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見到當年的小霸王
    離開馬小理外公家時，幾乎是全家一起歡送黃妮出院子的。
    這次走訪，不僅了解了馬小理家族的基本情況，見到了馬小理的瘋舅舅，而且，黃妮還用她高明的心理催眠醫術，幫助馬小理舅舅襲門恢復了意識。
    他醒來后，意識便完全清醒了，說話也很流暢。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惡夢，到地獄走了一趟。后來，被這個黃醫生給喚醒了！
    馬小理的外公，之前還不相信，后來，當他們請黃妮和小華在他們家吃晚飯時，馬小理的舅舅坐在桌前的表現，終于讓老爺子放心了。
    襲門似乎又恢復到先前那個討人喜歡的樣子了，說話有些靦腆，但口齒清晰，表述清楚。他甚至回憶起很多自己小時上學的事情。不過，關于他發瘋后的一切，他卻沒有一點印象。他的記憶，是到剛當會計的那時截止的……馬小理外公發現，這個兒子，基本生活技能如初，大腦也和常人一般清醒，說話流利，眼光明亮，完全看不出任何發瘋的樣子。
    “難道，他真的完全好了？”
    臨別時，外公悄悄的問黃妮。
    月光如水，灑在馬家的大院子里。
    “爺爺，他的意識是恢復了，一切也正常了。但是，還很脆弱。你們不能提那些往事，不要刺激他。”黃妮說。
    她明白，這種治療，至少需要三個月以上，才可能恢復正常。何況他還精神分裂過？
    只是，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她需要繼續開展調研，和那個曾經欺負馬小理的校園小霸王談一談。
    “好的，好的。”爺爺連連點頭。
    “還有，他需要繼續吃藥。這是我開的處方，你們可以到藥房去買。像他這樣的病人，只要按時吃藥，外界不刺激他，他逐漸就能好起來。”黃妮說。
    “太謝謝您了，黃醫生，您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老爺子高興地說。今天黃妮的走訪，幫他卸下了一個大大的包袱。他本來以為，這個大兒子，沒有救了。殊不知，黃醫生來了，對他進行催眠治療，竟然就把他拉回了正常狀態。
    “爺爺，以后一定要給襲門良好的衛生的生活環境，不能再那樣對待他了。其實，精神病并不可怕，只要對癥治療，就可以治愈。這下，您相信了吧？”黃妮問。
    “相信了，相信了。黃醫生。希望您對我的外孫馬小理也多一份關心，使他盡早好起來。”老爺子說。
    “是啊，黃醫生。”馬小理媽媽也在一邊說。
    “我準備過一段時間去看看兒子。”馬小理媽媽又說。
    “等他再好一些時，就可以去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要來華城看馬小理，最好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關心一下他的病情。”黃妮又遞過一張名片。
    接受了馬家的千恩萬謝之后，黃妮和小華返回了賓館。
    今天很累，黃妮一天都在忙這個病人，中午也沒能休息。于是，她們回到賓館，洗了一個澡，便早早休息了。
    次日上午，按照馬小理媽媽提供的詳細地址，她們找到了當年欺負馬小理的校園小霸王晨愷。
    晨愷現在依舊很牛皮，已經是當地一家豪華夜總會的老板了。
    歲月的流逝，加之生活的浪蕩與荒唐，使三十來歲的他，過早的衰老了——
    因為抽煙，一口黃牙；
    凸起的大肚子，展示了他整天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的無聊與頹廢；
    三分之一的白發，和臉龐上明顯的皺紋，更暴露了他走鋼絲似得經營這家夜總會，在法律邊緣游走的提心吊膽。
    他雖然穿著一身名牌，手上帶著紅寶石大戒指，脖子上掛著，幾十克重的粗粗的金項鏈，腳上蹬著意大利私人訂制皮鞋，可是，他看上去，還是一個無賴，一個渾渾噩噩的混小子！
    當他仔細研究了半天黃妮手上的名片后，說：
    “哦，心理醫生，這可是一個時髦的工作啊。”
    接著，他立即收起了剛才的無賴表情，懶洋洋的問：
    “請問，黃醫生找我有何貴干？”
    “晨老板，我們特地從華城來到這里，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些當年在學校上學的事情。”黃妮不卑不亢的說。
    “學校？老子早就忘了那段日子了。”晨愷瞇縫著眼睛，說。他的皮膚黝黑，而且粗糙，毛孔很大。不過，兩只手，倒是保存的很好，皮膚細膩而白皙。
    “那你還記得馬小理嗎？”黃妮問。
    “馬小理？哈，那個長的像女生的娘娘腔？當然記得。”提起馬小理，晨愷突然坐直了身子，笑了起來。一嘴的黃牙，連同被煙霧熏得黃黃的牙床，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年頭，還有一些生活貧困的人，每天在為吃穿而奔忙勞碌，沒有感覺的活在世上；而另一些富人，也每天躺在花不完的錢上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毫無感覺。他們本質上，能有什么區別嗎？黃妮想。
    “如果你記起了他，就和我說一說他的情況。”黃妮說。
    “我憑什么要和你說他？他值得我花時間，費吐沫星子說嗎？那個小賤人，天生就是個窩囊貨。”曾經的小霸王的無賴嘴臉，再次呈現在晨愷臉上。
    “我是馬小理的主治醫生。他現在生病了。我需要了解他在小學學習時的一些情況。”黃妮說。
    “他病了？”晨愷問。
    “是的。”黃妮答。
    “那么？”晨愷問。
    “就請你說一下當年你怎么欺負他的事情吧。”黃妮說。
    “唉，好吧。看在他生病的可憐樣，我就和你說說吧。”晨愷似乎良心發現，答應了。
    “這個馬小理，不知怎的，從小長得就像一個女孩，連性格也有那么一些像女孩。你看啊，我們男孩在學校，說話總是大聲的，走路也是腳下生風一般，大大咧咧的。可是，自從那年我在校園了發現了馬小理后，我就對他產生了格外的興趣……”晨愷又開始抽煙了。
    “首先，他長得很漂亮，就像女孩那樣的秀氣，漂亮。那眼睛看人時，嘿，不像我們男生大方地直視對方，他總是這樣看人……”晨愷說著，學著做了一個很媚的眼波：
    羞怯的，含蓄的……
    “總之，我看到他那個樣子，就知道這個男孩，將來一定會是被我欺負的對象。因為，他天生就是個慫包。”晨愷說到這，“咯咯”笑了起來，樣子很粗魯。
    “有一天，我帶著我的幾個哥們，把他圍住，讓他叫我們‘大哥’，他乖乖叫了。然后，我的幾個哥們，便去搜他的衣服口袋，找零花錢，摸到了五塊錢。這期間，這小子，一點都不敢反抗，聽憑我們對他動手動腳……”晨愷説。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反正每次我們就是搜刮他的零花錢，而且打他，罵他，讓他蹲下，跪下，他都不敢反抗。時間長了，我們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便想了一個新點子來折騰他。”說到這，晨愷停了下來，猛吸了幾口煙，然后掐滅了煙頭。
    “那天，我們又在校園門口把他圍住了。這次，我們把他帶到一個小樹林，先是打他，罵他，然后，我就要他自己脫褲子。他不干，幾個哥們就上去把他按在地上，脫了他的褲子……那還是大冬天啊，他嚇得小便失禁。我們幾個就圍著他，笑他那玩意那么小……”晨愷說到這，不說了。
    “你們簡直太可恨了。小學生，居然干這種事。”黃妮聽了，很氣憤。
    “哎，我也不知道，我小時為什么那么渾，總是想著法子折騰人。看到別人求饒，哭泣，我心里就舒坦。”晨愷說。
    “這種事，你們對他干過幾次？”黃妮問。
    “這種事，我們就干了一次。后來，馬小理媽媽報警了，我被送去勞教了，當然也就再也沒有碰到了。等我出來時，聽說他轉學了，不知道轉到哪個學校了。”晨愷説。
    離開了晨愷的夜總會辦公室，黃妮心里堵得慌。
    人類的欺凌與被欺凌，何止在成人之間才有？強欺弱，大欺小的萌芽，可能在校園里就已經存在了。校園暴力，對正在成長中的青少年，影響是巨大的。馬小理不幸遇到了這個晨愷——校園小霸王，可能在小學時，心靈就發生了扭曲，變異。假如，那時能夠發現并幫助他擺脫陰影，也可能他長大后，不會像這樣了！
    下午，她們又走訪了馬小理當年小學的班主任。班主任已經退休了，在家澆花養鳥。
    聽說了解馬小理的情況，便無比心痛的說：
    “這孩子，長得太好看了，性格又比較柔弱。唉，在班上和學校，總是受男同學欺負。我們當老師的，最多能在課堂上管理教育一下，他們放學回家的路上發生的事情，我就實在顧及不到了。”
    “他曾經受過什么欺負呢？”黃妮問。
    “唉，男孩子之間的惡作劇很多啊。大個子欺負小個子，強壯的欺負弱小的……何況他們都是礦工子弟，父母根本不可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樣，上下班都有人來接。他們都要自己上學，放學。從家到學校，總有一段距離吧，在這段距離里，如果遭遇欺負，誰知道呢？”老教師說。
    “那老師您聽說了什么呢？”黃妮問。
    “我也是后來馬小理轉學后才聽說的。說馬小理被我們學校的一個小霸王看上了，整天召集一幫手下，在學校外馬路上堵截他，打他，揪頭發，刷耳光，罰跪，說好話，脫褲子……唉，他們惡作劇，什么壞事都干的。馬小理也不敢告訴家人。到后來，家里人發現馬小理生病了，堅決不愿意上學了，才問起原因來……再后來，他就被他媽媽轉到其他學校了。我聽說是到農村學校去上學了……”老教師說。
    “那么，學校對這些小霸王，為非作歹的學生，就不能采取一些措施嗎？”黃妮憤怒的說。
    “在校外發生的事，學生不敢說，我們也不知道，直到事發，馬小理她媽媽報了警。那個小霸王，也被送去勞教了……不過，聽說這小子出來后，搖身一變，成了夜總會的老板，掙了很多錢，黑道白道都有朋友。”老教師無奈地說。
    “唉。”黃妮嘆了一口氣。
    固然，遇到小霸王，是馬小理成長過程中遇到的一個劫難，這可能是導致他后來性格扭曲的一個心結。但是，假如，馬小理的父母能夠早一點矯正他性格中的懦弱，或者，哪怕早一點關心他被男生欺負的問題，早些解決，也不至于使得事情發展到現在的不可收拾！
    一個人，長大后的性格發展，確實和他小時候有著很大的關聯。黃妮在接待一些心理病患者時，發現很多病人的發病，和小時的環境或受到的教育有著緊密的聯系。因此，黃妮常常想，假如她是一名中小學教師，她會特別注重孩子的心理健康發展這個問題，而不是只關注孩子的學習成績……可惜，她只是一名醫生。除非，除非有時間，也寫一本專著，題目她都想到了：
    《比學習成績更重要的……》。
    告別了老教師，黃妮和小華坐上了返回華城的火車。
    她們訂的是直快臥鋪，火車雖然慢些，但伴隨著“哐當哐當”的有節奏的響聲，一覺醒來，華城就到了！
    回到華城后，小華說，她就在勝利大廈前簡單吃些東西，然后直接上班。她是前臺，很多雜事都要提前安排。
    黃妮則直奔家里，看望自己的小寶貝……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
    黃妮走進家門時，全家人還沒有起床。
    臥室里，只見小木床緊挨著大木床。翟軍右側著身體，左手擱在小木床的床沿，雙目緊閉，呼吸平穩均勻，看樣子睡得很香。而寶貝兒子亮亮，也是左側著身體，紅撲撲的小臉，正對著翟軍，眼睛閉著，打著輕輕的憨。
    “寶貝，寶貝！”見到小寶貝，黃妮情不自禁地俯身貼上了亮亮的小臉。
    “你回來了？小妮子……”聲音驚醒了翟軍，他瞇縫著眼睛，懶洋洋地說。看樣子，昨天半夜很辛苦，沒有睡好覺。
    “親愛的軍，亮亮媽回來了，你放心睡吧。”黃妮用手輕輕拍了拍翟軍的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