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直到夜色漸濃,方才醒來。</br> 他這次睡的很沉,以致于錯過了許多電話。</br> 海語徽發(fā)來幾張照片,還有一段語音,邀請凌鋒周末去海島度假。</br> 窗外依舊陰雨綿綿,島上的黃昏卻是一片艷陽的晚霞,海天相吻處,火紅的赤烈,渲染出血色的浪漫。</br> 凌鋒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壯麗的海景,心生向往。</br> 繁重的案牘生活非他所愿,在了結(jié)所有事情后,他應(yīng)該帶著沐清周游世界。</br> 縱使他十年間去過許多地方,但每一次都來去匆匆,從未真正了解過一個城市。</br> 凌鋒有些按捺不住地沖動。李沐清的音容美貌,深深地鐫刻他的腦海。</br> 兩人的相愛嬉戲,應(yīng)該有北方草原駿馬的狂熱,有愛琴海晚風(fēng)的纏綿,也有撒哈拉駝隊的悠長。</br> 不久的一天,兩人并肩吹過雨林的風(fēng),攜手穿過大洋的浪,又相擁滾過南極的雪……</br> 凌鋒再也克制不住,奪門而出。</br> 他在半途遇到蘇景萱。對方叫住了他,關(guān)于裁員的最終名冊,需要與他當(dāng)面商討。</br> 凌鋒急切道:</br> “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其它工作,等我回來再說。”</br> 蘇景萱為了裁員和審計,累的心力交瘁,抱怨道:</br> “裁員搞得人心惶惶,還有什么事,比這個更重要?”</br> 凌鋒并未停留,快步走向電梯間,笑道:</br> “你是對的,但我現(xiàn)在真的有其他事,必須離開。”</br> 蘇景萱看著凌鋒心急火燎的模樣,憑借女人的第六感,調(diào)侃道:</br> “你今晚有約會?李沐清嗎?”</br> 凌鋒停下腳步,看向蘇景萱,他和李沐清的事情,只有李家人知道,不對,還有一個人知曉。</br> 凌鋒試探道:</br> “海語徽告訴你的?”</br> 蘇景萱白皙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揶揄道:</br> “眼光不錯,聽語徽說,你已經(jīng)向李小姐求婚了,真的假的?”</br> 凌鋒沒有回答,按亮電梯后,又看了一眼時間,轉(zhuǎn)移話題地說道:</br> “蘇總,已經(jīng)晚上八點,你這樣天天加班,我很同情趙明川。”</br> 蘇景萱瞪了凌鋒一眼,這個男人真是嘴賤。</br> 電梯到了,凌鋒快步走進,看向蘇景萱,笑道:</br> “你辦公室在樓下,一起走吧。”</br> 蘇景萱疑惑地看著凌鋒,他臉上的笑容從未如此燦爛,仿佛有天大的喜事,或許今晚的約會對他十分重要。</br> 蘇景萱搖了搖頭,冷聲道:</br> “這家公司是你的,我只是一個高級打工仔,要江山還是要美人,你自己看著辦。”</br> 凌鋒笑道:</br> “如果換作趙明川,他會如何選擇?”</br> 兩人目光對視,電梯門緩緩合上。</br> 蘇景萱愣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她不清楚,凌鋒最后的反問,是出于常規(guī)操作的嘴賤,還是另有所指的挖苦。</br> 蘇景萱提前下班了,正如她所說,這家公司并非自己的,吃飯睡覺,每一件事都比工作重要。</br> 只是看著酒店窗外的雨夜,她的心情低落煩悶。</br> 吳依慧的強勢阻撓,趙明川的難以抉擇,讓她的愛情如同雨夜的霓虹,即使再耀眼,也無法穿透沉沉的黑夜。</br> 真摯的愛情,不只浪漫于形式,感動于誓言,更有雙向奔赴的不懈,沖破荊棘的勇氣,但她和趙明川,似乎都不具備。</br> 她突然有些羨慕李沐清,凌鋒雖然腹黑毒辣,但從海語徽的敘述中,這個混蛋對待感情應(yīng)該是專一的。他的不擇手段如果用在女人身上,估計沒有誰能夠抵御,淪陷只是早晚的事情。</br> 蘇景萱多么希望趙明川也能勇敢一回,拋棄那些條條規(guī)規(guī),害怕失去現(xiàn)在擁有的,卻總希冀柏拉圖式的愛情,能夠撫平未來道路的坎坷。</br> 她不禁懷疑,這并非愛情,而是兩個心理有缺陷的人,從小到大的情感慰藉。</br> ……</br> 雨夜的霓虹燈下,凌鋒安排陸文軒攜帶裝備,兩人約定在李家別墅會合。</br> 在他心中,隨著吳天雄的死亡,最大的威脅已經(jīng)消除,他渴望過上普通人的生活。</br> 來到李家別墅附近,凌鋒坐在車內(nèi),撥通了李沐清的手機。</br> 電話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br> “沐清,你能出來見一面嗎?”</br> 李沐清笑道:</br> “已經(jīng)九點多了,外面下著雨……”</br> “我在你家附近,今晚想見你。”</br> 李沐清來到窗戶邊,低聲道:</br> “你車子停在哪?我沒看到你。”</br> 凌鋒笑道:</br> “我的位置比較隱蔽。你能走出來嗎?”</br> 李沐清遺憾道:</br> “很難,白天都不能出門,更何況晚上。”</br> “那我翻墻去找你。”</br> “你瘋啦?我們家安保很嚴。如果被抓住,你會挨揍,然后被送到警局。”</br> 凌鋒冒雨走下車,看著眼前的高墻,笑道:</br> “我上次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觀察了環(huán)境,如果伯父不同意這門婚事,我就把你綁架。戒指都收了,你賴不掉的。”</br> 李沐清格格地笑著,踮起腳尖看向夜色,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凌鋒的蹤影,勸道:</br> “你不要胡來,我可不想你受傷。明天周六,應(yīng)該能出去玩一天。”</br> 凌鋒環(huán)顧四周,調(diào)侃道:</br> “我現(xiàn)在就想吻你,等不到天亮。”</br> 李沐清俏臉羞紅,輕嗔道:</br> “你正經(jīng)一點。我爸和我哥都在家,你即使進來了,我也無法見你。”</br> 不遠處,一輛汽車駛來。</br> 凌鋒微微一笑,調(diào)侃道:</br> “幫我準備一條毛巾,等我。”</br> 說罷,掛斷了電話。</br> 陸文軒停穩(wěn)車子,打開后備車廂,勸道:</br> “凌總,會不會太瘋狂了?這可是你未來岳丈家。”</br> 凌鋒戴上防刺手套,調(diào)侃道:</br> “不瘋狂,那能叫愛情嗎?這里我來過兩趟,今天下雨,不會有事的。”</br> 陸文軒忍不住搖頭,都說戀愛中的男女智商為零,也只有零智商的人,才會做出這么不靠譜的事。</br> 凌鋒穿戴整齊后,和陸文軒確定了方案,整個行動并不復(fù)雜,翻過圍墻,躲過攝像頭、安保,再爬進二樓窗戶,進入李沐清的房間。</br> 正在兩人準備器具時,李沐清打來電話。</br> 還未等凌鋒開口,李沐清搶先說道:</br> “大門旁邊有一間保安室,監(jiān)控全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晚上通常有四個值班的,他們兩兩一組,不間斷巡邏,每組一小時,中間有三分鐘換班時間。這是唯一的空檔,如果你真想發(fā)瘋,就只有三分鐘。”</br> 凌鋒戴上耳麥,笑道:</br> “三分鐘哪夠,少個零吧。”</br> 李沐清被逗的面紅耳赤,嗔怒道:</br> “你混蛋。”</br> 說罷,直接掛斷電話。</br> 陸文軒滿臉驚愕地看向凌鋒,低聲感嘆道:</br> “愛情如同麻藥,使人忘記痛苦,也使人拋棄理性。”</br> 凌鋒笑著辯解道:</br> “男人喜歡女人的純,而女人喜歡男人的壞。文軒,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夠壞吧。”</br> 陸文軒笑了笑,不置可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