  能成為他人生命中唯一的不同。
  這本就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緣分。

  可是,自信這個詞,在羽輕瓷身上,或許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
  但經(jīng)年累月,早已被他人如砂礫一般的言語,消磨殆盡。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任何的贊美。
  甚至,那些贊美對她來說,更像是諷刺。

  中學(xué)的時候,她因為跳級,個子很矮,也很瘦弱。
  當(dāng)時班里最調(diào)皮的男生,壞笑著跑到她面前,奪走了她的筆。
  “羽輕瓷,你知道嘛,你被評上班里的班花了誒!說不定還能當(dāng)校花呢!”

  她當(dāng)時愣了幾秒鐘。
  然后就低下頭,繼續(xù)做題。
  但是卻聽到旁邊的人嘰嘰喳喳地說道:“嘖嘖嘖,不會吧,她真的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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