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江海五七體育館。</br> 吳婉如正在拳臺上打擂,她的對手是身穿黑色背心的蘇景萱。</br> 兩人都是竭盡全力。蘇景萱有些走神,重重地挨了一腳,踉蹌跌倒。</br> 吳婉如停下攻勢,埋怨道:</br> “喂,你在想什么?”</br> “我沒事,再來。”蘇景萱站起身,重新調整姿勢。</br> “不打了,你這樣心不在焉,我怕失手打死你。”吳婉如搖了搖頭,走下擂臺。</br> 她讓助手摘取拳套,隨口問道:</br> “說吧,約我出來,到底有什么事?”</br> 蘇景萱猶豫片刻,低聲說道:</br> “婉如,我們還是朋友嗎?”</br> “你覺得呢?如果不是朋友,我會陪你打拳嗎?”</br>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br> “說來聽聽。”</br> 蘇景萱走下擂臺,用毛巾擦拭脖頸,試探道:</br> “明天上午十點,致遠集團召開股東特別會議,表決罷免凌鋒的董事長職務,你是什么立場?”</br> “這還用問嗎?當然投贊成票。”吳婉如不假思索地當即表態。</br> 遲疑片刻,蘇景萱鼓起勇氣,半開玩笑地說道:</br> “你能不能投反對票?”</br> “什么?你讓我站在凌鋒那一邊?開什么玩笑。”</br> “婉如,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這次先放過他。”</br> 吳婉如蹭得一下站起身,走到蘇景萱面前,質疑道:</br> “你不是很討厭那小子嗎?今天怎么了?竟然幫著他求情?”</br> “我不是幫他,我只是不想看著致遠集團繼續衰退。”</br> “哼,沒有他凌鋒,致遠集團難道會破產嗎?”吳婉如一臉不屑。</br> 蘇景萱勸解道:</br> “婉如,在商言商,沒有人比凌鋒更適合領導致遠集團。”</br> “景萱,你的能力也不弱,為什么不能領導致遠?把他踢下去,我和趙家聯手,讓你重新出任董事長。”</br> 窗外夜色濃重,蘇景萱走到窗邊,看向街道的燈火,笑道:</br> “我以前確實討厭他,但自從去了格沃總部,就好像劉姥姥走進大觀園,整整一條走廊,鑲滿整面墻的專利證書,讓我深受震撼,似乎只有仰望的份。”</br> 她轉身看向吳婉如,美眸含笑,自嘲地說道:</br> “老天爺總會偏愛一些人,他從小就天賦異稟。我也從小就討厭他。現在想想,那不叫討厭,叫嫉妒。天才是百分之1的靈感加上百分之99的汗水,但是它還有下半句,那百分之1的靈感最重要,甚至比百分之99的汗水更重要。”</br> 蘇景萱輕嘆一口氣,自嘲道:</br> “換言之,這百分之1的靈感,淘汰了百分之99的選手。凌鋒屬于那百分之1,而我屬于百分之99。”</br> 吳婉如一臉驚訝,她與蘇景萱相識多年,這個人的脾氣她很了解,心高氣傲,很少服人,哪怕是趙明川,也很難得到她的夸贊,更別說自降身份,抬高一個對手。</br> 思索片刻,吳婉如突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br> 她走到窗邊,盯著蘇景萱的眼睛,試探道:</br> “你愛上他了?對嗎?”</br> “呸,胡說什么呢。”蘇景萱眼神躲閃,別過頭去,看向窗外的夜色。</br> 吳婉如心中會意,埋怨道:</br> “蘇景萱,你腦子進水了?那是凌鋒,他利用你假結婚,一步步地重回致遠,兩次三番地要害你。你怎么能愛上他呢?”</br> “我沒有愛上他,那只是欣賞,不要胡亂猜測。”蘇景萱神情傲嬌,臉蛋微微仰起。</br> “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玩玩就好,當真你就輸啦。”</br> “婉如,我知道你曾經受過傷害,但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壞。你應該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一段感情……”</br> “蘇景萱,你現在也變得圣母了,凌鋒給你灌了什么藥?”吳婉如臉色不悅,隱隱有些怒意。</br> “和他無關,我們還是說回剛才的事情吧,婉如,你……”</br> “想當凌鋒的說客,免開尊口,否則,朋友也沒得做。”</br> “那你把致遠股權賣給我好不好,我可以高于市價,你現在也正好需要資金。”</br> 吳婉如冷笑一聲,調侃道:</br> “用不著你操心,我確實需要大筆資金,但我手上的股權已經有了買家。”</br> “不可能,致遠現在深陷丑聞,未來發展存在很大變數,誰會在這個當口,入局涉險。”</br> “蘇景萱,我爸雖然是黑幫頭子,但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在別人恐懼時貪婪,在別人貪婪時恐懼。有人害怕退出,有人就會趁機吸納。這就是資本的魅力。”</br> “婉如,他們出價多少?我也可以往上加,你把股權賣給我。”</br> 吳婉如嘖嘖稱奇,揶揄道:</br> “為了那小子,你還真是豁得出去。對方實力強勁,你不是對手。”</br> 蘇景萱神情嚴肅,鄭重地說道:</br> “我不是為了他,我手上的基金必須有個去處,我見識過凌鋒的才能,也深信致遠的發展潛力。在別人恐懼時貪婪,此時就是最佳契機。”</br> 吳婉如笑道:</br> “景萱,看在你我的交情,這5%的致權股權,我應該優先賣給你,但在商言商,對方承諾,無論誰出價多少,他們多加一千萬。我現在需要資金,誰出價高,我就賣給誰。”</br> “對方到底是誰,是致遠集團的內部股東嗎?他們享有優先購買權。”</br> 吳婉如輕輕搖頭,譏諷道:</br> “真沒想到,這個致遠集團還挺吃香的,如果不是缺少流動資金,我也想多捂幾年,說不定還有增值空間。”</br> 蘇景萱再次問道:</br> “是趙投控股嗎?”</br> 吳婉如不再遮掩,看向星空,笑道:</br> “你絕對猜不到,他們是李氏化學,凌鋒的未來大舅哥親自找到我,愿以高價吃掉吳家手上的致遠股權。”</br> 晚風襲來,蘇景萱打了個冷顫。</br> 她白天得到消息,李秉松昨晚公開宣布辭職,李嘉浩將成為李氏化學的掌舵人。</br> 而再過12個小時,致遠集團的股東大會上,凌鋒極有可能被罷免。</br> 兩家化工企業,相隔一天,更換集團董事長,這難道真是巧合嗎?</br> 還未等她細想,吳婉如冷聲勸道:</br> “景萱,奉勸你一句,遠離凌鋒。我前幾天從警局得到一個消息,有人秘密舉報,我爸的死和凌鋒有關。等我解決了廖展宏……遠離凌鋒!”</br> 蘇景萱臉色大變,質疑道:</br> “怎么可能?你爸是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狙殺的。凌鋒現在功成名就,何必以身犯險?”</br> “不是他最好,如果被我查出一點點蛛絲馬跡,我讓他生不如死。”吳婉如目露兇光,將毛巾擰成麻花。</br> 蘇景萱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她突然想到,凌鋒曾經兩次設計害她,險些得逞,似乎沒有他不敢干的事情。</br> 一想到這里,她突然有些后怕,這個男人藏著太多的秘密,神秘的讓人害怕。</br> 吳婉如態度明確,她不會幫助凌鋒,只會和他敵對。</br> 蘇景萱只好放棄,匆匆告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