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被突如其來摔碎的花瓶嚇了一跳，縮了縮肩膀，不過不敢離開，小心翼翼關切問道：“殿下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手？”</br> 滿地狼藉，全是瓷器碎片，若不小心踩到受傷就不好了。</br> 鮮紅的血順著掌心流下，滴到地上。</br> 李河宣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劃傷，滲出了血。</br> 婢女看見了驚呼出聲，“殿下，您受傷了！”說著急急忙忙走上前。</br> 李河宣內心的煩躁之意越來越重，理智繃斷，看到有個人向著他走過去，他抬起手，猛地掐住了來人的脖子。</br> 手一點點用力捏緊。</br> “殿……殿下……”婢女被狠狠掐住脖子，脖頸傳來疼痛，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捏斷。</br> 李河宣此刻失去理智，眼睛通紅，粗喘著氣，模樣跟那些發瘋的村民們相同。</br> 他的手一點點捏緊，目光瘋狂冰冷。</br> “殿下……”</br> 婢女死命掙扎，張大嘴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br> 脖頸疼痛，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能夠吸進的氣息越來越稀薄。</br> 即將捏斷脖子的時候，李河宣猩紅的眸子短暫恢復神色，松開手，狠狠把面前的人推開。</br> “滾！”</br> 他的渾身在顫抖，壓制著內心的沖動，下一刻可能就會撲上去殺了眼前的人。</br> 婢女倒在地上，渾身無力，害怕的一點點往門外爬出去。</br> 李河宣死死握緊拳頭，掌心的傷口撕裂，但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他能感覺到理智一點點被吞噬。</br> 他的余光瞟過門口，怒喝道：“葉昭昭！”</br> 葉昭昭其實早就拿著配制好的藥回來了，只不過站在門外看戲，并沒有走進去。</br> 李河宣惱怒冷喝。</br> 她這才慢悠悠走了進來。</br> 婢女害怕的渾身顫抖，拼命向外爬去，想要離開這里，六皇子發瘋了，她差點死在殿下的手上。</br> 快要爬到門口的時候，佝僂的黑袍身影突然出現，緩慢走到她前面停下。</br> 婢女渾身一震，艱難的抬頭看去。</br> 應對的是猙獰的面孔，那張臉，仿佛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樣，陰森的目光緊盯著她。</br> 婢女顫抖的厲害，“嗚嗚……”只能發出咽唔的聲音。</br> 葉昭昭冷冷笑了一聲，陰冷道：“真的要放走她嗎？放她走的話，也許會有麻煩呢。”</br> “不如，我幫你處理了吧。”</br> 說著抬起頭，看向李河宣。</br> 李河宣此刻漸漸壓制不住內心的瘋狂，即將瘋狂，沒有回應葉昭昭的話。</br> “不說話就當是同意了。”葉昭昭俯瞰地上的婢女，臉色陰冷，拍了拍腰上的袋子。</br> 嗡的一聲，一團黑蟲從袋子里飛出來，向前面飛去。</br> 婢女臉色驚恐，“不要……”</br> 驚呼聲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黑蟲瞬間包圍住了她，將她啃食了個干凈。</br> 屋子里彌漫著血腥氣味，場面陰森恐怖，黑蟲啃食完血肉后，回到了布袋子里。</br> 葉昭昭的目光中閃過滿足的神色，蠱蟲需要用血肉來喂養，她的血已經不足以養這么多的蠱蟲了，必須要從別的地方弄來血才行。</br> 等做完一切后，她走過去，把藥丸扔給李河宣。</br> 李河宣用最后一絲力氣，服下了藥丸，狂躁的感覺一點點壓制了下去。</br> 看到地上的一灘殘留的血肉痕跡，嫌惡蹙了蹙眉頭。</br> “我說過，不要在府里搞出事情。”</br> 葉昭昭冷笑了一聲，“那么要放走那個婢女嗎？她看到了你現在的模樣，要是傳出去的話，必然會讓人起疑。”</br> 李河宣面色冰冷，沒有說話。</br> ……</br> 另一處。</br> 狄先生感覺府里的氣氛很沉重，旁人不覺得，但他感覺總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樣了。</br> 木老被趕出府的事情也很有古怪。</br> 木老離開的時候怎么沒有帶走積攢多年的銀票呢，身無分文，又能夠去哪里？</br> 狄先生沉重想了好幾日，最后決定出去打聽木老的下落，被六皇子趕出府之后去了哪里，至少要把這銀票給人送過去。</br> 打聽了兩日，竟沒能打聽出消息。</br> 就連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木老去了哪里，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時走的。</br> “不知道？怎會打聽不出來呢……”</br> 狄先生臉色凝重，皺緊眉頭。</br> 木老仿佛像是憑空失蹤一樣，誰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時走的，這引起了懷疑。</br> 思索了一會兒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托人去問問木老所在的故鄉，看看有沒有回去。</br> 房門敲響。</br> “進來。”狄先生頭也沒有抬道。</br> 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封信，“狄先生，這是外面有人讓小的交給您的。”</br> 狄先生這才抬起了臉，伸過手，“拿來吧。”</br> 下人把信封遞交過去，隨后退出了屋子。</br> 狄先生拆開信封，掃了一遍，當看到信上的內容后不禁愣怔住。</br> “這是怎么回事？木老竟然沒有回去？”</br> 信上寫著木老并未回故鄉，那么……人到底去了哪里？</br> 狄先生愣怔在原地，越來越覺得事情有古怪，一個被趕出府的人，離開的時候沒帶走東西，甚至積攢多年的銀票也沒有帶走，現在又說并未回故鄉。</br> 手不禁微微顫抖，一股不安的感覺升騰起來。</br> “木老到底去了哪里？可能是出事了……”</br> 不安的感覺愈發放大，越想越覺得木老可能是出事了。</br> 狄先生坐不住，騰的站起了身，拿著信就要往外走去，想把這件事告知六皇子。</br> 木老在殿下身邊出謀劃策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木老可能出事了，他要把此事告知殿下！</br> 但是走到門口，不禁停下了腳步。</br> 心頭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去告知殿下。</br> 殿下從江南賑災回來后，仿佛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上次還冷聲警告，若是他們再敢違背定下的規矩就直接趕出府。</br> 他若是再糾結木老的事情，也許他也會被一同趕出府……</br> 想到這里，狄先生猶猶豫豫，皺緊了眉頭。</br> 過了好一會兒，想起來什么。</br> “對了，也許能把此事告知六皇妃，讓皇妃找時機跟殿下說。”</br> 六皇妃為人寬厚，還曾與木老也有過幾次照面，要是把此事告知皇妃，皇妃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br> 如此想著，下了決定，連忙往后院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