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陰差干笑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有……有事嗎?”</br> 判官幽幽的說道:“你剛才去王主簿那里了?”</br> 心腹陰差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說道:“是。”</br> 判官冷笑了一聲,說道:“為什么從王主簿那里出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呢?”</br> “是王主簿跟你說了些什么嗎?”</br> 心腹陰差心中一驚,他小心翼翼的說道:“那……那倒也不是。”</br> 判官:“嗯?”</br> 心腹陰差腦子轉(zhuǎn)的極快,很快就有一個謊言在心中成型了。</br> 他干咳了一聲,小聲說道:“小人,是幫著王主簿搬紙錢的的。”</br> “王主簿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據(jù)說將來陰間攻占了人間之后,要用紙錢作為人間的流通貨幣。”</br> “因此,王主簿想要提前收集一些紙錢。到那時候,解甲歸田,馬放南山,就可以做一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富家翁了。”</br> 這些話,心腹陰差早就對看守城門的陰差說過了,也沒有必要隱瞞。</br> 判官聽了之后,沉吟不語。</br> 半晌之后,判官幽幽的說道:“如此說來,王主簿是很希望陰間能攻占人間了?”</br> 心腹陰差連忙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否則的話,這么多錢不就浪費了嗎?”</br> “王主簿不僅以前搜刮了很多紙錢,就在今天還把小人派到人間,搶劫了一車紙錢呢。”</br> 判官呵呵冷笑了一聲,說道:“然而……你為何又要愁眉不展呢?”</br> 心腹陰差干咳了一聲,說道:“大人你真是慧眼如炬啊。”</br> “不怕大人生氣,小人其實要斗膽告狀。狀告王主簿。”</br> 判官立刻來了興趣,說道:“講!”</br> 心腹陰差干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天這一車紙錢,全都是小人搶來的。”</br> “那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弄來的錢啊。”</br> “按道理說,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分給小人一份吧?”</br> “然而,王主簿根本沒提這茬。還讓小人搬著紙錢,來來回回,幫著他儲存在地窖當(dāng)中。”</br> “小人累的滿頭大汗,精疲力盡,手腳酸軟。”</br> “可是到最后,小人也沒有得到哪怕一張紙錢。”</br> “小人想要向王主簿討要,誰知道王主簿將小人臭罵了一頓,并且把小人給趕出來了。”</br> 心腹陰差苦著臉,對判官說道:“你說,這公平嗎?”</br> 判官:“……”</br> 他心中大失所望:踏馬的,你說的告狀就是這種狗屁小事啊?</br> 他淡淡的對心腹陰差說道:“你跟著王主簿時間不短了吧?”</br> 心腹陰差說道:“不短了,不短了。”</br> 判官又說道:“算起來,你可以稱得上是王主簿的心腹了吧?”</br> 心腹陰差干咳了一聲,說道:“若說以前,那算得上。”</br> 判官疑惑的說道:“以前算得上?這是什么意思?”</br> 心腹陰差嘆了口氣,說道:“若說以前,小人覺得自己是王主簿的心腹。”</br> “但是王主簿是不是把小人當(dāng)成心腹,小人就不清楚了。”</br> “至于現(xiàn)在,小人是看明白了。王主簿從來沒有把小人當(dāng)成心腹。”</br> “王主簿此人,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他只愛錢。”</br> “為了幾張紙錢,不惜翻臉不認(rèn)人。”</br> 判官:“……”</br> 他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心腹陰差,心想:不就是幾張紙錢嗎?你也太斤斤計較了。</br> 判官揮了揮手,說道:“走吧。”</br> 心腹陰差應(yīng)了一聲,掉頭就走。</br>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嘀咕:這判官也不是什么大方人啊。哪怕你想要收買人心呢?你好歹給我一張紙錢啊。好家伙,空手套白狼啊。</br> 判官已經(jīng)走到了王主簿的宅院外面。</br> 他本來想進(jìn)去,再試探一下王主簿。</br> 畢竟,其他人都經(jīng)過了考驗,好像沒有問題。</br> 唯獨王主簿這里,還有一些疑點。</br> 但是,判官也不確定。</br> 王主簿也算是陰間的官吏了,無憑無據(jù),直接嚴(yán)刑拷打是絕對不行的。</br> 最好能有一點把柄,然后以此為突破口,慢慢的問出來。</br> 可是……把柄在哪呢?</br> 判官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入夢比較好。</br> 于是,他悄悄潛伏到了王主簿家中,開始等著他睡覺。</br> 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br> 這一等就不知道是多少個時辰了。</br> 王主簿,始終沒有睡覺。</br> 最后判官等困了,判官自己都睡了,王主簿還是沒有睡覺。</br> 等判官睡醒了。王主簿還沒有睡覺。</br> 判官:“……”</br> 他心中一凜:好端端的,王主簿怎么不敢睡覺了呢?</br> 難道,是擔(dān)心本座入夢?</br> 想到這里,他也不裝了,直接踹門進(jìn)去了。</br> 王主簿正在屋子里困的腦袋發(fā)木,聽到咣當(dāng)一聲巨響,嚇得一機(jī)靈,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br> 他一扭頭,看見判官大踏步的走進(jìn)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br> 判官盯著王主簿,幽幽的說道:“看你如此憔悴,最近沒有睡覺嗎?”</br> 王主簿老老實實的說道:“最近,有點失眠……”</br> 判官呵呵冷笑了一聲,說道:“好端端的,為什么會失眠呢?”</br> 王主簿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道:“這……主要是對陰間和人間的形勢比較焦慮。”</br> 判官:“嗯?”</br> 王主簿說道:“小人昨天算了算賬,然后就再也睡不著覺了。”</br> 判官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是什么意思?你算什么賬了?”</br> 王主簿說道:“小人昨天算了一筆賬。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積累了紙錢,面值有8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多億。”</br> 判官聽得有點暈,他暈暈乎乎的問道:“這是多少錢來著?本座怎么有點不太會算了?”</br> 王主簿干咳了一聲,說道:“人間印紙錢的時候,比較狂/放,面值要多大就有多大。因此……”</br> “其實換算下來,大概2000噸紙錢。”</br> 判官:“……”</br> 他感覺這個王主簿就是個大奇葩。</br> 神經(jīng)病啊,你弄這么多紙錢。</br> 判官冷笑著說道:“你有這么多錢,還睡不踏實嗎?”</br> 王主簿嘆了口氣,說道:“以前陰間壓著人間打的小時候,小人睡得很踏實。”</br> “可是最近,人間支棱起來了,陰間有些力不從心,小人這心里發(fā)愁啊。”</br> “一旦陰間敗了,這么多錢,就全都砸手里了。”</br> “我這心里面啊,想起來我就難受。嗚嗚嗚……”</br> 王主簿竟然哭了,眼淚嘩嘩的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