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會造反?
距燕王北上清君側(cè),不是已去九千年了嗎
“......你說什么?”
“對不起,我理解錯了...我以為你的意思是燕王會造反。”
顧長歌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張升起點點歉意的容顏,嘴角的弧度勾起落下又下彎,臉上本流暢無比的線條變得僵硬。
連顧長歌自己都分不清,他是想要勉強地笑,還是只是嘴角在抽搐。
此刻,顧長歌只覺得那用傳音之法傳到自己耳邊的話,好割裂!
割裂到他身邊那些流動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嘈雜都似乎猛地化為了灰白和靜止。
整個世界,就只有眼前的林野雪還留有一點色彩。
對面,林野雪歪了歪頭,再次對顧長歌進行傳音。
“你,怎么了?”
“......今夕是何年?”溫潤的聲音響起,這次顧長歌并沒有使用傳音秘法。
“建文一千三百二十三年。”
“今夕是何年?!”
“建文一千三百二十三年,我記錯了?”
篤。
篤。
沾著黃泥的鞋履倒退兩步,顧長歌扶住身后的灰墻,勉強穩(wěn)住身形。
他看著街道的灰磚上那印出兩個黃色腳印,雙目中盡是駭然。
建文一千三百二十三年......建文一千三百二十三年......這是九千多年前!
可,在自己的記憶中,現(xiàn)在應(yīng)是正德三百二十三年!
怎會如此?
莫非,林野雪是九千年前的人?
不對!
那為何自己寄出去的信,能被林野雪收到?
穆家城的郵吏,莫非還會穿梭時空不成?!
......這幾年的書信往來間,自己有和林野雪有談及時間嗎?
沒有。
林野雪從未下過劍門山,信中根本寫出沒有半點可以確定時間節(jié)點的東西!
甚至,自己與林野雪互換身體時,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都與人少有接觸,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林野雪所處的時空不對!
林野雪、李染、劍門諸弟子、眼前形形色色的百姓......真的都是九千多年前的人?
自己,真回到了九千多年前?
此刻,顧長歌感覺他就像前世一只活在海里的海參,為了躲避敵人追擊而把內(nèi)臟一股腦全部吐出,但隨后又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所謂的敵人。
現(xiàn)在,就只有自己吐出的內(nèi)臟在那里一鼓,一鼓,幽怨地看著自己
好荒謬、好迷茫、好不知所措又不想去面對。
所有的計劃又被打亂,一切都那么詭譎難測。
好想開擺
沉默。
沉默。
墻邊,顧長歌低垂著頭,三千發(fā)絲垂于耳間側(cè)顏。
周圍,嘈雜之音不斷,但混雜在一起卻又聽不真切。
“......雪仙子。”
“嗯?”
“找間客棧租處客房,我現(xiàn)在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好好思考。”
“好,可我現(xiàn)在不是啞巴嗎?”
抬頭。
顧長歌看著林野雪茫然的眼睛,心頭有點點笑意但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現(xiàn)在,你是正常人了。”
“哦,好的。”
林野雪回頭,在街道左右四處尋望。不多時,她的目光在“踏歌樓”停了下來。
踏歌樓,稍房內(nèi)。
林野雪站立于窗前,看著客棧外那人影交織的街道,眼中似有光點在閃爍。
被層層白衫包裹著頭顱的李染,靜靜地守在稍房門前。
顧長歌伏于通體紅漆桌前,揮動著手中毛筆,劍眉緊蹙。
紙上,未干的黑墨隱隱發(fā)香。
【我吩咐店小二買了張黃歷,也已經(jīng)向周圍的人打聽了如今的時間節(jié)點。】
【是的,現(xiàn)在的的確確是建文一千三百二十三年......這時,燕王還未北上清君側(cè)。】
【大晉國祚萬年有余,可惜的是,我對大晉的歷史并不了解。所以,我也并不清楚那位燕王還有多久會北上。】
【事到如今,我無法分清是否是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這個世界能篡改記憶的手段有太多太多......但我相信,沒有任何一股力量能把整個世界的時間線往前倒推九千年!】
【問題,一定發(fā)生在我身上!】
【我不敢對林野雪談及這個問題,我不敢向她吐露我大致知曉了未來九千年的歷史走向......即使,林野雪很信任我,把我當成她唯一的友人。】
【事已至此,我深知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如今,我只想活下去,變強,然后查出發(fā)生在我身上之事的真相!】
【目前,最好的靠山還是劍門,畢竟我有天生劍魂傍身。】
【這些天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我腦子里鐫刻了諸多細節(jié)。我害怕會隨著時間的推進而將其遺忘。】
【固,我現(xiàn)在想將這些事情全部記錄下來。】
【未來的我,切記切記!紙上記錄的一切一定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我會和林野雪“換命”,“換命”之后會得到一個呢喃聲賜予的獎勵。】
【如今,我已與林野雪互換身體三次,分別得到的獎勵有:......】
【嬸嬸、妹妹、叔叔的死,與第三次得到的獎勵有關(guān)。】
【月亮裂開之后,李染會短暫變得正常、堂妹的頭會出現(xiàn)在我背后、林野雪的臉會變成我自己的、我自己會自殘。】
【最后,林野雪是可以信任之人。】
【但,小心李染。】
呼。
顧長歌長長吐出一口氣濁氣。
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一通記錄下來后,顧長歌思緒頓時清晰許多。
不管發(fā)生什么詭譎的事,他現(xiàn)在最需要完成的事還是不變——登上劍門山,拜入均衡劍門!
綿延萬載的均衡劍門,足以保全顧長歌的性命!
在劍門中展露天賦,得到劍門的庇佑,這是當務(wù)之急!
拿起紙張,仔細審視一番之后,顧長歌如玉的右手在虛空中輕劃,虛空被劃出一道黑痕。
一把紅色的劍柄,在黑痕之中隱隱浮現(xiàn)。
握住紅色劍柄,通體紅色之劍,被顧長歌從虛空中抽出一半。
伸手,顧長歌小心翼翼地將剛剛的記錄包裹在劍身之上。
炁動,紅劍被送回虛空之中。
——這是顧長歌能想到最保險地保存記錄的方式。
抬頭,顧長歌看向窗邊的林野雪。
同時,林野雪似心有靈犀地回頭一望。
“......”
“顧長歌,燕王來了。”
“燕王,跟叔叔長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