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還是沈晏遂耳邊那句“那叫男朋友也行”清冽的聲音。</br> 少年的臉好似就在眼前。</br> 那雙如墨的眼睛好似能洞穿一切般。</br> 路星河又一次轉了個身,莫名感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睡不著了。</br> 但奇妙的是,沒多久他就睡著了過去。</br> 再次睜開眼,路星河就明白了。</br> 他又做夢了。</br>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br> 他的夢漸漸已經不像以前,只能看到沈晏遂的臉。</br> 可能是因為現實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來了解沈晏遂。</br> 他夢見的事情好像也會越來越多,以前夢里那些擋在其他人五官上的迷霧也都沒有了。</br>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br> 所有人說的話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br> 路星河剛睜開眼,就已經習慣了剛剛入夢的眩暈感,非常熟練地在空中飄了一下,轉了個身。</br> 這次明顯又是個全新的夢。</br> 場所卻是路星河熟悉的地方。</br> 在學校!</br> 不知道是哪節課的課前,那些熟悉的同學一個個都進了班。</br> 路星河甚至第一次在夢里看到了自己。</br> 有種很奇特的感覺。</br> 這個夢里,他明顯沒和沈晏遂交朋友。</br> 仍舊如同以前一樣按部就班的生活。</br> 很明顯,上課前他占座位的時候,是和郁子楓、蕭維三個人坐在一起的。</br> 周遭還有其他幾個宿舍玩的好的,圍在一起。</br> 他坐在最中間,和這群人說說笑笑。</br> 而沈晏遂,才剛剛進了教室。</br> 很明顯,沈晏遂一出現在教室里,班里原本熱鬧的氣氛都好似有那么一瞬的凝滯。</br> 雖然這種微妙的凝滯只是稍稍那么一瞬間的感覺。</br> 但敏感的人肯定能察覺到這其中細微的差別。</br> 沈晏遂卻像是沒反應一樣,沒看到大家暗中觀察他的眼神。</br> 徑自坐到最后的位置,頭也沒抬地自己翻書看。</br> 垂下的眉眼擋住了眼底的鋒銳。</br> 可是整個教室里的氛圍卻還是詭異地在他出現后,變得壓抑了許多。</br> 路星河莫名感覺今天班里的氣氛不太對。</br> 就算平時大家都離沈晏遂遠遠的,但也不至于每天見到他就議論紛紛。</br> 其實光是大一第一個學期,大家就和沈晏遂之間有了一個默契的相處模式。</br> 他自己不樂意大家靠近,大家也都默默地不靠近。</br> 雖然每次他出現大家會冷場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br> 不像今天的氛圍,處處都透著幾分詭異。</br> 尤其大家看起來是恢復如常在聊天,但路星河都明顯看到連自己周身那一圈,甚至自己,都時不時往沈晏遂的方向看。</br> 這是平時沒有過的。</br> 以前他和沈晏遂不熟的時候,在班里也很少和人議論沈晏遂。</br> 連帶他周圍和他一起玩的人也很少在他面前議論他人的是非。</br> 但這一次很明顯,他周圍玩的好的幾個都忍不住在他面前討論什么了。</br> 路星河皺眉飄到眾人面前。</br> 他看到夢里的自己也在皺著眉,只是目光卻是看向旁邊的蕭維,“你別亂說話,都是傳言,有什么可說的?”</br> “但大家都這么說,好像是真的啊,就在校門口鬧開了,沈晏遂的親弟弟,同父異母的,有同學看到他們在校門口起爭執,他弟弟說他是私生子,他媽是小三。”</br> “人家的家事關我們屁事啊?”夢里的路星河,先是目光看了一眼角落里頭都沒抬一下滿臉淡漠的沈晏遂,旋即瞪了一眼蕭維,“快上課了,你還是好好看看你的書吧,快期末了,你想掛科嗎?”</br> “操!”蕭維頓時閉了嘴。</br> 但郁子楓卻忍不住小聲道,“可這事兒學校都傳開了,不像是假的……”</br> “真的假的又怎么樣啊?按照他弟弟說的,那他們天然就是對立面,他弟弟的一面之詞到底是不是真的都不能盡信,那就算是真的,沈晏遂平時都自己一個人過的事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吧?</br> 有句話說的好,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br> 很明顯就算他媽真是小三,他是小三的兒子,他也明顯沒吃到母親當小三的福利,那他媽的禍也算不了他頭上。</br> 既然錯不在他,這事兒有什么可議論的呢?”</br> 路星河聽著夢里的自己,對沈晏遂的維護,一邊忍不住對未來的自己很是欣慰。</br> 一邊又忍不住涌起一抹憤怒。</br> 喬清風!</br> 又是他!</br> 小三個屁!</br> 夢里的自己對沈晏遂不了解,自然不知道。</br> 但現在路星河卻是一清二楚,沈晏遂的媽媽明明就是原配啊!</br> 被喬云占了家產不說,沒想到現在還被沈晏遂那個弟弟和后媽污蔑成了小三?</br> 路星河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在夢里的魂體都要氣到原地自爆了。</br> 恨不得現在就從夢里醒來,去找喬清風,把他暴揍一頓。</br> 路星河還尤其關注了一下角落里的沈晏遂。</br> 因為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說話的時候,到最后越來越控制不住音量。</br> 沈晏遂應該是聽到了的。</br> 很明顯他說完,路星河就看到沈晏遂似是若有似無地朝他的方向掃了一眼。</br> 不過那一眼太快了,路星河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br> 只是路星河也來不及想這么多。</br> 畫面很快就又是一轉,很明顯下課了。</br> 沈晏遂一言不發的一打鈴就率先走出教室。</br> 他一走,班里同學又開始討論起來。</br> 夢里的他自己皺著眉呵斥了大家。</br> 路星河卻也沒來得及聽。</br> 因為他的魂體在夢里是不能離沈晏遂太遠的。</br> 沈晏遂走了,他哪怕自己待著不動,沒多久眼前畫面就會轉到沈晏遂那邊。</br> 路星河站在教室里沒動,沒多久,畫面忽然天旋地轉。</br> 就換到了教學樓的走廊上。</br> 沈晏遂很明顯被一個人擋住了路。</br> 路星河認出了那個人的臉。</br> 好像跟在喬清風身邊的狐朋狗友之一。</br> 沒想到對方和他們是一個學校的。</br> 他明顯是因為喬清風的原因,在找沈晏遂的麻煩。</br> 路星河飄過來的時候,周圍的同學早就停下來,圍成一團看著起爭執的幾人。</br> 不少人議論的聲音傳進路星河的耳朵里。</br> “聽到了嗎?沈晏遂媽是個神經病,知三當三,而且還是個精神病!”</br> “聽說精神病會遺傳啊,要不說他性格就古古怪怪的,反正就不太正常……看著陰郁,陰森兮兮的,嚇人。”</br> 路星河聽著周圍各種議論聲,忍不住黑了臉。</br> 要不是他在夢里沒實體,他都想把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一拳打飛了。</br> 陰森個頭啊!</br> 那叫氣質憂郁,他懂個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