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容的身子微顫,看著面前人柔和的臉色,溫和的聲音,好像方才看到的漆黑冰冷的眸子是她的幻覺一樣。</br> 應該是她看錯了。</br> 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她怎能產生懼意呢。</br> 她勉強的勾起唇角,露出微微笑容,“我看殿下有些喝醉了,就命人熬了醒酒湯端過來……”</br> “殿下是在跟人說話?是我打擾到殿下了嗎?”</br> 徐秀容有些好奇,大夜晚的殿下在跟何人說話呢,好奇的往書房里瞥了一眼。</br> 六皇子沒有遮遮掩掩,坦然讓開了身子,道:“嗯,有一些急事,在跟幕僚商議。”</br> 徐秀容看到了書房里的人,一道身影坐在黃梨花木椅上,身上披著黑袍,從頭遮蓋到腳,看起來古怪。</br> 六皇子的幾個幕僚先生,她都認識,也曾有過照面,但是此人她從沒有見過。</br> 她收回視線,微笑道:“我幫殿下把醒酒湯端進去。”</br> 六皇子側開了身子,讓她進來。</br> 徐秀容走過去,準備把醒酒湯放到桌上。</br> 一道陰冷的目光盯上她,從她進屋的那一刻起,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毫不收斂的打量,最后視線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br> 徐秀容渾身感到冷意,這股陰冷的氣息是從面前的黑袍人身上傳出來的。</br> 她感覺眼前的黑袍人在盯著她的肚子。</br> 她抬起了臉,鼓起勇氣望過去。</br> 冷風吹過,吹得燭火跳動,黑袍人抬起了臉,燭火映照在半邊臉上,猙獰恐怖,仿佛像是厲鬼。</br> 徐秀容嚇的驚叫出聲,“啊——”</br> 手里的醒酒湯掉到地上,砰的一聲摔碎。</br> 眼前黑袍人的樣子,把徐秀容嚇得不輕,她渾身發抖,差點跌坐到地上。</br> 黑袍人見了,陰冷的笑了兩聲。</br> 嘶啞陰冷的聲音,仿佛像是地獄里刮出來的。</br> 徐秀容差點嚇得暈厥,渾身發軟。</br> 六皇子一手扶住了她,“秀容。”</br> “殿下,他……他……”徐秀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br> “不用害怕,他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六皇子微微皺眉道。</br> 身邊有人扶著她,徐秀容感覺心底穩妥了一些,也不那么害怕了。</br> 此人是殿下的幕僚,她卻如此失禮……</br> 頓時感覺愧疚。</br> “殿下對不住,我……”</br> “無事,是我沒有提醒,才會讓你受到驚嚇,你有沒有傷到?”六皇子看向她的手。</br> 徐秀容搖了搖頭,“我沒事,只不過醒酒湯摔碎了,我這就去重新盛一碗來。”</br> “不用了,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夜色已晚,你快回去歇息吧,要是累到就不好了。”六皇子表現得無微不至,十分體貼。</br> 徐秀容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像是有暖流流過。</br> “好,那么我先回去了。”</br> “嗯。”</br> 六皇子淡淡嗯了一聲,送她出門。</br> 等到徐秀容離開,書房里只剩下六皇子和黑袍人兩個人。</br> 六皇子的臉色冷了下來,恢復往常的樣子。</br> 葉昭昭陰冷笑了兩聲,“殿下偽裝的比我想的還要好,看樣子是無需擔心了。”</br> “你方才是故意的?”六皇子冷冷看向她。</br> 燭火跳動,葉昭昭抬起臉,露出黑袍底下隱藏的猙獰面孔,“呵,看樣子我這張臉是挺嚇人的,把六皇妃嚇得花容失色。”</br> “往后不要做這些事,免得引起懷疑。”</br>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葉昭昭伸出干枯的手,撫摸一旁的茶杯,“殿下可要小心啊……朝夕相處的枕邊人,是最有可能看出殿下真實身份的。”</br> “不如早點把人處理掉,讓我來用蠱毒來控制如何?”</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中閃過詭異的神色。</br> 六皇子冷淡道:“別忘了,還有個攝政王妃,你難道忘了你的身份是怎么被發現的了?”</br> 聽到這句話,葉昭昭的臉色一僵,隨即變得扭曲。</br> 是啊。</br> 是姜寧發現了她的蠱毒,毀壞了她精致布置的計劃!害的她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br> 她要把姜寧的臉皮扒下來,制成臉皮!</br> 這樣才能解恨。</br> “徐秀容和攝政王妃總會有碰面的時候,若徐秀容中了蠱毒,讓攝政王妃察覺到異樣才是最糟糕的。”六皇子平靜開口。</br> 葉昭昭收了心思,沙啞的聲音冷聲道:“那么殿下要多費點心思,可千萬別被六皇妃發現真實身份。”</br> “無需你費心。”</br> 葉昭昭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br> 好一會兒,她輕描淡寫,像是隨口問道:“六皇妃懷孕了?”</br> “對。”</br> 六皇子淡淡回了一聲,并未放在心上。</br> ……</br> 另一處。</br> 徐秀容回到了屋子。</br> 婢女問道:“皇妃把醒酒湯送去了嗎?”</br> “嗯……”徐秀容含糊回了一聲,她原本是想把醒酒湯送過去的,但是沒想到被嚇了一跳,把湯碗摔碎了。</br> 現在想起那黑袍人的臉,還感覺脊背發涼,感到一陣陣寒意。</br> 徐秀容躺上床榻。</br> “皇妃早些歇息吧。”</br> 婢女把油燈熄滅,輕聲退了出去,關上了門。</br> 徐秀容睜大眼睛,久久沒能睡著,一閉眼就是黑袍人那張猙獰的臉。</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br> 做了噩夢,夢里六皇子喊她,她滿懷欣喜的跑了過去,結果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男子的臉,男子漆黑的眸子冰冷,一點感情都沒有。</br> “你是何人?”</br> “你到底是誰?”</br> 徐秀容睜大眼睛,惶恐的向后退。</br> 但是怎么跑,都跑不掉。</br> “啊!”徐秀容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冷汗。</br> 門外的婢女聽到聲響立刻走了進來,點亮油燈,“皇妃,怎么了?”</br> 光亮一點點照亮黑暗,徐秀容心里的恐懼才漸漸驅散。</br> “我做了個噩夢……”她低聲道。</br> 婢女走過去,用帕子輕輕擦拭六皇妃額頭上的冷汗,“流了這么多汗,皇妃要不要換身衣裳,免得不舒服。”</br> “嗯。”</br> 徐秀容應了一聲,不過在這個時候忽然小腹陣陣發緊疼痛。</br> 她眉頭緊皺,臉色發白。</br> “皇妃怎么了?”</br> “我的肚子……肚子疼……”</br> 婢女變了臉色,道:“奴婢這就讓人請府醫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