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路星河原本還微微懸在空中的身體也降了下來。</br> 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有點驚疑不定地迎上沈晏遂的視線。</br> “沈、沈晏遂……?”</br>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沈晏遂忽然開口讓他救他時也是這樣沒來由地,突然能看見他。</br> 之前夢見小沈晏遂好像也是這樣。</br> 所以,現在沈晏遂應該也是真的看到了他,不是他的錯覺……吧?</br> 路星河這邊還在思考夢里的沈晏遂看到自己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下一秒,對面一直望著他的沈晏遂黑眸忽地閃爍了一瞬。</br> 旋即猛然上前一步,不等路星河反應過來,指尖伸進他的發絲,一把扣住他的后腦勺把他狠狠往前一按。</br> 路星河只感覺自己眼前忽然籠罩住一團陰影。</br> 緊跟著就是唇上驀地撫上一抹濕濕軟軟的觸感。</br> 路星河愣了幾秒。</br> 終于意識到了什么,瞬間眼眸睜大!</br> *</br> 沈晏遂這一晚莫名也沒有睡好。</br> 他夢見了自己好像不知道為什么在學校。</br> 可明明是熟悉的場景,卻又處處透著不一樣的地方。</br> 他夢到了自己在教室里上課。</br> 夢里的一切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br> 沒有人靠近自己,所有都在忌憚他、非議他、懼怕他。</br> 沒有人接近他。</br> 包括路星河。</br> 他好像又突然回到了以前的樣子,連帶他自己好像也成了以前特立獨行的樣子。</br> 他自己一邊覺得奇怪,一邊又覺得好像這才他生活原本應該有的軌跡。</br> 而那個忽然撕碎黑暗帷幕,橫沖直撞撞進他世界里光芒萬丈的小少爺,才是他的一個瑰麗美妙的夢。</br> 現在,就是他夢醒的時刻。</br> 沈晏遂默默上課,聽著周圍人的議論。</br> 又聽到了路星河幫忙解圍,一本正經說教的聲音。</br> 他性格就是這樣,脾氣隨和,絕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br> 在班里的號召力倒是無與倫比。</br> 大家也都還算聽他的話,沒人再說什么。</br> 下了課,他卻忽然被喬清風身邊的那個狗腿跟班找了麻煩。</br> 那人家里是靠著喬云的,老的是老的跟班,小的自然也是小的跟班。</br> 別的不說,做別人狗這方面,他們做的很敬職。</br> 相當的忠誠。</br> 只是沈晏遂沒想到任秋蓮那女人夠絕,當年他媽在街上發瘋的照片都能拿出來。</br> 明知道對方是故意激怒自己,可他還是在這一刻控制不住的脾氣。</br> 他忽然覺得不可抑制地累。</br> 他不懂,他好像活著都是錯,都是罪。</br> 或許真的因為他的出生本就是對所有人來說,是個如鯁在喉的污點。</br> 所以是不是,他就注定不應該活著?</br> 可是不甘心啊。</br> 哪怕日子永遠那么苦,他還是本能地垂死掙扎,想要活下去。</br> 奮力的、艱難的、痛苦卻又艱澀地活下去。</br> 哪怕好像永遠都看不到前方的光,他還是想要摸索著往前走。</br> 憑什么他就得去死呢?</br> 可好像他越是這么掙扎,任秋蓮就越是開心。</br> 沈晏遂有那么一刻,忽然不想放棄掙扎了。</br> 何不如帶著那群人一起死。</br> 等沈晏遂自己回過神來,就已經死死地掐住那人的脖子。</br> 這人剛才還在他面前各種叫囂,現在在自己手里卻像是個瀕死的魚。</br> 只能漲紅著臉,死命的掙扎。</br> 沈晏遂感覺自己只要再稍微用一點力氣,對方就能徹底斷氣。</br> 可手背上卻忽的傳來一陣清涼的觸感。</br> 等再回過神來,他已經放開了手。</br> 算了。</br> 沈晏遂轉身離開。</br> 忽然覺得什么都很沒意思。</br> 只是,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了什么。</br> 猛然回頭。</br> 看到了飄蕩在半空中的路星河。</br> 沈晏遂黑眸半瞇。</br> 確定那的的確確是他的小少爺沒錯。</br> 在夢里,沈晏遂自然也沒了什么顧忌。</br> 幾乎是下一秒,他就順應本心,堅定不移地朝著路星河走了過去。</br> 在他面前站定,扣住小少爺的后腦勺,垂首吻了下去。</br> *</br> 幾乎是唇瓣相貼的瞬間,兩個人同一時間在房間里陡然轉醒。</br> 齊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半晌都回不過神來。</br> 路星河愣怔地好半晌,抬手緩緩撫上唇瓣。</br>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少年唇瓣上的微涼的溫度。</br> 明明就是個夢,卻莫名又很真實的感覺。</br> 路星河感覺自己心臟好似都要跳出胸膛了一樣,跳動得猛烈而又不受控。</br> 他猛然換了個姿勢,翻身轉向另一側,緊緊攥著懷里的被子,狠狠地按在心口。</br> 想要讓胸腔里的心臟安靜一些。</br> 不要震動的那么強烈。</br> 可越是想冷靜幾分,心跳就越是不聽自己的話。</br> 路星河伸手撫上自己的臉,毫不意外是滾燙的溫度。</br> 他愣怔了幾秒,忽地一手拉起被子蒙住了腦袋。</br> 他難道是隱形變態嗎?!</br> 大晚上的竟然在夢里夢見被自己的好兄弟強吻!!!</br> 啊啊啊,他不是這種人啊!</br> 同一時間。</br> 沈晏遂卻是輕、舔了下唇角,躺在床上,黑眸在黑暗中卻是格外的明亮。</br> 想到剛才夢里那個吻,沈晏遂心底只有一點懊惱。</br> 他醒的可真不是時候。</br> *</br> 路星河醒來以后,后半夜就沒怎么睡好。</br> 第二天下樓的時候就有點昏昏欲睡的。</br> 打著哈欠開了門,對面房門沈晏遂也走了出來。</br> 一對上少年幽邃的黑眸,路星河驀地就想起夢里的那個吻。</br> 耳根不受控制地發紅發燙,路星河立刻像是被少年視線給燙到了似的,轉過臉。</br> 故作鎮定地又打了一個干巴巴的哈欠,一邊有點步履慌亂地往外走。</br> “早、早啊!”</br> 沈晏遂有點狐疑地看了路星河一眼。</br> “小少爺,你是晚上空調開太大,吹感冒了嗎?”</br> 不然為什么臉這么紅,看起來有些和平時不太一樣。</br> “啊?沒有啊!”</br> 路星河趕忙搖了搖頭,不過也沒敢回頭去看沈晏遂。</br> 實在是,他自己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臉很燒。</br> 想都不用想,很紅!</br> 可是,他也不想啊!</br> 他越是不想臉紅,它越是發紅!!!</br> 路星河很懊惱。</br> 那個吻又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夢,一個夢而已,他干什么做賊心虛,像是偷偷占了好兄弟便宜的色狼一樣?</br> 啊啊那就是個夢!</br> 不是真的!</br> 而且他不能這么慌張,沈晏遂又什么都不知道!</br> 當然,他也不可能讓他知道,自己竟然夢里夢見了被沈晏遂強吻的。</br> 路星河覺得,這肯定都是因為他知道沈晏遂是彎的。</br> 就整天把人家往對自己有意思上面想。</br> 路星河搖了搖頭,把腦海里那個吻的畫面揮散。</br> 身后,沈晏遂卻大踏步子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擋在了他的面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