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帶著蘇景萱來到錦膳堂。</br> “鋒哥,給你開個雅間吧。”錦膳堂的老板娘看到凌鋒后,主動打招呼。</br> 凌鋒微微一愣,自己只和李健雄來過一次。</br> 老板娘熱情地將兩人帶入一個小包廂,隨后開始介紹今晚的特色美味。</br> 凌鋒和蘇景萱各點了三道菜。</br> 等老板娘出去后,蘇景萱笑道:</br> “這里你挺熟啊。”</br> 凌鋒坦承道:</br> “我只來過一次,是和李健雄一塊來的。”</br> 蘇景萱調侃道:</br> “這里環境不錯,老板娘也有幾分姿色,兩個糙漢子,倒挺會挑地方的。”</br> 凌鋒正在喝茶,差點被嗆到,輕聲道:</br> “你別胡說八道,這里的老板是健雄的小舅子,以后你們有聚餐,可以過來幫襯一下,味道不錯的。”</br> 蘇景萱“哦”了一聲,笑道:</br> “沒看出來,你還挺有人情味的。”</br> 凌鋒白了妻子一眼,解釋道:</br> “我和健雄曾并肩戰斗過,可以把后背交給對方,是信任、是托付,這種戰友情,你懂嗎?”</br> 蘇景萱搖頭笑道:</br> “我是生意人,至于你說的戰友情,我可真沒見過。”</br> 凌鋒不想和她辯論,尤其是經過昨晚的事情,知道這個女強人耍無賴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br> 兩人很默契地停止了爭論,都不想破壞享用美食的心情。</br> 錦膳堂上菜很快。每一碟的量都不大,但擺盤和刀功都很了得,口味也極佳。</br> 蘇景萱點頭贊許道:</br> “味道真的很好,滑潤爽口。”</br> 凌鋒笑道:</br> “他們家的米酒也不錯。”</br> 蘇景萱看向凌鋒,俏皮道:</br> “凌鋒,你想把我灌醉?這次我一定不會裝醉的。”</br> 凌鋒笑道:</br> “得了吧,我只是隨口一說。即使你真的醉了,我也不會碰你。”</br> 蘇景萱看著凌鋒英俊的臉龐,欲言又止,她知道凌鋒說的是真話。海語徽不比自己差,甚至更有女人味,都穿成那樣了,他居然都沒有……</br> 或許正如海語徽所言,對面的男人真的是一個呆子。</br> 兩人都沒有點酒,靜靜地享受美食。</br> 蘇景萱食欲不錯。</br> 凌鋒放下筷子,看著女人將剩下的小碟子消滅干凈。</br> “我肚子餓了,讓你見笑啦。”蘇景萱尷尬地笑道。</br> 凌鋒沒有點破,兩個人吃,食量能不大嗎?</br> “需要加幾道菜嗎?”凌鋒問道。</br> “不用了,謝謝。我平時也吃的少,只是這幾天突然食量大了。”蘇景萱笑道。</br> 兩人在包廂內略作休息,都不知道該聊些什么,氣氛有些尷尬,只能結賬離開。</br> 錦膳堂的前臺只有一個小妹子,老板娘正在后廚。</br> 凌鋒和蘇景萱沒有等多久,只見李健雄的小舅子和愛人跑出廚房,奔向大門。</br> 夫妻二人一臉慌張的表情,似乎發生了什么大事。</br> 凌鋒見過李健雄的小舅子,上次來的時候,還一起喝過一杯。</br> 凌鋒問道:“老板,你們這么急,發生什么事了?”</br> 老板娘一邊解圍裙,一邊哭泣道:</br> “姐夫出事了,正在醫院搶救。”</br> 凌鋒立在原地,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顫聲道:</br> “哪個醫院?我和你們一起去。”</br> 蘇景萱沒有猶豫,跟著凌鋒一起來到醫院。</br> 急救室外聚集了一些人。</br> 特警支隊的同事趕了過來,大隊領導也來了不少。</br> 李健雄的小舅子找到姐姐和外甥,三人抱在一起。</br> 幾個襯衣粘滿血漬的年輕隊員,抱頭蹲在墻角,嗚嗚地哭泣。</br> 那些被鮮血浸濕的制服,深深地刺激了凌鋒。</br> 他別過頭去,緊握雙拳,往事像潮水一般涌上腦海:</br> 黃沙、高草、孤樹、直升機、皮卡、沖鋒槍、手雷、爆炸品、rpg……</br> 他雙手扎進自己的頭發,緊緊揪著,那些無辜的人質,犧牲的隊友,自己臥床治療的艱澀畫面,一幀幀地閃過。</br> “凌鋒,你沒事吧?你別嚇我。”蘇景萱按住凌鋒緊緊揪住頭發的手。</br> 通過詢問得知,李健雄是在緊急抓捕行動中,遇到了可疑爆炸物,將兩名年輕隊員推開后,自己被沖擊波傷及,內臟大出血。</br> 時間一點點過去,折磨著每一個等候的人。</br> 越來越多的人趕到醫院,急救室外已經站不下了。</br> 手術持續了五個小時,直到凌晨一點,急救燈終于滅了。</br> 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br> 李健雄的妻子死死抓住醫師的手,許久說不出一句話。</br> 醫師疲憊地說道:</br> “已經脫離了危險,但病人陷入了昏迷,有可能會是植物人。希望家屬有心理準備。”</br> 李健雄的小舅子抱住癱軟的姐姐,年幼的外甥一個勁地抹眼淚,喊著爸爸。</br> 稚嫩的呼喚聲,像刀子一樣,剜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鐵骨諍諍的漢子們也哭得稀里嘩啦。</br> 凌鋒雙手捂住眼睛,但眼淚依舊止不住地涌出來。</br> 他只能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br> 蘇景萱眼睛濕潤,她第一次真實地體會到凌鋒所說的戰友情。</br> 夜色漸深。</br> 昏迷中的李健雄被推進看護房,由小舅子看著。</br> 凌鋒夫婦回到家中。兩人默不作聲。</br> 蘇景萱想安慰幾句,卻又不知如何說起,只能看著男人一臉呆滯地進了主臥。</br> 七月的深夜,寂靜無比。</br> 不知過了多久,一墻之隔的主臥室傳來男人連續的哭吼聲,聲音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沒那么雄渾洪亮,卻越發的愀心扯肺。</br> 蘇景萱將臉靠在枕頭上,聽著隔壁男人壓抑的哭聲,久久不能入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