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看著沈晏遂挺拔的背影,心底有些難受。</br> 這人好像不論聽到什么,脊梁都沒有彎下過半寸。</br> 對面那個喬清風的哥們伸手直接推了一把沈晏遂的肩膀說道,“你媽自己不是東西,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不孝不敬你爸就算了,前陣子還打你弟,世界上怎么有你這種人啊?私生子不懂感激,還沒良心,跟個喂不飽的餓狼一樣,也虧得阿姨整天對你還不錯,你卻揍她親兒子回報她。”</br> 路星河:“???”</br> 這人在放什么麻花屁?</br> 這還真的是顛倒黑白啊。</br> “滾。”沈晏遂被推得后退了一步。</br> 路星河聽到他寒冰一般的聲音。</br> 可對面的人卻是冷笑一聲,不為所動,仍然在嗤笑道,“就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跟學校舉報,你這種人怎么配得獎學金啊?實在讓人懷疑學校的獎學金獎勵機制的不合理性。”</br> 路星河聽到這話,胸口都涌出一團火啦。</br> 他才知道沈晏遂缺錢是因為要支付爺爺在養老院的錢,還有爺爺調養身體,都是需要錢。</br> 獎學金雖然沒那么多,但起碼能省掉沈晏遂很大一筆生活開銷。</br> 對他來說,真的每一分錢都是彌足珍貴的。</br> 一分錢都恨不得精打細算。</br> 少了每年的獎學金,對他來說,雖說不至于過不下去,但也絕對是多了一些麻煩。</br> 喬清風和任秋蓮,這對母子到底和沈晏遂有多大的仇?</br> 不求他們管沈晏遂什么,他們也沒義務。</br> 但讓他自生自滅都不行嗎?!</br> 非要把人往死里逼?</br> 路星河只恨自己在夢里沒實體,根本打不了對方。</br> 又擔心夢里的沈晏遂動手打人。</br> 他打了人,一定會被記過的,到時候獎學金才是真的會沒了。</br> 都不用這些人舉報。</br> 路星河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才是這幫人的目的。</br> 好在沈晏遂也沒如這人的意,像是沒聽到一樣,抬腳就要走。</br> 但對方卻是明顯不想這么放過沈晏遂,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收了喬清風什么好處,做到這種地步。</br> 見沈晏遂沒反應,忽然說道,“站住!誰讓你走了?我還有好看的東西給你看呢!你不和同學們一起欣賞一下嗎?”</br> 說著,這人從身后的小跟班手里拿出一沓照片,直接灑了出去。</br> 照片漫天散落。</br> 不少同學都撿起了照片看到了上面的畫面。</br> 路星河也明顯地看到了。</br> 瞳孔不由狠狠一縮。</br> 照片里的畫面不是很清晰,明顯有些年代感了。</br> 畫面里的女人雖然相貌昳麗,卻披頭散發,眼神恍惚。</br> 明顯就看著精神很不正常地站在街邊,一臉歇斯底里地拿著一個木棍在追打一個小男孩。</br> 那個男孩雖然只露了一點點的側臉,卻也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是沈晏遂。</br> 路星河看到這張照片,心口都不由跟著狠狠一揪。</br> 以至于他忘記了夢里的自己沒有實體,下意識就朝著沈晏遂撲了過去。</br> 想要抱住他。</br> 可夢里,他直接穿過了少年的身體,什么都沒觸碰到。</br> 僵硬著回頭,路星河只看到少年垂眸,緩緩蹲下身,撿起一張掉落在腳邊的照片。</br> 瓷白的臉上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不出任何風浪,卻莫名散發著一股戾氣。</br> “沈晏遂,這照片上是誰啊?你給大家介紹一下啊!”</br> “沈晏遂……”</br> 路星河嗓音都不由哽咽了幾分。</br> 沈晏遂緩緩抬眸,目光卻是穿過路星河,看向他身后的人。</br> 那眼神仿若深不見底的深淵,死寂又凜然。</br> 他看著對面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喬清風的朋友,眼底的戾氣已然毫不遮掩。</br> 路星河心底一慌。</br> 下一秒沈晏遂就穿過了他的身體一手鉗住了對面同學的喉嚨,直接把人懟在了身后的墻上。</br> 沈晏遂一句話都沒說。</br> 只是目光死死地盯著對方因為難以呼吸,而越發漲紅青筋迸出的臉。</br> 像是在欣賞對方眼底憤怒到驚懼的眼神一樣。</br> 任由他怎么掙扎,還有回過神來的同學怎么阻攔,沈晏遂的手就像是鐵鏈一樣死死扣在對方的脖頸上。</br> “呃……沈、沈晏遂……你、你放手……呃……”</br> 對方明顯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甚至隱隱開始翻起了白眼。</br> 周圍一直想要拽開沈晏遂的同學們看到對方的反應,一個個都嚇傻了。</br> 不由自主松開了手,驚恐地往后退。</br> “殺人了……殺人了!!!”</br> 也不知道是誰先尖叫了一聲。</br> 周圍的同學一下蜂擁散去。</br> 路星河只覺得自己整個魂體都在顫抖,始終就站在沈晏遂的身前,看著他眼底籠罩的陰翳,忍不住地低聲道,“沈晏遂,你冷靜點,為了這樣的人配上自己的前程,不值得!他不配!沈晏遂,你要過的好,才能讓那些不想你好好過的人,難受,生不如死!”</br> 明知道夢里的沈晏遂聽不到,路星河卻還是忍不住說著。</br> 他的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也跟著喘不過氣。</br> “沈晏遂……我知道生活很苦,你很累,但……求求你,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br> 飄在半空的路星河,感覺自己眼眶里的淚,無聲地落下。</br> 明明沒有實體,那滴淚卻順著臉頰滴落在少年死死掐著對方脖頸的那只手上。</br> 手背上忽地落下一滴剔透的水珠。</br> 少年像是渾身迸發的戾氣都好似瞬間凝固了一瞬。</br> 原本掐著對方脖頸的手,驟然一松。</br> “嗬——!!!”</br> 對方瞬間倒吸一口氣,身子無力地貼著墻面滑落在地。</br> 如同擱淺在岸邊的一條快死的魚,用力地癱在地上大喘著氣。</br> 路星河眨眨眼,自己都愣住了。</br> 但那滴淚在少年的手背上的淚很快干涸。</br> 找不到絲毫的痕跡。</br> 沈晏遂像是沒再注意到手背上的那滴淚,只目光涼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眼,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br> 路星河下意識就跟在沈晏遂身后飄了過去。</br> 一直往前走的少年,卻像是猛然察覺到了什么,忽地頓住腳步,回頭朝著路星河的方向看了一眼。</br> 那望過來的點漆墨眸,像是在這瞬間看到了魂體路星河一樣。</br> 路星河驟然定格在原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