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傅星河走的。笑話,當初為了挖他過來花了多大功夫?其中艱辛別人不知道,他是心有戚戚。早在傅星河答應他之前,雷院長就找過他兩次了,在第三次的時候,傅星河是正好想回國,順水推舟,于是同意了他的邀請。</br> 可哪怕傅星河被他邀請回國了,在他管轄的醫院工作,可傅星河仍舊是自由的。醫院沒有資格跟他簽訂附帶年限的合同,如果他說走,那么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不用付違約金、東西都不用收拾就可以一走了之。</br> 傅星河回答說:“我不需要假期,你想聽實話?”</br> “當然是聽實話了。”難不成還有什么難言之隱?</br> “因為我養了一只狗。”傅星河實話實說,“因為養它,所以要搬家,不過家離這里太遠了,會耽誤我的工作。”</br> “???”雷院長一臉懵逼,這真的是實話?“你真的是因為養狗?”要不是因為了解傅星河是什么樣的人,他簡直懷疑他在無理取鬧,拿自己開涮!</br> 傅星河點頭。</br> 如果是這樣荒唐的原因,雷院長更不愿意放傅星河走了。他說道:“那你是因為房子太小了,不適合養狗,所以你才要搬家的嗎?這樣,咱醫院附近有比較大的樓盤,我自費給你租下來。我幫你裝修好,你搬到這里住,一來你可以養狗了,二來你也不用辭職了。兩全其美。”</br> 傅星河還是搖頭,表示他主意已定。</br> 雷院長的臉色已經有些陰沉了,“小傅,老實說,我現在給你的這個工資是我跟院務力爭下來的,你的薪水比我還要高,換到別的醫院去,他們根本不可能給你這么高的工資!別說這么高了一半都不可能!國內行情你了解嗎?一個主任醫生,工資扣稅下來不到十萬,你呢,我給你多少?你去了別的院,不可能有我這里這么好的待遇!”</br> 醫生收入,一直都差距很大,科室職稱等不同都對收入有很大影響。滬市綜合病院是主任負責制,腦外科是王牌科室,流水嚇人,別的科室一個主治一個月大多只有稅后七千,多一點的剛剛上萬。而傅星河帶的科室,一個主治月入卻能四五萬,為什么別的科室和腦外科差別這么大?都是看主任心黑不黑,要想收入高,其實也容易,出門診瘋狂開藥,或者收紅包,都能高收入。而傅星河是很大程度地把自己能拿到手的部分,分配給科室里的其他人了。即便如此,傅星河的收入還是普遍比別的主任醫師高。</br> 這都是雷院長為了留住他,特意幫他爭取的。他自認不算虧待傅星河,兩年時間就把他提拔到主任的位置上來了,現在才第三年,居然就要走?還是因為養狗???</br> “謝謝您的好意,”傅星河不咸不淡道,“這個辭職我是志在必行,不必再多勸了。”</br> 雷院長一臉痛心疾首,“那你說說看,你準備去哪個院?”</br> “第三人民醫院。”</br> “你要去三院?”他擰起眉頭,“三院什么條件你清楚嗎?他們院的那些設備至少十年年沒有更新換代過了!太舊了,那里不適合你。”他說的夸張,就是想讓傅星河知難而退。</br> “沒有什么是不適合的,工作而已。”對他來說,都是和病人接觸,哪里都有許多病菌,所以新舊對他而言,沒有多大區別。</br> “你想去三院是吧?真的不會改變主意了?”</br> 傅星河平靜嗯了一聲。</br> “那你知道根據我國勞動合同法,你和我們院方解除勞動關系以后,要一個月才能走人。”</br> “這個我知道。”傅星河點頭。</br> 因為他要辭職這件事,雷院長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但他也不想跟傅星河撕破臉,他畢竟是滬市綜合病院的院長,要是讓人知道他為了挽留人,居然和請回來的專家醫生撕破臉了,他的臉要往哪擱?</br> 但他也不會那么容易讓傅星河離開的,總是要拖一拖的,“這樣,你的離職事關重大,我需要和院務開會商量一下。”</br> 既然傅星河提交了辭職申請,那么30個自然日后,就可以辦理離職手續了,哪怕雷院長一萬個不同意,他也沒法攔著傅星河走,因為人家要走,這可是合法的,他沒有理由為難傅星河,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br> 不過傅星河應當是不清楚國內情況的,如果他現在走出這個門,那么一個月后自己轉而說沒有收到過他的辭職申請,那么他就必須再重新提交一份辭職書。</br> 傅星河不清楚這種情況,林天卻是清楚得很,“雷院長,不如你在這份辭職申請上簽個字吧,我留個證。”林天笑瞇瞇道。</br> 林天直接從他桌上的筆筒里抽了一支筆給他,手指點了點辭職書,“麻煩在這里簽一下字吧。”</br> 他不高興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和院務行政開會商量一下情況。”</br> “整個醫院你最大,你要是沒意見,別人能有意見?”</br> 雷院長嚴肅道:“同志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怎么是我最大,醫院是群體的,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必須開會討論。”</br> 林天盯著他,嘴角勾著弧度,“真要開會呢?”</br> 雷院長很堅定,能拖一天是一天。</br> 林天說行吧,“那等你們開會討論出結果。”</br> 兩人剛出辦公室,雷院長就冷哼一聲,把辭職申請丟進了垃圾桶。過了沒幾分鐘雷院長就接到電話,說的是之前給醫院投資的基金會的創始人要跟他談話。</br> “雷院長,是我。”</br> “……”這聲音剛剛才聽過,就是傅星河的那個。</br> 林天直接說:“這樣吧,我給你你們院投資四臺3.0t的mri設備,一個億,四臺機器八千萬,兩千萬你踹自個兒腰包。你干脆點,放我家傅醫生走人。”傅醫生進辦公室收拾東西了,林天說自己去上個衛生間,于是就出來了。</br> 雷院長張了張嘴,啞住了。他是真沒想到林天會是創始人,也就是說,這個非盈利性質的大手筆基金會,完全是林天的私人社會公益基金會。這樣的人,他沒法得罪,他也不能和錢過不去。</br> “你應該是聰明人,傅醫生遲早會走,你拖幾天又能怎么樣,他還是要走,你留不住的。何不痛快一點?”</br> 說實話,兩千萬和傅星河分量還真的沒法比,給他兩千萬挖走傅星河,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可現在情況正如林天所說的,傅星河是非走不可,誰也攔不住,為了多留他幾天,和這么多錢過不去?“那……”他盯著垃圾桶里的辭職書,彎腰撿起來,道貌岸然道:“那這樣,我就不和院務方開會了,我同意他的辭職申請,”他感慨道,“我一直清楚,像他這樣的人才,我們院是留不住的。”</br> 林天許諾,說資金不日就到位。</br> 他回到辦公室,發現傅醫生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就一個很小的收納箱,放了一些文件和少量的私人物品。</br> 出了辦公室,遇到正好下電梯的雷院長,雷院長大步朝他們走過來,臉上笑容滿面的,他把簽好字的辭職申請交傅星河。</br> “小傅啊,我已經簽字了。你也不用走離職程序了,我這邊都幫你打好招呼了。”他拍了拍傅星河的肩膀,說,“在三院好好干啊,三院還是很不錯的,老資格了,在滬市很有名氣。”</br>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傅星河非走不可,那么他就不能破壞自己和傅星河結交下的這段友誼,所以他不妨痛快點,留個善緣。免得傅星河走了,心里還對自己懷有芥蒂。</br> 更何況站在傅星河旁邊的那位,這可是位大人物啊!那么龐大而神秘的一個私人民營基金會,說投資一個億就一個億,之前還給醫院投資一批器械呢,還投資修葺專家宿舍樓,這也是大幾千萬了。那你說這基金會的創始人,該有多富裕?</br> 他雷江是滬市綜合病院的院長,同時也是衛生部的副部長,就這么點身份,在林天這樣的人面前也不夠看。他要是敢為難傅星河,林天還不定怎么對付他呢。</br> 傅星河接過了辭職申請,下意識地瞥了林天一眼。</br> 雷院長則繼續說:“小傅,你的眼光是這個。”他豎了個大拇指,意味不明地笑笑,“把人看好了啊。”說完,雷院長便借故走了。傅星河轉頭看向林天,他揚了揚手里的辭職申請書,問道:“說吧,怎么回事?”</br> 林天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沒有說話,臉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br> 傅星河則是彎腰湊在他的耳邊,聲音很輕道:“林小天,你真拿錢砸他了啊?”</br> 不然雷院長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些。</br> “沒有砸……我怎么會干這種事,太傻了。”周圍人來人往的,而林天和傅星河姿態親密,難免引人注目。</br> 這時林天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br> “是秦韻女士的家屬吧,我們是滬市綜合病院婦產科,秦女士今天出院了,但她把孩子留在了醫院,我們現在聯系不上人,翻到記錄,發現留著您的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