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站在凳子上也不見得能高人一等,因為個頭高大的人太多,屈有男踮起腳尖到處張望,可惜人頭攢動根本望不到邊際,秀導(dǎo)則實在忍無可忍,操起擴音器小喇叭吼她,“屈,你在發(fā)什么呆?你的魂魄被上帝抽走了嗎!?”
不是,她的魂魄是被某個人類抽走了。屈有男放棄尋找,趕緊專注于手頭上的工作,當她逐漸忘卻一切的時候,她忽然發(fā)現(xiàn)周圍變安靜了,別好最后一個模特兒的牡丹花,本該上t臺的模特兒竟站著沒動,她莫名其妙的順著她閃閃發(fā)光的視線扭頭,就看到許恪正在自己身后。
今天他只穿了一件普通到平凡的白襯衣,簡單的幾筆線條勾畫出風(fēng)雅飄逸的氣質(zhì),神情淡然閑適的混跡在各色身材嬌嬈的女模中間,一點沒有受旁邊一票幾乎□□的女性胴體的影響,他負手朝她微微一笑,算是無聲的打了個招呼。
屈有男吶吶的望著他,“你怎么找來了?”
許恪稍一仰頭,“下來再說。”然后扶她跳下凳子,并舉起她的手查看她剛剛被扎到的傷口,一顆殷紅的血珠子被他擠出來,她嘶的抽氣,他瞥她一眼掏出紙巾包住。
“呃,謝謝。”她掙開他的掌,很不自在的把手藏起來,皮膚上遺留下來的灼燙干擾她的神經(jīng)。
0017
幾個路過的助理莫不大喇喇的打量著許恪,像x光一樣上下透視,眼角眉梢含著稀有的春情;個性豪放的模特兒們更是毫不忌諱的向他放電,甚至故意擺臀扭腰只為吸引他的注意。
面對這些別樣的禮遇,許恪均善意的報以禮貌的微笑,屈有男嘆息低頭,“呃,我們到邊上吧。”
“好。”
在這個行當里俊男美女多到讓人審美疲勞,而且意大利舉世聞名的土產(chǎn)就是美男子,街上隨便一抓一大把,什么姿色出眾的男人大家沒見過?居然對這個不知名的東方男人那么著迷,屈有男百思不得其解。
避到一大片衣服架子后頭,屈有男隨意拖了把椅子,“我現(xiàn)在很忙,你在這里坐一下。”
“好。”許恪坐到椅子上,仍然保持著微笑。
她意外的瞥著他,今天這男人出奇的老實聽話,低眉順目的沒有任何異議,她指東他不敢往西,估計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在屬于她的地盤不得不配合吧。
秀導(dǎo)又拿著小喇叭吼人了,她無暇細想轉(zhuǎn)身離開,竄入奔忙的人潮中,繼續(xù)開始一種流水線似的機械化動作——扒衣服、穿衣服、扣帽子、系皮帶……
“屈,編號031!”她找出對應(yīng)的皮鞋。
“屈,編號440!”她抓過對應(yīng)的圍巾。
“屈,編號097!”她拿起對應(yīng)的手袋……是的,她主要負責服飾配件部分,在分工明細、等級森嚴的時裝圈里,她雖然美其名曰設(shè)計助理,但是地位不過中下。即使科班出身,資歷不淺,可競爭激烈、僧多肉少,想把自己的設(shè)計從圖紙變成衣服,再穿到模特兒身上開發(fā)布會,最后得到大眾的認同,這條路她只能說還沒起步。
0018
走秀將近尾聲,忙得體力透支的屈有男干脆直接坐到地上,聽著前臺響起熱烈的掌聲,她和其他幾個助理露出疲憊的笑意,成功了,結(jié)束了。
不知道這樣的歡呼與喝彩什么時候才是為她而發(fā)出的?屈有男甩甩頭,站起來,“我出去一下,咱們慶功宴見。”
當她一步一步走向許恪,被他深邃悠遠的視線籠罩時,她想,這家伙干嘛還不消失啊?精疲力竭的還要應(yīng)酬他簡直勞心費神,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
許恪盯著她萎靡的小臉,曲指勾開一撮搭在睫毛上的碎發(fā)別到她耳后,“累嗎?”
他某些無心的小動作總是讓她防不勝防,明明沒什么卻表現(xiàn)得讓人很容易誤會,屈有男大力的耙梳一頭亂蓬蓬的卷發(fā),飛快綁了一個馬尾,以行動隔開了彼此堪稱親密的距離,“還好,習(xí)慣了,我們先出去吧,待會兒模特兒退場回來這里會很擠。”
許恪默默的跟著她,到了后臺門口的一處拐角,屈有男插腰用手撐住酸脹的腰肢,“你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太神通廣大了。
“你要喝點什么?”許恪指著旁邊的自動販賣機。
“咖啡,謝謝。”
投幣,機器啟動,咚咚兩聲鋁罐掉落,他拉開其中一罐的拉環(huán)遞給她,屈有男接過去喝了一口,“今天你沒有工作?”
許恪看著罐身上的意大利文,“你的意語說得很流利。”
“噢,語言環(huán)境造成的。”聽的說的都是意國的語言,如果不是老姐三不五時打電話來騷擾她,她怕母語都不會說了。
“等下有空嗎?”
“呃,要參加慶功宴。”
許恪頷首,“我明天晚上的飛機回國。”
屈有男費解這人該不會就為了告訴她這個才專程跑一趟的吧?有必要這么慎重嗎?她又不是他什么人,況且明天早上她要和馬奇奧飛巴黎,一東一西從此天涯。
0019
“嘿,屈。”一個高瘦的男人本來與他們擦身而過又倒退回來,“馬奇奧到處找你。”
“是哦,我馬上過去。”屈有男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空罐子扔進分類垃圾桶,再回頭發(fā)現(xiàn)高瘦男人正在向許恪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扎科。”
“抱歉,我能說英語嗎?”許恪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許。”
“你很英俊,美麗的男人來自哪里?”扎科用生硬的英語問道。
“中國。”許恪面不改色,淡淡的瞟了屈有男一眼。
她知道扎科那句“美麗的男人”小小傷了他的自尊,頓時感到好笑,扎科則熱情的攀過屈有男的肩膀,把她扣在懷里笑呵呵的說,“屈,他是你新找的模特兒嗎?條件非常棒,我想女人們看到他都會瘋狂的。”
已經(jīng)瘋狂了。屈有男想到剛才在后臺他造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fēng)波,若不是因為大家還有秀要走,挪不出時間,否則早撲過來把許恪分尸了吧。
“不是的,他是我在中國認識的一個……普通朋友,來米蘭工作碰巧遇到。”屈有男輕輕解釋,保守的她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
“原來是這樣,可惜了。”扎科用英文對許恪說,“你不考慮加入我們?男模的收入還不錯。”
拜托,用金錢誘拐國內(nèi)首屈一指,商業(yè)巨擘盛世集團的董事長當男模……這比形容他“美麗”傷害更大。果不其然,正當屈有男還在思索如何措詞向扎科說明時,許恪一把把她拽過來攬到身后,冷冰冰的說:“謝謝你的好意,不必。”
“呃,許、許大哥,扎科沒別的意思。”屈有男辶耍撲閌欽廡斜冉銑雒木砣耍舊磧殖鱟隕狹魃緇岬墓笞澹母咂戀煤埽壞泵姘閹谷绱酥苯擁木芫緣糜械鬮蘩瘢桓潑孀恿恕
霎時,扎科的表情陰沉了下來,收起嬉皮笑臉嚴厲的審視著許恪,突然他問:“你說你叫許?”
許恪沒吱聲,攔住一個勁要從他身后走出的屈有男,大手按在她腰側(cè),警告的緊了緊力道,屈有男深受震懾一動不動的定格,盡管腰部那塊肌膚刺癢難耐,她也不敢造次。
“我記起來了,你上過《time》雜志,是上一年度的風(fēng)云人物‘king’!早些時候剛收購了一家上市銀行,成功進軍歐洲資本市場,這次受邀來米蘭參加世界經(jīng)濟展望會,做‘bank investment’專題演講。”情勢霍地急轉(zhuǎn)直下,前一分鐘兩個男人間還劍拔弩張的,一眨眼扎科便哈哈大笑著主動過來勾肩搭背的擁抱住許恪,“上帝,真沒想到呀,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你,幸運,幸運。”
呃,king……這個名字挺貼切的。屈有男趁勢推開許恪,直退了幾步,“扎科,我們是不是該走了?你不是說馬奇奧在找我嗎?而且許先生也要離開了。”
“噢,親愛的屈,別那么掃興。”扎科“哥倆好”的搭著許恪,“king你想一起參加我們的慶功宴嗎?”
許恪扯出一抹魔魅的笑靨,“當然,不甚榮幸。”說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盯視著屈有男,仿佛直達她的靈魂深處,為此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