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辨空的訊問,凌鋒趕往致遠集團,參加下午的董事會議。</br> 這是新任董事第一次碰頭會議,按照流程,新任聘的董事還需要經過工商備案、公告。</br> 自從蘇景萱離任后,致遠集團的董事長職位一直空缺。</br> 今天的董事會議,主要議題就是提名董事長人選。</br> 凌鋒來到會議廳,另外十四名董事、五名監事,已經全部列席。</br> 按照公司法的規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要以全體董事的過半數選舉產生。m.</br> 董事會采取人頭主義,一人一票,董事享有平等的表決權。</br> 凌鋒的優勢在股東大會比較明顯,但在董事會上,即使加上吳國豪的支持,目前只控制了七張選票。</br> 趙、吳兩家在董事會擁有5個席位。</br> 徐麗娜和另外兩個董事作壁上觀。</br> 在董事會上,凌鋒沒有絕對優勢,對面的趙明川也一直刁難,雙方唇槍舌劍。</br> 到了正式的提名階段,吳國豪提名凌鋒。</br>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趙明川提名徐麗娜。</br> 雖然不清楚兩者達成了什么交易,但凌鋒想盡快進入工作狀態,扭轉致遠集團的頹勢,建議增加臨時議題,直接選舉董事長。</br> 但是按照章程,增加臨時議題,需要董事會過半數表決通過。</br> 凌鋒的提議被否決了,兩個職工董事、徐麗娜都投了反對票。</br> 數個來回后,凌鋒失去了耐心,直截了當地呵斥:</br> “致遠是一家高科技企業,不是官僚部門,無聊的高層內斗,只會扼殺企業的活力。”</br> 趙明川反駁道:</br> “這不是官僚主義,董事長位高權重,他的聘任需要慎重考慮。凌先生雖然是大股東,但也是剛回國不久,之前并未接觸致遠的工作,對公司情況并不了解。”</br> 凌鋒放下鋼筆,冷聲道:</br>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按照今天的議題,提名兩個董事長人選,明天進行表決。”</br> 在場的董事有些詫異,凌鋒的提議不合規矩。</br> 趙明川譏諷道:</br> “致遠雖然不是上市公司,但制度十分健全規范,董事會的議題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表決更要合法合規,像凌先生這樣心血來潮,完全不懂管理。”</br> 凌鋒滿臉失望,笑道:</br> “如果嚴格按照章程,董事會應該提前十天發出通知,等到表決結束,新的董事長接手工作,應該是十多天以后了。當我們履行繁瑣的議事流程時,對手早已大步向前。”</br> 凌鋒的目光掃過董事成員,鄭重地說道:</br> “請各位記住,致遠是一家高新企業,十天時間,足夠完成科研立項,并開始研發工作。董事會是集團的決策大腦。如果神經中樞麻木遲鈍,其他器官如何快速反應。我們這個行業不進則退。”</br> 趙明川輕蔑一笑,口中卻說道:</br> “我贊同凌董的看法,應該簡化議事流程。我提議下周一,選舉表決董事長。大家表決吧。”</br> 話音剛落,趙明川舉起右手,還未等凌鋒表態,已經有八票贊同。</br> 趙明川盯著凌鋒,笑道:</br> “凌董,下周一正式選舉董事長,你是支持?還是反對?”</br> 凌鋒看向徐麗娜,笑道:</br> “董事會如此團結,我應該感到高興。我贊同。”</br> 說罷,舉起右手,吳國豪等人也跟著表態。</br> 趙明川的提議,被全票通過。</br> 結束會議后,趙明川志得意滿,仿佛出了一口惡氣,朗聲笑道:</br> “各位董事,今天是新董事會第一次閉門會議,我今晚做東,請各位務必賞臉。”</br> 話音剛落,又特意看向凌鋒,笑道:</br> “凌董,您是新晉董事,按理來說,我們應該給你接風,請務必賞臉。”</br> 凌鋒收回鋼筆,笑道:</br> “謝謝,讓趙董費心了,我會按時出席的。”</br> 等趙明川一行人離開后,吳國豪不悅道:</br> “怎么輪得到他做東。”</br> 凌鋒微微一笑,調侃道:</br> “他現在春風得意馬蹄急,鋒芒畢露。”</br> 吳國豪拍了拍凌鋒的肩膀,安慰道:</br> “你畢竟離開了十年,致遠的人事結構發生了很大變化,想要拿回控制權,要一步步地來。”</br> 凌鋒并未介意,看向吳國豪,笑道:</br> “吳叔,趁著今天有空,我想實地了解致遠的研發情況。”</br> 吳國豪合上記事本,感慨道:</br> “不怕你笑話,參加這種會議,我情愿待在實驗室。”</br> 致遠集團的研發中心,本部位于致遠大廈。凌鋒由吳國豪陪同,實地了解致遠的研發現狀,包括人員配置、實驗室建設、研發項目進展等。</br> 凌鋒之前參觀過李氏化學的研發基地,同樣是化工行業的重點企業,致遠的研發現狀堪憂,無論是研發隊伍的科研水平、研發項目的前瞻性,都有明顯差距,與國際化工巨鱷更是相差甚遠。</br> 凌鋒如實說出自己的顧慮,吳國豪苦笑道:</br> “之前我們與國際同行,還能同臺競技,甚至在某些領域取得領先優勢,但自從你父親去世后,很多研發項目被中止。”</br> 凌鋒心領神會,笑道:</br> “是擔心項目風險嗎?”</br> 吳國豪點了點頭,臉上滿是苦澀,低聲道:</br> “研發具有不確定性,尤其是前瞻性的研發項目,投資風險很大。現在的研發選題相對保守穩妥,投入產出比高,財報亮眼,但研發上很難取得重大突破。十的時間,小碎步前進,與同行的差距越拉越大。”</br> 凌鋒的眼神中滿是遺憾,追問道:</br> “研發占比是多少?”</br> 吳國豪搖了搖頭,無奈地吐槽:</br> “不到3%。”</br> 凌鋒笑道:</br>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吳叔,這幾年難為你了,一切會有改觀的。”</br> 離開研發部,凌鋒面色凝重,臉上再無笑意,暗自惋惜。</br> 致遠集團停滯了十年時間。之前董事會的兩個大股東,蘇海股份擅長傳統貿易,趙投控股擅長金融投資,一個追求穩妥,一個追求高額回報。</br> 剛回到車內,凌鋒突然接到李家嫂子的電話,告知他:李健雄醒了。</br> 掛斷電話后,凌鋒趕往市醫院。</br> 病房內,已經聚焦了不少探望的親朋好友。</br> 李健雄躺在床上,眼睛微微張開,可以簡單地交流。</br> 凌鋒站在人群后,只是停留片刻,并未上前打招呼,隨即走出病房。</br> 他躲在醫院的安全通道,獨自抽著煙。</br> 過了半個多小時,直到下午六點多,凌鋒再次來到病房。</br> 令他錯愕的是,病房內換了一波穿警服的人,應該是李健雄的同事,趁著下班的空隙,過來探望。</br> 這一次,李家嫂子在忙碌中,看到了凌鋒,招呼他留下。</br> 男人間的問候,往往簡單干脆,這群精壯漢子風一般地過來,又風一般地退場。</br> 病房內恢復寧靜,只有李健雄夫婦和凌鋒三人。</br> 隨處都是慰問禮品,凌鋒只能小心翼翼地移動。</br> 李健雄看著凌鋒,略感疲憊,笑道:</br> “給我帶什么禮物了?不會是核桃、鈣粉吧。”</br> 凌鋒靠在椅子上,愜意地調侃:</br> “接到電話后,過于興奮,直接空手來的。你看起來還不錯。”</br> 李健雄想撐著坐起來,被他夫人制止,只能躺下,自嘲道:</br> “躺了一個多月,都快成廢人了。”</br> 凌鋒拍了拍他的手,笑道:</br> “會好起來的,我那時康復后,都不奢望談戀愛,你比我強多了。”</br> 李健雄突然沉默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苦笑道:</br> “阿鋒,咱倆真是難兄難弟,我的手已經廢了。”</br> 凌鋒抬頭看向李家嫂子,只見她點了點頭。</br> 李健雄笑了笑,自我寬慰道:</br> “雙手筋腱被炸斷了,但相比于植物人,這個結果已經讓人感到欣慰。”</br> 凌鋒許久沒有說話。他并不擅長安慰人。</br>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凌鋒走出病房,來到值班醫師的房間。</br> 他在這里,確認了李健雄的病情,雙手筋腱斷裂嚴重,經過康復治療,只能恢復部分功能,完全恢復幾乎沒有可能。</br> 正當凌鋒準備離開時,醫生叫住了他,建議道:</br> “上次的聯合會診,好像是你的主意。斯塔茨醫院在戰創康復領域,獨樹一幟,很多頂尖運動員意外受傷,都會選擇那里。你們需要盡早考慮,恢復的希望會大一些。”</br> “謝謝。”猶豫片刻后,凌鋒接著說道:</br> “我朋友比較固執,可能會擔心費用問題。所有開支,我會一力承擔,只是希望借助醫生的專業知識,幫助我說服他。”</br> 醫生看向凌鋒,善意提醒道:</br> “小伙子,你看起來很年輕。斯塔茨醫院費用昂貴,建議你量力而行,不要隨意許下承諾。”</br> 凌鋒笑道:</br> “謝謝。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請盡量說服他接受康復治療。”</br> 醫生點了點頭,和凌鋒一同回到病房。</br> 半個小時后,凌鋒離開醫院,通知陸文軒安排醫療包機,自己則趕往趙明川的宴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