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朱文和朱杰在家中吃喝聊天許久,兄弟二人一直喝到了半夜才睡。</br> 這一夜兄弟二人睡在新家里,格外的香甜,一覺到天明。</br> 次日清晨,朱杰梳洗完畢,神清氣爽的來到院子里,只見朱文已經(jīng)早早起床,正在院子里收拾東西,將一件件小物件裝進一個布袋子里。</br> “阿兄在弄什么?”</br> “哦,咱家的地基本上都播種完了,我準備趁著這幾天有時間,去村里的畜牧場幫忙,賺些零錢。”</br> “畜牧場?”</br> 在朱杰的印象里,畜牧養(yǎng)殖應該是胡人干的最多,一般的漢人百姓都是耕種、經(jīng)商、做百工,就算是養(yǎng)牛、養(yǎng)羊也是各家養(yǎng)各家的,一家圈養(yǎng)幾只牲畜便是了,從沒聽說哪里有人籌建畜牧場的,這需要多少錢財啊?</br> “阿兄,咱們青東村里什么時候籌建的畜牧場,村子里還有懂得蓄養(yǎng)牲畜的人才?”</br> 朱文笑著說道:“咱們村的這些人都是山南海北的流民,哪里有什么畜牧人才啊。”</br> “那村中的畜牧場是何人籌建的?”</br> 朱文說道:“前一陣刺史府屬官來到村子里,和村正一起在村子西面的山坡上劃了一片地,籌建了這個畜牧場。隨后幕府便派來了幾個懂得畜牧牲畜的人才,開始對村中婦孺指導學習,招募這些婦孺來圈養(yǎng)各種牲畜。”</br> “哦,原來這畜牧場是官家籌建的。”</br> “確切的說,是李帥下令籌建的。現(xiàn)在咱們登州鎮(zhèn)各州各縣都要籌建一個畜牧場,由幕府出錢籌建,招募各地百姓為工,為的就是增加咱們登州鎮(zhèn)各類肉食的產(chǎn)出。”</br> “我聽說幕府民政部實業(yè)司招攬了對外銷售的事情,各地州縣的畜牧場根本不愁銷路,等到這些牲畜出欄、蛋奶產(chǎn)出的時候,自然有人過來收購。而且幕府民政部還會組織各地獸醫(yī)駐點,每處的畜牧場都會有專門的獸醫(yī)為牲畜診治。”</br> 朱杰贊嘆道:“李帥想的真是周到,如此周密的治政,我看就算是與太宗相比也不逞多讓!”</br> “呵呵,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而且據(jù)說這些畜牧技術(shù)也有很多也是李帥提出來的,那些畜牧人才好多都得到了李帥的指點。你說李帥出身高貴、位高權(quán)重,竟然還懂得這些道理,當真是無所不知啊!”</br> “啊!”</br> 朱杰這下真是對李從燕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真想不到世上還有什么是李從燕不會的。</br> 此時朱文收拾好了手頭的東西,都是些繩子、小木桶之類的東西,于是對朱杰說道:“走,咱們過去看看吧。今日要是有零活干,咱們兄弟二人晚上還能再吃喝一頓。”</br> “哈哈,好!”</br> 兄弟二人一路從青東村內(nèi)走過,只見村中的院落房屋整齊有致,腳下的道路雖然并不寬闊,但是平坦、筆直,走起來非常舒服。村子里的老人和孩童在樹下休息、玩耍,一些婦人從旁邊經(jīng)過,笑著說著家常,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溫馨。</br> 村中的房屋都是刺史府組織人手,協(xié)助村中村民一同修建的,根據(jù)每戶人口的不同,每家的院落大小不一,但是主體房屋都是磚瓦結(jié)構(gòu),非常結(jié)實。就連村子都是經(jīng)過專人設計的,依據(jù)地勢而建,不論遠近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適宜。</br> 朱文、朱杰一路走一路看,很快就來到村子邊緣的畜牧場。</br> 朱杰四下看了看,只見這處畜牧場是由幾個院子組成的,所有房屋坐落在四周,中間是一些柵欄組成的場地,已經(jīng)被木柵欄分成了若干個不同的區(qū)域,想來是用來圈養(yǎng)各種牲畜的。在房屋的外圍,一圈堅固的圍墻將畜牧場圍了起來,只留有東面一個大門,大門上一塊牌匾上寫著:青東村畜牧場六個大字。</br> 二人說明了來意進入畜牧場,朱文找到一個管事交談著,朱杰則是四下看了起來。</br> 院內(nèi)左邊是牛圈,里面有十幾頭耕牛,有兩個村民正在給牛準備草料,其中竟然還有一頭母牛已經(jīng)懷有小牛,一個婦人帶著一個獸醫(yī)樣子的男子,正在給那頭母牛查看著什么。</br> 而院內(nèi)右邊則是羊圈,里面大概有二十多頭肥羊,長勢都很好,在眼下這個時節(jié)能夠養(yǎng)的膘肥體壯,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辦法。</br> 其余的鴨子、大鵝等家畜各有各的區(qū)域,都有專門的人手照看,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雖然院子里的牲畜很多,但是一點都不亂,也不是很臟,看來是每天都有專人打掃干凈。</br> “三弟。”</br> 朱文走過來笑著說道:“管事讓我去打造雞籠,按照打造出來的數(shù)量算錢,一個十五錢。”</br> “這是好事啊!”</br> 朱文笑著說道:“走,咱們?nèi)デ懊婵纯矗苁抡f了,打造雞籠的木料都是現(xiàn)成的,我只是出人工而已。”</br> 二人來到畜牧場一側(cè),這里已經(jīng)有一些雞籠了,全都是四方木質(zhì),能夠彼此疊放起來。</br> 朱杰四下看了看,只見這里養(yǎng)殖的雞有一百多只,此起彼伏的雞叫非常刺耳,但是在朱杰看來,這些刺耳的聲音卻代表著希望。</br> 隨后朱杰幫著朱文打造雞籠,朱杰負責挑揀木料打下手,朱文就席地而坐開始叮叮鐺鐺的干了起來,一天下來做好了十三個雞籠。</br> 黃昏時分,朱文找到管事結(jié)清了工錢,拿到將近兩百錢的工錢,朱杰和朱文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這要是放在以前,即便是受災之前,也是不可想象的,一家人數(shù)口人辛苦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賺到這么多的錢財!</br> 朱文將錢裝好,然后不顧反對,拉著朱杰來到了村中的屠夫家中,切了幾斤豬肉,然后又買了些青菜和果品,從村中販貨郎那里打了兩斤烈酒,就回到了家中。</br> 朱文親自下廚,朱杰則是在旁邊幫忙,兄弟二人一邊烹飪著晚飯,一邊聊著。</br> 朱杰問道:“阿兄,我看那畜牧場的牲畜不少,雞鴨鵝,豬牛羊樣樣都有,而且都養(yǎng)的非常好,這是用了什么辦法?”</br> 朱文說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懂,只是知道村中的畜牧場與咱們以前見到的不同,畜牧場中所有的牲畜都有專門的欄圈,而且還每日打掃干凈。不同的牲畜都在固定的區(qū)域內(nèi),分區(qū)飼養(yǎng)。每一種的牲畜吃的飼料都不同,都是畜牧場的人專門調(diào)配的,等等。”</br> 朱杰聞言詫異的說道:“那些牛啊、羊啊的,不是都是吃草的嗎,怎么吃的飼料還不一樣?”</br> 朱文搖了搖頭,說道:“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聽說是需要在草料中摻雜其他一些食物,好像是黑豆、鹽巴之類的東西,每種牲畜摻雜的比例和東西都不太一樣,這些都是有講究的,都是很高深的學問。”</br> “原來是這樣,真是沒想到李帥竟然還懂得這些。”</br> 朱杰感嘆之后,又說道:“可是如此飼養(yǎng)下來,需要花費多少錢糧啊?”</br> “是啊!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聽畜牧場的管事說過,如此精細飼養(yǎng)之后,牲畜產(chǎn)出的肉食和奶蛋會多出不少,售價即便貴些也不會貴多少的。再加上咱們登州鎮(zhèn)的百姓遠比其他藩鎮(zhèn)的百姓富有,手中的錢財也會有不少的結(jié)余。所以這樣一來,也足以讓大部分百姓吃上肉食和蛋奶。”</br> 朱文繼續(xù)說道:“你別看現(xiàn)在畜牧場的牲畜很多,但是我今日聽管事說了,這些牲畜只是暫時的,今年畜牧場還要擴建,到時候蓄養(yǎng)的牲畜至少要增加三倍,產(chǎn)出的各種肉食和鮮奶、鮮蛋足以供應青州城!”</br> 朱杰聞言贊嘆不已,說道:“將來真的如此,李帥可是開創(chuàng)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家家戶戶都可以隨時吃到肉,這樣的生活不是只在貞觀年間、開元年間有過嗎!”</br> 兄弟二人聊了許久,朱杰興奮的給朱文講述了在造船工坊的各種事情,特別是自己見到的大海,生動的描述了大海的壯闊景象。</br> 朱文感慨的說道:“天下竟然還有這等美景……”</br> 隨后朱文大笑一陣,說道:“哈哈,等到咱們家富足之后,我一定去登州城看海!”</br> 朱杰也是笑著說道:“好!等到咱們?nèi)值苡绣X了之后,咱們在登州城內(nèi)買下一座宅院,到時候在這里有家,在城里有房,這樣的生活該有多好啊!”</br> 滿桌的酒肉美食伴隨著兄弟二人經(jīng)歷的事情,以及美好的未來,一直吃喝到了深夜時分。</br> 次日一早,朱杰已經(jīng)在家里休息了兩天,便收拾行裝向朱文辭行。</br> “阿兄在家辛苦,我今日就要回去了。”</br> 朱文知道朱杰有事在身,也不做挽留,笑著將準備好的烤餅、果品裝好,留給朱杰帶著路上吃喝。</br> “到了工坊內(nèi),一定要好好干,學到了本事才是自己的……”</br> 聽著朱文的囑咐,朱杰心中酸酸的,不過還是笑著說道:“我記下了阿兄,你看帶了這么多東西,我都快拿不動了。”</br> 收拾好了,兄弟二人一同來到村口,這里已經(jīng)有載客馬車等候,村中不少人都準備乘車出去。</br> 朱杰上了車,向朱文揮手,兄弟二人就此作別。</br> 十幾天之后,朱杰回到了登州城北的造船工坊,剛剛找到采購處管事報到,就聽管事說道:“你回來的正好啊!”</br> 朱杰詫異的問道:“咱們是有事要做了嗎?”</br> 管事笑著說道:“算是吧。就在昨天民政部實業(yè)司發(fā)下了公文,所有的工坊都要按照幕府制定的管理體系進行整頓,要進行體系認證。”</br> “管理體系,體系認證?這些都是什么意思?”</br> 管事說道:“不懂也沒事,我也是剛剛聽說而已。明日實業(yè)司就派人過來講課,咱們都要去聽課學習的,據(jù)說咱們的工藝流程和人員事務等等都要進行改良、改進的。”</br> 朱杰點了點頭,回到宿舍休息的時候,心中不禁對明天的學習充滿了期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