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回到江海市,已經是八月十七日,周三下午一點。</br> 熙攘的機場人流中,凌鋒身材頎長,俊朗飄逸,被人當作了某個男星,引起不少機場粉絲的注意。</br> 他只能大步流星,離開機場大廳,與陸文軒匯合。</br> 凌鋒在飛機上呆了十一個小時,信息溝通存在空白窗口。</br> 一上車,凌鋒隨即問道:</br> “跛佬情況怎么樣?”</br> 陸文軒苦笑道:</br> “凌總,這家伙太能折騰,一天到晚都不著家,每天都是好幾個場子輪著轉,已經安排人盯著他。”</br> 凌鋒點燃一根香煙,看向車窗外,一群接機粉絲手舉海報,正在圍堵自己的偶像。</br> 汽車啟動,匯入車流中。</br> 過了片刻,凌鋒突然問道:</br> “那些收買情報的,之后沒有聯系跛佬嗎?”</br> “我們的人一直盯著,沒有發現異常,跛佬是個老江湖,反偵察意識很強,打電話用的是黑卡,十分小心。”</br> “離他們上次接觸,已經過去多久了?”</br> “根據跛佬的信息,前后一共兩撥人,想要收買照片的情報,自從我們介入后,那些人沒有再出現過。從周一下午12點到現在,已經過去48個小時。”</br> 凌鋒劍眉微皺,冷聲道:</br> “陸文軒,你們跟丟了目標,跛佬把我們賣了。”</br> “凌總,我們一直盯著他……”</br> 凌鋒冷聲打斷道:</br> “已經過去48小時,對方沒有露面,本身就不正常,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對方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br> 陸文軒滿臉尷尬。</br> 車子進入返回市區的高速路。</br> 凌鋒看向窗外,飛越萬里之間,讓他產生一種錯覺。</br> 他摁滅煙頭,取出手機,給李沐清發送平安抵達的信息。</br> 車子急速飛馳。凌鋒一邊和李沐清聊天,一邊問道:</br> “vc基金約在下午幾點?”</br> “行程安排在下午三點,地點在下榻的酒店,已經預訂了套房。”</br> 凌鋒放下手機,沉聲道:</br> “取消下午的全部行程。通知基金會,從之前洽談的會計事務所中,敲定兩家,準備聯合審計。”</br> “好的。”陸文軒點了點頭,接著試探道:</br> “凌總,我們現在去哪?”</br> 凌鋒雙眸微閉,輕聲道:</br> “去致遠集團。”</br> 回市區的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言,陸文軒很了解凌鋒的脾氣,當他閉目休息或思考時,最好不要說話。</br> 驅車來到致遠集團,已經下午兩點。</br> 凌鋒并未進入致遠大廈,而是來到寫字樓附近的咖啡館,撥打了一個電話。</br> 十多分鐘后,致遠集團首席科學顧問吳國豪走進咖啡館。</br> 凌鋒起身走向門口,笑道:</br> “吳叔,打擾了。”</br> 吳國豪戴著厚重的眼鏡,打趣道:</br> “小鋒,自從化工學院的晚宴后,</br> 我們就沒聊過吧。”</br> 凌鋒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各自落座。</br> 吳國豪是搞研發工作的,說話比較干脆,直接問道:</br> “小鋒,我手上還有許多工作,你急著見我,有什么事嗎?”</br> “吳叔,格沃科技,您聽過嗎?”</br> 吳國豪點了點頭,笑道:</br> “知道一些,是一家研發公司,好像成立沒幾年,但發展迅猛,是一匹黑馬。”</br> 凌鋒看向吳國豪,鄭重道:</br> “吳叔,格沃科技是我創辦的公司。”</br> 吳國豪右手扶了扶眼鏡,滿臉驚訝,但凌鋒的表情不像開玩笑。</br> 再三確認后,吳國豪情緒激動,笑道:</br> “還真被我說中了,你們凌家三代化工人,每一個都出類拔萃,老凌知道你這么有出息,一定很欣慰。”</br> 激動過后,吳國豪依舊不清楚凌鋒的用意。</br> 直到凌鋒說出自己和vc基金的關系,通過基金會控制了致遠35%的股權,加上之前掌控的5%,以及代持蘇明溪的2%表決權。</br> 凌鋒手上,已經擁有42%的致遠表決權。</br> 但與此同時,趙投控股擁有25%的股權、吳家擁有5%股權,加上徐麗娜等高層持有的股權,凌鋒想要完全掌控致遠集團,依然面臨許多阻力。</br> 按照《公司法》的規定,公司運營的重大事項,主要包含七項,分別是修改公司章程,增加或者減少注冊資本,公司合并、分立、解散或者變更公司形式。</br> 這七個重大事項,必須經代表三分之二以上表決權的股東通過。</br> 三分之二即67%,這是股份有限公司的絕對控制線,也被稱為完美控制線,對應的是絕對控股權。</br> 51%被稱為相對控制線,股權大于51%小于67%,擁有相對控股權。</br> 34%被稱為安全控制線,也被戲稱為股東搗蛋線,對應的是七個重大事項的法定一票否決權。</br> 很顯然,單憑凌鋒現有的股權,想要推動致遠的改革重組,絕非易事。</br> 凌鋒的計劃是先爭取過半數的表決權。致遠集團的董事會,一共有15個董事席位。</br> 依照《公司法》的規定,董事會采取“人頭主義”,所有席位的表決權平等,一人一票。</br> 股東在董事會的席位數量,要與其持股比例相對應。</br> 經過股權整合,凌鋒最終持有42%的表決權,能得到6個董事會名額,距離董事會過半數表決權,必須再爭取2張選票。</br> 與凌鋒對應的是,趙家在致遠董事會擁有4個名額,吳家1個名額。</br> 此外,吳國豪作為創業元老,以及研發人員的代表,擁有1個名額。</br> 徐麗娜作為公司高層,以及銷售骨干的代表,擁有1個名額。</br> 余下的2個董事名額,由致遠集團的職工代表大會委派。</br> 凌鋒闡明自己的來意,希望獲得吳國豪的支持,對于致遠集團的改革設想,更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談。</br> 吳國豪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仿佛看到當年的凌致友,許久過后,突然感慨道:</br> “小鋒,你和凌致友太像了。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我真的老了。”</br> 凌鋒笑道:</br> “吳叔,您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br> 吳國豪擺手笑道:</br> “都五十多了,早就該退了。”</br> 沉思片刻,吳國豪看向凌鋒,鄭重地說道:</br> “你放手去做吧,其他人我管不著,但吳叔肯定支持你。致遠是你父親的心血。這十年間換了三個董事長,搞的烏煙瘴氣,是該整頓了。”</br> 兩人相視一笑。</br> 吳國豪需要趕回實驗室,不能耽擱太久,與凌鋒告別后,先行離開。</br> 等到吳國豪離開,陸文軒快步走進咖啡館,壓低聲音道:</br> “凌總,跛佬發來消息,找到一個內幕知情者,對方要求兌現賞金,并且當面交易。”</br> 凌鋒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對面的致遠大廈,冷聲道:</br> “答應他。拿到時間和地點。”</br> 陸文軒點了點頭,與跛佬確認交易的時間和地點。</br> 半個小時后,陸文軒將短信遞了過來。</br> 凌鋒掃了一眼,冷笑道:</br> “轉發給我。”</br> 陸文軒提醒道:</br> “凌總,如果跛佬兩頭通吃,這會不會是個陷阱?”</br> 凌鋒并未答話,只是盯著對面的大廈,看著父親的書法出神。</br> 陸文軒站在凌鋒的座位后側,如同一名警戒的衛士。</br> 過了十多分鐘,陸文軒再次收到跛佬的信息,對方擔心黑吃黑,只愿見凌鋒和跛佬兩人,如果交易現場發現其他人,他不會露面。</br> 凌鋒緩緩地攪動咖啡,冷笑道:</br>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跛佬想用自己做擔保。答應他。”</br> 陸文軒輕聲道:</br> “凌總,您一個人過去太危險,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br> 凌鋒笑道:</br> “這當然是個陷阱,跛佬已經賣了我們。”</br> “我多帶一些人跟過去。”</br> 凌鋒并未表態,只是放下一張百元現金,起身離開。</br> 走出咖啡館,凌鋒低聲說道:</br> “把車子留下,跛佬那邊,你不用管了,今晚的行動,我會另外安排。”</br> 陸文軒點了點頭,輕聲答應。</br> 凌鋒接過車鑰匙,看向陸文軒,笑道:</br> “通知vc基金,準備一下,我要正式進入致遠董事會。”</br> 說罷,驅車離開,趕往秦天磊的位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