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車輪，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苦惱而放慢轍印。</br> 九月朝陽，沐浴著清晨的霞光，凌鋒暗自打氣，告誡自己全力以赴。</br> 作為一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他似乎有無窮的精力，專注、執著，從不懈怠。</br> 走進辦公室，開始一天的繁重工作。</br> 精簡優化的機構，協作效率大幅提升，所有部門必須高效運轉，沒有人敢松懈，甚至沒有時間抱怨。</br> 那個年輕的董事長如同不知疲倦的頭馬，帶著馬群狂奔。</br> 公司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br> 總裁辦公室，蘇景萱壓力倍增，她發現昨天抄送董事會的幾十份郵件，那個男人在凌晨一點前都做了詳細答復，并給出了具體批示。</br> 更讓她郁悶的是，那個男人在凌晨兩點前，又給她安排了十多項新工作，包括與格沃的專利授權、技術合作、老廠的工藝技改等等。</br> 蘇景萱疲憊不堪，感到工作吃力，第一次懷疑自己能否勝任這個職位。</br> 猶豫了一下，她拿上自己的筆記本和工作資料，走進凌鋒的辦公室。</br> 令她意外的是，吳國豪、陳忠實已經在此辦公。</br> 辦公桌、玻璃茶幾上，堆滿了文件。</br> 蘇景萱咳嗽一聲，看向凌鋒，尷尬道：</br> “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在開會嗎？”</br> 凌鋒放下鋼筆，解釋道：</br> “如果是正式會議，我不會繞過你。吳總工和陳總關于老廠的技術改造，有些爭論，又覺得電話溝通麻煩，干脆集體辦公。有問題，當場解決。”</br> 他隨后補充道：</br> “你不懂技術，因此沒有通知你過來。找我有事嗎？”</br> 蘇景萱看著手中的文件，坦承道：</br> “我正好有些技術上的問題，想咨詢一下，方便嗎？”</br> 凌鋒點了點頭。</br> 吳國豪兩人隨即收拾文件，騰出一塊地方。</br> 比起郵件和電話，面對面的溝通顯然效率更高，但前提是，雙方都足夠坦率，不回避和遮掩問題。</br> 蘇景萱不是化工專業出身，對于技術路線選擇，更多的是從市場角度出發，疏忽了技術難點和成熟度，因此提出了許多疑問。</br> 相比于吳國豪，陳忠實更有耐心，技術講解也十分細致。</br> 吳國豪只是偶爾爭辯幾句，發表不同的看法。</br> 兩個技術專家，一個專注于材料開發、一個精通生產工藝，說著說著，就會辯論起來，甚至爭的面紅耳赤。</br> 這種暢所欲言的工作氛圍，很有感染力，更容易激發頭腦風暴，提升創造力。</br> 不知不覺間，蘇景萱沉浸其中，加入了論戰，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工作愉悅，與優秀者為伍，如沐春風，大抵就是這種感覺。</br> 與吳國豪、陳忠實的技術視角不同，她的觀點，則是基于市場現狀和前景，通過國內外的行業數據，做出專業預判，為決策提供數據模型。</br> 三人爭論的聲音有些大，驚動了凌鋒。</br> 他并未干預，只是起身活動一下四肢，不經意地瞥見蘇景萱。</br> 她的側顏很美，一身職業裝得體大方，時而言辭歡悅，時而沉思不語，陶醉于工作之中。</br> 他突然來了興致，靠在辦公桌上，安靜地聽著蘇景萱的見解，觀點有些保守，但穩妥扎實，不失為明智的選擇。</br> 凌鋒意識到，或許李沐清的提醒是對的，他和蘇景萱兩人，互相帶著偏見地審視對方，產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敵意。</br> 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蘇景萱感覺不自在，突然轉頭看向凌鋒。</br> 兩人的目光正好對視。</br> 凌鋒別過頭去，回到座位上，若無其事地繼續工作。</br> 與之相反，蘇景萱有些不悅，自從三圍的事情出來后，她不敢穿緊身的衣物，只能挑一些寬松的職業裝。</br> 但隨即感覺好笑，或許過于敏感，剛才的對視更像一個誤會，他的關注點是吳國豪或者陳忠實。</br> 自我安慰后，蘇景萱捋了一下劉海，繼續工作，但再也無法全神貫注，眼光余光，總是不經意地瞥向辦公桌的凌鋒。</br> 她發現這個男人瀏覽文件的速度很快，OA系統中，可以看到他回復各個部門的批示，簡明扼要，直擊重點，甚至能指出對方的數據錯誤。</br> 對于這種強悍的工作能力，蘇景萱心生嫉妒，對方從小就博聞強識，聰慧過人，這也是蘇銘遠格外喜愛他的重要原因。</br> 天賦對于平常人的努力，簡直就是降維打擊。</br> 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由眼角余光，變為試探性的回眸，最后是大膽的直視。</br> 她很好奇這個男人的工作方式，只見他時而皺眉，時而亢奮，手中的鋼筆偶爾寫寫畫畫，他的手機時不時地響起，英、德、法三門外語隨意地切換。</br> 專注、自信、瀟灑、能力強悍，成熟男人的魅力，與年齡無關。</br> 她看的有些走神，直到吳國豪問詢：</br> “蘇總，你這份數據，是從哪個期刊摘下來的？可信度高不高？”</br> 蘇景萱尷尬地收回視線，低頭看向報表，思索片刻，隨即按動鼠標，翻出原稿影印件。</br> 三人繼續討論，終于碰到一個無法協調的節點，最后不約而同地看向辦公桌的決策者。</br> 聽到召喚后，凌鋒放下文件，加入到討論，思索片刻，他給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但很快引發另一場爭論。</br> 三個技術派，各抒己見，爭論的很熱烈，沒有因為職務的高低，打壓或者妥協。</br> 這種平等探討的學術氛圍，讓作為旁觀者的蘇景萱，深有觸動。</br> 或許只有在科學領域，才能擺脫人的主觀影響，保留一份純粹。</br> 她突然感覺這個男人也有可敬的一面，可以為了一個技術問題，與部下激烈辯論，卻能克制權力威壓的沖動。</br> 與此同時，她也敏感地發覺，凌鋒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似乎沒有以往的犀利，反而帶著一絲欣賞。</br> 蘇景萱以為產生了錯覺，多次看向凌鋒，直到男人罕見地朝她笑了笑。</br> 這抹微笑，讓她莫名其妙的緊張，低下頭，翻看桌上的文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