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是罵臟話,第二反應當然是抱他。
    可惜我手里還抱著體積不小的紙盒,行動不便,會抵在我們之間。
    二十五歲之后我很少有泫然欲泣的時刻,但陸成則打開了那個情緒豐沛的按鈕,他看起來越發毛茸茸的。
    我哭笑不得地從電梯里走出去,說:“你看起來好傻。”
    他目不轉睛:“你也是。”
    我抬頭:“我可沒戴熊貓帽子。”
    他伸手別了別我額角的發絲:“可你頭發都被風吹亂了。”
    也是這個自然而溫柔的動作,讓我更加想要擁抱他。
    我把手里紙盒交給去:“可以拿一下嗎?”
    他單手接過去。xしēωēй.coΜ
    我說:“因為我拿著不方便抱你。”
    陸成則心領神會,沖我的方向伸開雙臂。
    我放心地讓自己一頭扎向他胸膛,他也用沒有拿東西的那邊手臂攬住了我后背,很緊,像要把我鎖在他懷里。
    他溫暖得不可思議,真實又夢幻。
    我低聲喚:“小熊貓。”
    他的熱息落來我耳朵尖:“嗯。”
    我繼續:“小熊貓。”
    他:“嗯。”
    我難得這樣嬌聲細氣,變回小女孩:“小——熊——貓——”
    他的鼻音里明顯有了笑意:“嗯。”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重要的人也要叫三遍。
    我想說想他,又想問他想不想我,最后從他懷里脫出來,揪起他胸口那兩個帽子開關,檢查。
    我盯住他,按壓,吱一聲,耳朵跳了一下。
    陸成則笑出聲來,眼睛像清亮的月牙。
    我逞心如意:“沒壞。”
    陸成則故意裝傻:“啊?又好了嗎?”
    我擠出兩個字:“騙子。”
    他笑著看我,不說話。
    我:“我就說,奇妙牌開關質量很好,哪有那么容易壞?”
    “哦,”他作恍悟狀,頷首:“看起來是很在意口碑,都上門求證了。”
    我說:“誰讓我干這行,必須重視客戶評價。”
    陸成則剛要說話,電梯門又開了,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奇怪地打量我們兩眼,繞道而去。
    陸成則說:“去家里吧,站這好怪啊。”
    我扯一下帽子開關:“特別是你還戴著這頂蠢帽子。”
    陸成則頓時一臉“誰害的”,然后不容置喙地握起我手,拉上就走。
    我臉好酸,笑容過度導致的。
    走入過道,白色的感應燈自動亮起來,我站住:“你家沒別人吧。”
    我擔心陸成則跟他父母住一塊兒,這大晚上的,非常冒昧和打擾。
    陸成則回頭:“就我一個。”
    他眉心微緊,嚴肅幾分:“本來還有只小鳥陪我,也被某些人騙走了。”
    我乜他一眼:“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笑:“還好她良心尚存。”
    我失語,不再搭話,想想氣不過,在他停下解指紋鎖時,錘了下他后肩。
    根本沒用什么力,他卻吃痛地嘶一聲,揉著那,開始碰瓷:“故意傷害國寶判什么罪?”
    我揚手把他帽子摘下來,不準他再披著這張無害皮為非作歹。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要回去,頂著頭亂毛,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我進門,他拆了雙新拖鞋給我,他還穿著居家拖鞋。他沒有換鞋就沖到電梯口等我,這些細節讓我忍俊不禁。
    我開心地站起來,與他對上目光。
    他忽然啟唇:“你家……”欲言又止。
    我:“嗯?”
    他說:“你上次給我的……”繼續欲言又止。
    我聲調拔高一丟丟,微笑:“一次性說完ok?”
    陸成則不再故作玄虛:“你那里的男士拖鞋是用過的,你自己有避孕套。”
    我愣一下,反應過來:“如何?”
    他在控訴和坦誠,語氣平靜。我很高興他能說出來。
    陸成則注視我幾秒,哼笑:“不如何。”
    我并不為此感到羞赧或抱歉:“獨身女性家有這些又怎么了呢。”
    “不知道,后來想想是沒什么,”陸成則睫羽微垂,說:“可能當時我有點吃醋了。”
    他立刻變更說辭:“不止是有點。”
    我心口疼了一下。
    “你跟我說讓我去抽屜里拿的時候,我……”他頓了頓,神態仿佛在陳述一個冷笑話:“我去的路上還買了。”
    我跟著彎唇:“你為什么不說。”
    他還是“不知道,”又說:“當時很上頭,也沒什么好說的,我不想掃興。”
    我回憶,有點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巴:“是有些上頭。”
    陸成則的目光立刻變深了,傾低頭來吻我,只一下,只是吮了吮我的唇,就離開了。但我體內還是馬上洶涌出渴望,強烈而溫熱,我扯住他衣領,想要繼續,他立刻理解了我意圖,掰起我下巴,配合地貼過來。
    他配合個屁。
    他在宣泄,單手按住我后頸,不給我一點退避的機會,陸成則應該已經洗漱過了,唇齒間有一股子薄荷味,清涼又滾燙,我的舌根都被吸得發痛,但我很享受這種焦切地懲罰和索取,痛苦而矛盾,所以很迷人。我情不自禁地呻/吟著。
    停下時,我們倆都激烈地喘氣。
    動情時,陸成則不光臉紅,眼睛也總是濕潤的,剛接過吻的唇也是,我摩挲著他臉:“不要氣了好嗎?”
    陸成則看著我:“那天回來后就不氣了。但我以為你不想再跟我有來往了。”
    我知道他在說什么:“可我那天中午真的要跟客戶吃飯。”
    所以就是那一條信息,一個被誤解的信號,在一個微妙的節點,成年人的自尊可以無下限,但也能擺很高,臺階無人走,便不再回頭。
    我后怕卻也慶幸:“沒想到吧,我去光紐上班了。”
    陸成則說:“是沒想到。”
    我問:“今天在costa,什么感覺?有沒有嚇到你?”
    陸成則想了一會,沉聲:“又通上電的感覺。”
    我為他的回答合不攏嘴,也開始無所顧忌地抒發:“知道我為什么去嗎?本來不是我的項目,因為我好想陸成則啊,好想再見到他,想看看能不能誤打誤撞一下——”
    我崩潰地感嘆:“結果,你們公司竟然那么大,我好氣。”
    面前的大男生失笑:“微信很小。”
    我反駁:“你也沒來微信里找我。”
    陸成則回:“沒有我你不也過得很好。”
    他果然在偷看我。
    但他一定是故意這樣說的,在不爽我這段時間所表現出來的“無事發生”,他就不是一根筋的人。
    所以我無奈地仰了下頭,呵氣:“我以前跟你說過,朋友圈都是騙人的。”
    而且他的“人間消失術”就不是騙局了嗎?就不是在制造受傷的氣氛,牽扯我敏感的神經?
    陸成則仿佛能聽心:“我連騙都不想騙。我編不出來,我想你,又不知道怎么找你。”
    說這些話時,他眼里彌漫著真誠的受挫感。
    猛一陣刺痛的心悸,讓我連啟唇都費勁,我說不出話來。
    陸成則沒轍地笑了下:“祁妙,你真的很奇妙,我從來沒這么心動過。”
    他重復:“我好想你。”
    我感到鼻子在發酸:“我也好想你。”
    我們又抱在一起,抱了很久,很久,好像世界變得只剩下玄關地毯這樣小,一葉小船,我們相依為命,再也不想分離。
    —
    我在陸成則這留宿了,可惜的是,我在經期,而且他還得大半夜的出門給我買衛生棉。
    他的客廳沒有電視機,只一面簡潔的白墻和投影儀。
    端著熱水杯窩在沙發里看電影時,他彈視頻問我都用哪個牌子?
    我笑吟吟的:“都行,”又吐槽:“你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用手機橫掃衛生棉貨架,收銀員不會報警嗎?”
    陸成則把鏡頭切回自己的俊臉,看眼側面,又看我,笑得牙白白:“沒有啊,我看她都快睡著了。”
    救命,他好帥。
    也好可愛。
    他又把畫面瞄準其他貨架:“要不要再買點零食?”
    “不用了,”我放下杯子:“你最好快點回來,不然我要把你家洗劫一空了,那個投影儀看著就挺值錢的。”
    他問:“我也包含在內嗎?”
    我笑著彈了下鏡頭。
    掛視頻后,我滿腦子都是陸成則,才離開我的視野幾分鐘,我就開始思念他了。
    認真看電影的心思蕩然無存,我低頭刷手機,看看微博首頁,再看看網易云。
    習慣性打開陸成則首頁時,他多天沒動的個人歌單,添加了一首新歌。
    《Overflowing》
    我點開,看著歌詞,心花怒放得想當場尖叫幾聲,反正回頭被鄰居投訴的也不會是我本人。
    等不了他回家,我就截圖去微信里:什么時候加的。
    他秒回:剛剛。
    我說:你找歌速度挺快啊。
    他說:時刻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