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距離股東大會還有十二個小時。</br> 凌鋒坐在辦公室，處理手頭的工作郵件。</br> 他和吳國豪、陳忠實等人，仔細盤算過己方陣營的獲勝幾率。</br> 員工股東持有17%的表決權，如果要否決罷免提案，就必須拿到其中的8%，爭取半數員工股東的諒解和支持。</br> 但爆料視頻在整個集團傳的人盡皆知，凌鋒的聲望幾乎跌到了谷底。</br> 中基層骨干彌漫著悲觀情緒，這是致遠集團十年以來，第四次更換董事長，可以預見，視頻風波將沉重打擊員工士氣。</br> 更加令人擔憂的是，吳國豪得到風聲，一些獵頭公司已經采取行動，與致遠的技術骨干頻繁接觸。</br> 罷免提案一旦通過，最大股權和實際控制權的分離，高層動蕩將難以避免，公司的凝聚力必遭重創。</br> 凌鋒接到李沐清的電話，兩人簡短地了聊了幾句，隨后掛斷。</br> 與此同時，致遠大廈的街道對面，停著一輛紅色奔馳。</br> 蘇景萱離開體育館后，特意繞道公司。</br> 她沒有下車，只是坐在車內，看著那盞熟悉的燈光。</br> 吳婉如的提醒，讓她深受震動。</br> 蘇景萱很清楚，他回來就是復仇的，文攻武戰，一個杰出的技術精英，也可能是一個冷血的殺手。</br> 他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讓人著迷，又讓人害怕。</br> 深夜的商務區有些冷清，行人稀少，紅色奔馳消失在夜色。</br> 周五凌晨四點，距離股東大會還有六個小時。</br> 凌鋒的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沈思評的一條信息：</br> “米蘭的帳，我們兩清了?！?lt;/br> 澄清視頻終于趕在股東大會前，成功上線，憑借沈思評的業內人脈，迅速擴散。</br> 但此時正值深夜，一切安靜如初。</br> 凌鋒做了自己該做的，盡了最大努力澄清那段心酸的過往，但大眾和員工能否理解并接受，他不得而知。</br> 周五早上六點，距離股東大會還有四個小時。</br> 江海的天空，秋雨綿綿，透著肅殺之氣。</br> 蘇景萱一如既往地早起晨練，打開電視，收看早間財經報道。</br> “本臺最新消息，日前引發市場關注的致遠集團視頻風波……”</br> 蘇景萱走下跑步機，看著新聞報道，隨后取出手機，看到更為詳細地澄清視頻。</br> 過了許久，她終于笑著罵道：</br> “你個混蛋，裝的若無其事，背后搞了這么大動作。”</br> 與此同時，她也意識到，單憑這些澄清報道，可以挽回部分員工，但依舊不足以安然過關。</br> 凌鋒大刀闊斧的改革，動了許多人的利益，這也是罷免提案得以快速成形的重要原因。</br> 想要穩妥地渡過難關，除了要澄清黑料的來龍去脈，還需要重量級的信用背書。</br> 為凌鋒站臺的，必須是個局外人，但同時在化工行業名望很高，能讓各方信服。</br> 這種人物鳳毛麟角，蘇景萱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一個人。</br> 她隨即收拾物品，驅車前往。</br> 周五早上七點，李家人齊聚餐廳。</br> 李秉松一身白色休閑裝，心情愉悅。</br> 李沐清早上吃的很少，抿了幾口鮮奶，試探道：</br> “爸，我今天想去一趟致遠集團?！?lt;/br> 李秉松點了點頭，叮囑道：</br> “去吧。外面有些鬧騰，多帶兩個人，注意安全。”</br> 話音剛落，李秉松意味深長地看向長子。</br>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br> 李沐清得到首肯，隨意地吃了幾口，匆匆離開。</br> 李秉松隨后起身，父子二人來到書房。</br> “浩兒，幾點了？”</br> “七點二十分?！?lt;/br> “致遠那邊幾點開始？”</br> “趙明川通知我們十點?！?lt;/br> 李秉松點了點頭，看向長子，勸勉道：</br> “浩兒，還記得杜牧的臨終留詩嗎？學非探其花，要自撥其根。做生意和做學問一樣，一定要抓住本質根源?！?lt;/br> “我會牢記在心。”</br> 李嘉浩點頭答應，猶豫片刻，試探道：</br> “父親，致遠的股東大會一定有許多媒體，沐清這個時候露面，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測？”</br> 李秉松搖了搖頭，冷聲說道：</br> “她不露面，外界就不會胡亂猜測嗎？現在整個江海都知道她和凌鋒的關系，如果她不露面，別人會說李家落井下石?！?lt;/br> 停頓片刻，李秉松臉色凝重，說出一個更為要緊的原因：</br> “況且，我們與格沃的談判已經騎虎難下，一些大股東明確表態，希望李家力成此事。我這樣表態，也是給股東們一個交待。萬一談判破裂，我們李家也算仁至義盡，責任都在凌鋒身上?！?lt;/br> “父親，您覺得談判會成功嗎？”李嘉浩再次詢問。</br> 李秉松目露兇光，感嘆道：</br> “生子當如孫仲謀，凌家又出了個厲害人物。成大事，要懂得大取舍。他用幾年光陰，換取李氏幾十年的工藝積淀。他換的不是技術，而是時間，用最快速度，追平代差。他的目光在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的戰場。這種人物留不得?！?lt;/br> “父親，你剛才說什么？這種人物留不得？”李嘉浩頓時驚愕萬分。</br> 李秉松自知失言，但很快反應過來，笑道：</br> “什么留不得，我是說了不得，了不起，你比我還年老昏聵。”</br> 李嘉浩連聲道歉，說是自己聽錯了。</br> 李秉松岔開話題，鄭重叮囑道：</br> “浩兒，抓緊時間，趁著凌鋒與沐清感情濃厚，兩周之內完成談判，吞并格沃，這是你出任董事長的立身之戰，必須贏得漂亮。”</br> 李嘉浩點了點頭，提醒道：</br> “父親，如果凌鋒突然提出結婚，我們可什么都沒準備?！?lt;/br> “婚禮的具體安排，我會和你母親商量，你專心應對談判?！?lt;/br> 李嘉浩點頭答應，轉身離開。</br> 等到李嘉浩走遠，曹文正進入書房，低聲說道：</br> “老爺，一切安排妥當，只等東南風。”</br> 李秉松微微點頭，看著窗外的秋雨，手指輕抬，吟唱道：</br>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