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熱鬧的街市,直達精辟的街角處,伴著細碎的鈴聲,馬車終于緩緩的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車夫在車外喊道。
雖算不上舟車勞頓,但是古時候的車到底不像現代的汽車那樣舒適。好在車夫知曉蘇嬈的身體不好,因此走的也十分的慢。
不過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從遇到了平王府的馬車后,本就駛的很慢的馬車,行的更慢了一些。
不過待到她下車,才也知曉了緣故——那平王府的馬車竟也在她邊上的酒樓停了下來。
與她坐的這平平無奇的馬車不同,那平王府的馬車那叫一個奢華。
因為好奇,一時忘記了規矩,抱著孩子,站在鋪子的門口,便研究起那馬車來。
觀察過那車,蘇嬈心中嫉妒的不得了,雖看不出那車的車體是用什么木制的,但是看那帷裳,便知這車的主人定是十分有錢的,不然怎么用得起千金一尺的浮光錦做帷裳。
只這一愣神,那車的主人便掀開車簾從車上下來了。
似是感受到蘇嬈這邊的注視,那男子遠遠的蘇嬈這邊看了一眼,而這一眼卻叫蘇嬈不寒而栗,像是被鋒利的刀子抵在了喉嚨口。
蘇嬈忙把頭低下去,抱著倩姐匆匆的走進了屋子里。
進了屋子,緩和些許時間,她才微微喘過氣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眼神這么兇的人。
柳柳隨著蘇嬈進屋子,到并沒有察覺自家小姐的不對勁。
她們一進屋子,掌柜便迎了上來:“小姐,您可算來了,小的已經恭候多時了。”
蘇嬈朝他點了點頭,道:“今后,就麻煩您多多關照了。”
蘇嬈是為何被趕出來的,她猜想這掌柜約莫也知曉了,但瞧著現在依舊是一副恭敬的模樣,心里也多少有些底——必然是秦氏早就多番關照過了。
“哪里哪里,小姐您這么說可是要折煞老奴了。”莫掌柜在秦氏手底下做事許多年了,突然得知自己管的這家鋪子被秦氏贈給了大小姐,心中雖十分的吃驚,但面上依舊毫無波瀾。
他引著蘇嬈同柳柳走到后院。
這院子雖算不上大,倒比原先她在蘇家住的小院大許多。
能住的這么好,她心底對秦氏的感激又多了許多,正如同她先前對秦氏所說,不知道如何報答她的恩情才好。
將蘇嬈安排住下,莫掌柜便以鋪子里有生意須得照看離開了,留下他們主仆二人收拾東西。
因為她自己并沒有什么東西,大多都是嬰孩兒用的,所以兩人也未曾收拾太久。
這后院雖無人居住,但是卻干凈整潔,像是經常有人打掃整理。
“姑娘,您看您是在屋里吃飯,還是隨我們一起在廊中吃。”突然一個大娘直沖沖的走進了蘇嬈的屋子,也沒有敲門,嚇得她正抱著倩姐的手一抖。
蘇嬈皺了皺眉,道:“送進我的屋子吧。”
“哦,行,姑娘你等著我這就去給您送來。”那大娘上下打量了蘇嬈一番,才答。
她的目光扎人的很,以前的蘇嬈看不出來這目光里的鄙夷,可如今的蘇嬈卻看得一清二楚:“這位嬤嬤,麻煩你日后進我屋子的時候,先敲門。”
聽著蘇嬈語氣不善,那大娘笑著的臉立馬拉了下來:“誒喲,姑娘,您這是什么話,我在鄉下散漫慣了,這一時間還沒適應過來。”
蘇嬈不悅的朝他擺了擺手,那大娘才下去。
可關門的那一刻,雖聲音很低,卻還是真真切切的聽到那大娘咒罵的聲音。
“不過是個沒人要棄婦,還這般裝模作樣,不知道作給誰看。”
柳柳聽到這話,氣的差點要出去同她理論,她家小姐本就嬌慣著養大的,更何況,她可還是第一次見這么無禮且嘴碎的人。
若不是蘇嬈攔著,柳柳幾乎要沖出去。
“姑娘,你攔著我作甚。”她憤憤道。
“我不攔著你,還看你同那婆子大吵一番么,她說的其實也沒什么不對,我的確是個棄婦。”看她這么生氣,蘇嬈倒是樂了。“乖,咱們不同她一般見識。”
“小姐,您,您怎么能這么。。。這么自甘墮落呀。”因為侍奉了蘇嬈許多年,蘇嬈的性子乃至一舉一動,她都清楚。自然也知道,林家污蔑她與旁人私通的事,是子虛烏有。
不過是少爺同夫人都寵愛那個新添的柳姨娘罷了,況且,當時府中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新姨娘,是夫人的表親,雖潑辣蠻橫,卻美艷至極,生生的將小家子氣的蘇嬈比了下去。
柳柳雖十分氣憤,但蘇嬈并沒有追究的意思,也只好作罷。
好在那婆子雖嘴巴厲害了點,但辦事倒是快的很,不多時便將吃食端進了她的屋子。
但瞧著那油膩膩的豬蹄湯,蘇嬈終于忍不住問道:“這位嬤嬤,貴姓?”
“老婆子姓張,姑娘,這飯菜不合您的口味么?”
“我家小姐平日里愛吃清淡的,況且你這湯,燉的也太差了些,湯面上全是油,這能給小姐用么。”柳柳這時發作起來。
“可我瞧著姑娘這么瘦,要不好好補補,怎么奶孩子。”張嬤嬤瞥了一眼蘇嬈的胸口,滿不在意的回答:“這豬蹄兒,你別瞧著它有油膩,可最是下奶了。”
“你這婆子!”柳柳氣的就要和她吵卻又被蘇嬈攔了下來。
“行了,放在這,你下去吧。”蘇嬈命令道。
“誒,還是姑娘明事理!”張嬤嬤轉眼便笑了:“那老婆子就不打擾姑娘用飯了。”然后轉身便準備離開。
似是想到了什么,蘇嬈又開口道:“張嬤嬤,留步。”
張嬤嬤剛要踏出門欄去,聽著蘇嬈喊自己,便回頭問道:“姑娘還有什么吩咐么。”
“吩咐下去,以后上下莫在稱呼我作小姐抑或是姑娘,我早已出閣,這稱呼早就不合適了,以后稱我夫人。”
張嬤嬤聽完,立馬稱是,然后一溜煙兒便出了她的屋子。
瞅了瞅那油膩的豬蹄兒,蘇嬈十分不悅。
可是張嬤嬤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她現在的身體本就十分的瘦弱,在經歷一場大難后,更是雪上加霜。
怪不得林智思不喜歡蘇嬈——沒人喜歡一副竹竿般的身體。
若不是那次林智思酒醉,蘇嬈怕是到今日都懷不上孩子。
當年林家急著娶她回去,希望她能興旺家中子嗣,可卻忽略了最大的問題——那時的蘇嬈根本連初潮都未來。
林智思一個男子自然不知曉這些,而原來的蘇嬈那般怯懦的性子,這種羞人的事情更是不敢同婆母說。
時間久了,林家便覺得她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對她也不喜起來。
雖不喜歡油膩的東西,可思及倩姐,蘇嬈還是忍著惡心慢慢的吃了起來。
如今她手中的銀錢并不多,雖母親將這鋪子給了自己,可也不能肆意揮霍。倩姐還未滿月,根本離不開母乳。
當初在蘇家時還好,母親請了乳母替她奶孩子,可眼下,她哪里請乳母。一個乳母一個月起碼便是十兩銀子的開銷,她身上統共就這么些錢,可得仔細著花。
既然請不了乳母,便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可是她如今瘦巴巴的身子,幾乎是擠不出幾口乳汁來。
柳柳見蘇嬈忍著惡心將這一大碗豬蹄湯吃干凈,甚至連湯都喝完,心中更是忍不住苦楚,她家小姐哪受過這種苦。
用過飯,蘇嬈瞧了瞧搖籃中的倩姐,見她睡的熟的很,便放下心來。
幸好走之前將這個小祖宗喂得寶寶的,又跟著她們顛簸了一天,早就累的睡過去。否則,要是她餓哭了,她可還真不知去哪兒給她找吃食來。
用過飯,她困倦的不行,便令柳柳下去休息,自己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睡了約莫兩個多時辰,她便被倩姐兒的哭聲給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