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川約定的地點在江邊碼頭。</br> 晚宴設在豪華游艇上,凌鋒趕到時,客人正在陸續登船。</br> 趙明川一身精致晚禮服,看到凌鋒,主動招呼道:</br> “凌董,怎么一個人?沒帶舞伴?”</br> 凌鋒隨口說道:</br> “沒辦法,不招女人喜歡,單著呢?!?lt;/br> 趙明川打量凌鋒一眼,“凌董真是風趣,里面請?!?lt;/br> 一名接待迎上前,引導凌鋒進入宴會大廳。</br> 到了現場,凌鋒才發現,趙明川的宴會并不簡單。</br> 除了致遠集團的董事、公司高管,現場還有李嘉浩夫婦、以及李氏化學的幾位高層。</br> 凌鋒一走進宴會廳,吳國豪和凌系的幾名董事圍攏過來。</br> 一名董事低聲提醒道:</br> “凌董,今晚怕是鴻門宴?!?lt;/br> 凌鋒端起一杯香檳,笑道:</br> “摔杯為號,刀斧手何在?”</br> 眾人都被逗笑了。</br> 凌鋒鄭重道:</br> “李氏化學也被邀請,確實有些意外,但兩家公司關系尚可,業務領域重合度不高,不需要過分緊張?!?lt;/br> 正在說笑間,致遠的其他董事、高層紛紛過來打招呼。</br> 雖然幾個小時前,雙方還在會議室針鋒相對,但此時卻是一派融洽,在同行對手面前,大家默契地維持著體面。</br> 凌鋒與各位同僚一一打過招呼,隨即走向李嘉浩。</br> 無論是為了李沐清,還是致遠集團,他都必須處理好與李嘉浩的關系。</br> “?!?,高腳杯輕輕觸碰。</br> 李嘉浩強忍不悅,壓低聲音,問道:</br> “沐清去了國外散心,這事和你有關系嗎?”</br> 凌鋒很識趣地搖了搖頭,如果直接承認,眼前的寵妹狂魔可能當場翻臉。</br> 李嘉浩顯然不相信凌鋒的話,冷聲威脅道:</br> “我的態度不會改變,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你在國外混的風生水起,但在國內,你未必玩的轉?!?lt;/br> 凌鋒輕抿了一口香檳,笑道:</br> “我想試一試?!?lt;/br> 李嘉浩白了他一眼,低聲嘲諷:</br> “你和沐清絕對沒有可能。格沃科技雖然崛起迅速,但這種科技企業大多是曇花一現,估值虛高?!?lt;/br> 凌鋒有些不悅,但對方是李沐清的兄長,只能耐心解釋:</br> “對于一家充滿活力的高新企業,所謂的估值,永遠都是過去時。我們能夠穩健發展,不是簡單依靠資本擴張,形成規模效應,而是持續研發、穩定盈利的良性循環。至于是否曇花一現,只能留給時間驗證。”</br> 李嘉浩笑道:</br> “凌先生口才不錯,根據我們的情報,你曾經兩次主動稀釋股權,一次是為了給研發骨干配股,另一次則意圖不明,應該不是為了改善個人生活?!?lt;/br> 凌鋒看著餐桌的美食,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整天連軸轉,只吃了一個早餐,一陣饑餓感襲來,卻只能強忍著。</br> 李嘉浩并未覺察異樣,接著分析道:</br> “第二次股權稀釋,就在一年多前,從凌先生最近的收購行動,以及時間點判斷,那筆資金應該是成立了vc基金。凌先生對致遠集團,蓄謀已久?!?lt;/br> 凌鋒一口吞掉香檳,笑道:</br> “五十步笑百步。感謝李總提供的情報,我可以判斷,李氏化學對格沃科技,也是蓄謀已久,但結果可能會讓您失望。失陪了?!?lt;/br> 未等凌鋒離開,李嘉浩眸中閃出一絲狡黠,調侃道:</br> “凌董難道不好奇嗎?為什么致遠集團的內部聚會,會出現李氏化學的人。”</br> 凌鋒嘴角微微上揚,兜兜轉轉,終于聊到了正題。</br> “這個問題,如果李總不說,我還真不好打聽,請李總賜教?!?lt;/br> 李嘉浩一臉傲慢,挑明道:</br> “李氏化學要并購致遠集團,我們已經向趙投控股發出股權受讓的邀約。最遲下周三,致遠集團的全體股東,都會收到股權受讓的法律函?!?lt;/br> 凌鋒有些愣神,看向李嘉浩,過了許久,問道:</br> “這件事情,沐清知道嗎?”</br> 李嘉浩語氣果決,說道:</br> “沐清現在的狀態,已經不適合李氏化學的工作?!?lt;/br> “能告訴并購的原因嗎?”</br> “這還需要問嗎?如果放任你控股致遠集團,必定會將格沃與致遠合并,格沃的研發能力加上致遠的生產基地,用不了十年,我們將會面臨一個強悍的對手?!?lt;/br> 對于李嘉浩的咄咄逼人,凌鋒意識到,李嘉浩和趙明川一樣,心高氣傲,并未受過真正的打擊,一味謙讓,并不能獲得他的好感。</br> 凌鋒轉變策略,尷尬地笑道:</br> “抱歉,我實在太餓了,先吃點東西?!?lt;/br> 說罷,未等對方反應,凌鋒自顧自的拿起面包,往嘴里塞。</br> 李嘉浩眉頭緊皺,對于凌鋒的失禮舉動,十分不滿,抱怨道:</br> “主人還未到場,隨意動餐盤,你這樣很沒禮貌?!?lt;/br> 凌鋒一邊嚼面包,一邊感慨道:</br> “李總養尊處優,不知道饑餓的滋味。我在國外的頭兩年,沒少挨餓,尤其是戰斗出外勤,那補給包要多難吃,有多難吃?!?lt;/br> 李嘉浩打量著凌鋒,實在不能理解,自己的妹妹怎么會看上這種男人。</br> 幾塊面包下肚,燒胃的感覺略微好轉,凌鋒打了個響指,招呼服務員,要了一杯香檳,一飲而盡,最后看向李嘉浩,揶揄道:</br> “李總雙眉緊皺,看起來不太舒服?!?lt;/br> 李嘉浩沒好氣地說道:</br> “如此高端的場合,凌董做事隨心所欲,完全不顧及他人感受。”</br> 凌鋒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不屑道:</br> “我這人親疏分的很開,對于親近的人,拿命也會護著。至于那些對手,何必顧及他的感受,討好他人折磨自己,既愚蠢又虛偽。”</br> 李嘉浩臉色鐵青,從未受過這種挑釁,卻依舊保持克制,冷笑道:</br> “凌董只會逞口舌之利,我聽說致遠集團下周一舉行董事長選舉??偛玫穆毼灰矐叶礇Q,目前只有一個代理總裁,沒有正式任命?!?lt;/br> “李總現在還不是致遠的股東、董事,操心的太寬了?!?lt;/br> 李嘉浩笑道:</br> “致遠的董事長席位,由凌董出任,合情合理,但總裁職位,我個人建議,凌董還是不要兼任。”</br> “李總話里有話,請明說?!?lt;/br> “我手上有一個合適的總裁人選,也是凌董的老相識?!?lt;/br> “誰?”</br> 李嘉浩看向宴會廳門口,戲謔道:</br> “她來了?!?lt;/br> 凌鋒轉身后,只見蘇景萱一襲白色晚禮服,精妝華服,宛若天仙,緩緩步入宴會廳。</br> 上午的股東大會,凌鋒在投票階段,阻止了蘇景萱進入董事會,想不到兩人這么快再次交鋒。</br> 李嘉浩走到凌鋒身旁,并排而立,挖苦道:</br> “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如此尤物,顏值與美貌并存,凌董竟然舍得放手,真是令人費解,其中是否有難言之隱?”</br> 凌鋒面無表情,反問道:</br> “李總,你的牌打完了嗎?”</br> 李嘉浩聳了聳肩膀,戲謔道:</br> “該凌董出牌了。”</br> 凌鋒并未直接答話,靜靜地打量著蘇景萱,五官精致,一顰一笑,婉約娉婷,身姿曼妙玲瓏,膚白如雪,款步姍姍,風采婀娜誘人。</br> 沉默片刻,凌鋒端起一杯香檳,轉頭看向李嘉浩,笑道:</br> “李總似乎吃定了我手上沒牌。李氏化學是格沃的重要客戶,如今要刀兵相見,讓人唏噓?!?lt;/br> “打虎要趁早。李氏化學不能坐視對手壯大。你現在退出,還能做個富家翁?!?lt;/br> 凌鋒啞然失笑,調侃道:</br> “我如果是為了錢財,何必趟這渾水?!?lt;/br> 李嘉浩不耐煩地看向凌鋒,目光如刀,冷聲道:</br>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江海有自己的游戲圈子,你的出現,危及了所有家族的利益。這里不歡迎你。讓出致遠的股權,滾出江海市?!?lt;/br> 空氣瞬間凝固。</br> 面對李嘉浩的怒火,凌鋒神色如常,輕輕晃動酒杯,緩緩說道:</br> “春秋時期,發動戰爭之前,要在廟堂舉行儀式,商定戰略戰術。這種決策方式被稱為‘廟算’?!秾O子兵法》有言,夫廟算勝者,得算多也。只可惜……”</br> 凌鋒欲言又止,引得李嘉浩有些惱火,怒道:</br> “可惜什么?有話直說。你們凌家放著學術研究不做,非要經商?!?lt;/br> 凌鋒暗自好笑,李嘉浩兄妹脾氣真像,不禁逗,接著說道:</br> “即使趙家要轉讓致遠的股權,我作為大股東,可以優先受讓?!?lt;/br> 李嘉浩不屑地說道:</br> “你手上還有子彈嗎?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稀釋格沃股權套現的幾十億資金,應該全部用在收購致遠了。你現在兩筐雞蛋,壓在一根翹板上,總得舍棄一頭?!?lt;/br> “你們的進攻時機,挑的很準?!?lt;/br> “蟒蛇吞象,對付這種動物,就應該在它剛吞下獵物,還未來得及消化時,突然發起攻擊。它要么把獵物吐出來,要么喪命?!?lt;/br> 凌鋒劍眉微皺,戲謔道:</br> “晚宴在即,李總的比喻實在倒胃口。失陪了。”</br> 李嘉浩不解地問道:</br> “你似乎完全不擔心?!?lt;/br> 凌鋒轉身看向李嘉浩,眸光凌冽,斬釘截鐵地說道:</br> “我從不主張戰爭,除非為了和平。如果李氏化學想打,我奉陪到底,直到你改變令人生厭的傲慢態度。”</br> 說罷,留下愣神的李嘉浩,快步走向人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