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的汽車爆炸讓警方措手不及,沒有料到對方會如此大膽,現場人手明顯不夠。</br> 特警隊長命令,分出一部分人員前往停車場。</br> 劉松年并非現場最高指揮,但憑借過人的直覺,判斷出對方在圍魏救趙,厲聲抗議道:</br> “不行,對方越瘋狂,越說明林中的目標很有價值。荒郊野外,停車場不會有人員傷亡。我們人手不夠,必須全力封鎖東邊的山林。”</br> 山腳再次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留守的隊員正在受到猛烈攻擊,請求支援。</br> 隊長并未聽從劉松年的建議,果斷分出人手,前往山腳,同時使用無人機搜山。</br> 劉松年帶著部下,與特警小隊,從南北兩個方向,圍攏封山。</br> 他們人手不夠,沒有貿然搜山,而是選擇先封鎖下山的通道,控制現場,等待大部隊支援。</br> 還未等警方形成合圍,一陣連續的槍聲,打亂了預定設想。</br> swat的隊員接連中彈。他們的上身穿著防彈衣,但槍手的射擊異常精準,全力攻擊沒有防護的四肢,連續點射偷襲,兩名警員接連中彈,倒在地上。</br> 剩下的警員只能拖著受傷的隊友,戰術性撤退。</br> 劉松年得到通報,迅速抬拳,示意己方隊員停止行動,原地待命。</br> 空中的無人機也被一槍擊落。</br> 警方的狙擊小組奉命掩護,全力搜索攻擊最具威脅的目標,但對方很有叢林作戰的經驗,偷襲得手后,迅速隱匿潛伏。</br> 過了十分鐘,警方再次組織人手合圍,林中再無動靜。</br> 劉松年凝神望著空寂的山嶺,突然意識到對方可能脫身,以行程估算,請求封鎖方圓五十公里的道路。</br> 但現實很快潑了一盆冷水,上頭根本沒有料到對方會如此膽大妄為,處置起來十分倉促。</br> 劉松年仰天長嘆,轉身走回墓地,看著地上的吳天雄,冷聲道:</br> “尸體我們要帶走,做彈道分析,現場的任何物品都不能移動。”</br> 吳婉如趴在父親的尸體上,放聲痛哭。</br> ……</br> 細雨朦朧中,兩輛轎車快速返回江海市區。</br> 凌鋒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郭天宇的狀況,隊醫老鬼正在為他處理傷口。</br> 老鬼笑道:</br> “真是萬幸,沒有傷到動脈,至少要休息半個月。”</br> 凌鋒沉聲道:</br> “天宇,這兩個星期不要露面,傷口愈合后,馬上去國外。”</br> 郭天宇沉默地點了點頭,他很清楚,警方會從現場的血跡中檢測出dna,自己一旦暴露,會連累整個小隊。</br> 一路上眾人沉默不語。</br> 凌鋒在半路下車,與陸文軒會合后,再次趕回致遠集團。</br> 汽車沒有進入地下車庫,而是停在致遠大廈對面的馬路上。</br> 凌鋒透過車窗,看著父親創辦的企業,陷入了沉思。</br> 從阿標和郭天宇口中,凌鋒確認了吳天雄的擊斃消息,但內心卻沒有絲毫激動。</br> 或許是見多了死亡,已經變得遲鈍麻木,亦或是經年累月的辛勞,讓他生出了厭倦感。</br> 奪回致遠,查明案情,用鮮血洗刷罪惡,十年里孜孜追求的,似乎都已達成。</br> 但凌鋒并未感到愉悅,復仇不能彌合傷口,更無法帶來釋然。</br> 剛剛經歷槍林彈雨,如今卻要西裝筆挺,多重身份的快速轉換,一個膽大妄為的老鷹,一個奉公守法的商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br> 凌鋒陷入了一種認知迷茫。這是一種身份認同和精神認同的雙重困境。</br> 他看著樓宇上父親的題詞,突然問道:</br> “文軒,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br> 陸文軒看著凌鋒,沉思片刻,鄭重地說道:</br> “你是一個好人。”</br> 凌鋒劍眉微皺,苦笑道:</br> “如果你是一個女人,我會扇你。”</br> 凌鋒知道陸文軒有一種樸素的是非觀,帶著一種報恩的感情,從他口中,很難得到客觀公正的分析和評價。</br> 凌鋒吩咐道:</br> “一個三明治,一杯咖啡,謝謝。”</br> 陸文軒下了車,走進路邊的咖啡館。</br> 凌鋒回到辦公室,已經下午三點。</br> 他對手頭的工作突然喪失興趣,關閉了oa系統,那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如同一個難解的化學方程式,讓他如鯁在喉。</br> 猶豫片刻,他撥通了蘇景萱的座機,要求她上樓面談。</br> 相對于朋友,對手的分析往往更具參考性,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強加了許多標簽,凌鋒突然很想聽聽,這個罵他神經質和變態,次數最多的人,會給出一個怎樣的人格評價。</br> 蘇景萱并未空手而來,手中的文件夾中,有一份文件需要凌鋒簽字。</br> 凌鋒一邊瀏覽文件,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br> “蘇景萱,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br> 蘇景萱無從知道凌鋒的墓地歷險,只是上午剛和他大吵一架,余怒未消,板著臉沒有接話。</br> 凌鋒低頭看文件,換個角度問道:</br> “面試中,常常會有一些刁鉆的問題,打個比方,你如何評價你的上司?”</br> 蘇景萱身姿筆挺,冷冷地盯著凌鋒,依舊沉默不語。</br> 凌鋒抬起頭,疑惑道:</br> “你是拒絕回答?還是沉默抗議?”</br> 蘇景萱反問道:</br> “凌董這個問題,是出于公務?還是出于私事?”</br> 凌鋒皺眉問道:</br> “有區別嗎?”</br> 蘇景萱冷笑道:</br> “我記得凌董曾經親口訓斥,你和我只有公務,沒有私事。”</br> 凌鋒雙手交叉,靠在椅子上,不悅道:</br> “作為你的上級,如果我命令你必須回答呢?”</br> 蘇景萱微微聳肩,一副無可奈何地模樣,調侃道:</br> “我可以對你做出評價,只是要分公務,還是私事。”</br> “如果公務呢?”</br> 蘇景萱杏眸狡黠,譏諷道:</br> “有些人真虛偽,就愛聽恭維話。”</br> 凌鋒劍眉微皺,改口問道:</br> “如果出于私事呢?”</br> 蘇景萱故意嘆息道:</br> “有些男人就是犯賤,誠心誠意地找罵。”</br> 凌鋒大失所望,瞪了蘇景萱一眼,沉聲道:</br> “和你說話真費勁,滾!”</br> 蘇景萱并未離開,反問道:</br>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會在乎外界的評價,你今天受打擊了?”</br> 凌鋒置身在考究的辦公室,腦海中卻回放著墓地的血腥畫面,煙雨中,吳天雄的頭顱被子彈穿過。</br> 他突然感覺一陣頭痛,命令道:</br> “請你馬上離開。”</br> 蘇景萱收回文件夾,轉身走出辦公室。</br> 凌鋒取出藥盒,反鎖房門,隨后躺在沙發上,陷入了昏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