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內心悲涼,養了多年的孩子,抱以重望封為太子,沒想到根本不是他的血脈。</br> 他瞬間恨透了假冒薛貴妃的那個女人,恨不得想挫骨揚灰。</br> 書房安靜。</br> 皇帝的身子一晃,腳步趔趄,差點栽到。</br> 李河宣快步走過去想要攙扶皇上,手伸到半空中,卻是僵硬在空中,沒有伸過去攙扶。</br> 皇帝看到了伸過來的手,緩緩抬眼看去,看向面前的人。</br> 李河宣臉色蒼白,看起來病弱,唇色都是蒼白的。</br> 他垂頭,跪了下來。</br> “父皇,把兒臣也一并廢除了吧,兒臣是前朝余孽的血脈,是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上的。”李河宣平靜開口,聲音聽起來虛弱,但很堅定。</br> 皇帝一怔。</br> 太子哭喊著求饒命,而他堅定的請求廢除他。</br> 李河宣虛弱的一笑,“兒臣本來就不該出生的,也不該活著……咳咳……”他猛烈咳嗽,用帕子掩住嘴,雪白的手帕上沾染了點點血滴,看著觸目驚心。</br> 皇帝的眼底復雜,有種說不出來的意味。</br> 最后沒有說話,移開了眼。</br> 這個時候視線恰巧落在桌上的花瓶上面,花瓶插著不知名的野花,細小的花朵并不是太漂亮,皇宮里任何一株名貴品種的花,都要比這個好看。</br> 但是這幾朵野花,動搖了皇帝的心。</br> 皇帝記得李河宣還年幼的時候,邁著小小的步伐,去草叢里摘花,摘了一束野花跑到御書房。</br> “父皇父皇,這是宣兒采來送給父皇的!”</br> 李河宣天真燦爛的笑,頭上沾著幾片草葉,身上衣裳凌亂,高高的舉起手里的野花。</br> 看著花瓶里的野花,皇帝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李河宣小時候的事情。</br> “你還是喜歡這些野花。”</br> 李河宣平靜道:“兒臣還記得小時候曾采了一束野花送給父皇,父皇沒有嫌棄,插到花瓶里,放到了御書房的窗上。”</br> 皇帝的臉色動容。</br> 是啊,想當年河宣也是天真燦爛的。</br> 他因為繁忙,沒能顧得上所有孩子,讓河宣吃了這么多的苦。</br> 李河宣臉色蒼白,苦笑了一聲,淡淡道:“如果我是真正薛貴妃的孩子那該有多好……如果我身上沒有前朝余孽的血脈該有多好……”</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話語里帶著一絲真心。</br> 他不止一兩次想過,如果他是真正薛貴妃的孩子,母妃是不是會疼愛他,他能像其他皇子一樣正常長大。</br> 只不過這些都是幻想,現實是殘酷的。</br> 最后,他沉沉道:“父皇,廢除掉兒臣吧,兒臣不想再讓父皇煩惱了。”</br> 李河宣的話狠狠顫動到皇帝的心。</br> 過了許久,皇帝沙啞的聲音沉聲道:“你好好養身子。”</br> 說完,離開書房。</br> 李河宣跪在冰冷的地上,久久沒有站起來。</br> 皇帝走出去,福公公立刻迎上前,“皇上……”</br> 皇帝道:“回宮。”</br> 四皇子府恢復平靜。</br> 青鋒連忙走進書房,看到李河宣跪在冰冷的地上,“殿下……”他立刻走過去攙扶。</br> 李河宣緩慢起身,坐到椅子上,他的臉色看不出來任何神色,誰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br> 青鋒想說些什么,心頭擔憂,“皇上會放過您嗎?”</br> 李河宣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淡淡道:“父皇不會怪罪我的。”</br> 他走了一步險棋,主動向皇帝請求廢除自己四皇子的身份。m.</br> 他是假薛貴妃的孩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算是皇帝的親生血脈,但是身上另一半流著前朝余孽的血,皇帝的內心會有芥蒂。</br> 將來哪天皇帝不順心了,就會廢除掉他,他永遠沒有出頭之日。</br> 但是由他主動提起來就不一樣了。</br> 他走險棋,動之以情來打動父皇的心,這其實是一場賭注,說不定父皇會在惱怒之下,直接一并除掉他。</br> 他賭贏了。</br> 讓父皇心生憐憫,決定留下他。</br> 這就夠了,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br> ……</br> 太子被廢位,舉朝嘩然。</br> 文物百官都愣住了,沒想到太子說廢就廢,他們原本以為太子會順利繼承皇位呢。</br> 皇帝并沒有說出太子并非皇室血脈的事情,此事傳出去就是個笑話,啪啪打臉,只是說了太子和薛貴妃狼子野心,做了不該做的事情。</br> 皇帝下令廢除李軒遠太子之位,貶為庶民,發配西漠。</br> 太子黨派臉色灰暗,天都塌下來了。</br> 楚家私宅。</br> 姜寧在院子里喝茶,曬太陽。</br> 聽到了元風的稟報。</br> “太子被廢除了?”姜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原本以為揭穿太子還需要使計謀呢,現在太子被廢除,定然是皇帝知曉了太子身世秘密。</br> 她轉頭看向楚云離,想問問是不是他動的手。</br> 楚云離的臉色微沉,明顯不是他做的。</br> “皇上是怎么知道太子隱藏的秘密的?薛貴妃咬死這個秘密,就算嚴刑逼供,也沒有透漏出一個字,不是她說的,那么皇上是怎么知道的?”</br> 楚云離道:“知道秘密的還有一人。”</br> “誰?難道是四皇子?”</br> 姜寧一下子想到四皇子,四皇子聰慧深藏不露,這件事該不會就是他的手筆吧。</br> 等等,這么說來……</br> 姜寧詢問元風,“四皇子如何?有他的消息嗎?”</br> 元風搖了搖頭,“宮里只傳出了太子和薛貴妃的消息,并沒有提及四皇子。”</br> 太子和薛貴妃都被定罪了,四皇子還好好的。</br> 四皇子這人真是不能小覷。</br> 姜寧內心感嘆,不禁心想四皇子和太子真不是一個段位,若是以后與四皇子為敵,可就有大麻煩了。</br> 不過無需多想,他們跟四皇子又沒什么矛盾。</br> 云離沒有野心,沒有爭權的心思。</br> 姜寧站起身,道:“我要去薛爺爺那邊一趟,如今除掉了薛貴妃,就不用怕薛爺爺他們有危險了,我得去告訴他們一聲。”</br> 離開之前,她對楚云離道:“你要好好養傷,不許再做危險的事情。”</br> “元風,好好盯著你家大人,要是你家大人的傷口再崩裂,我就拿你是問。”</br> 元風撓撓頭,大人要出門辦事,他也攔不住啊!</br> 姜寧悠悠道:“若是你看不住你家大人,我就派霜月出去跟俞二一起辦事。”</br> 元風瞪大了眼。</br> 霜月跟俞二?這怎么能行!</br> “姜姑娘……”他著急開口。</br> 姜寧淡淡笑了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