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月開始,海船的建造工藝要進行流水線管理,所有的建造環節分區化,一組工匠只負責一個建造環節,并且在完成后簽字畫押,以便核驗質量進行追責。”</br> “工坊現有兩個船塢,加上在建的兩個船塢,在未來將有四個,這就是四條生產線,要保證四條生產線順暢運轉,就要做好管理工作,要細化、量化!”</br> 此時朱杰和造船工坊的大部分人都坐在大廳內,講臺上,幕府派下來的講師正在給眾人授課,內容就是標準化管理,以及流水線化的生產等等。</br> “所為體系認證,就是要做到管理體系化、生產流水化及標準化、工匠制度化!”</br> “前面都已經講完,現在來說一說什么叫工匠制度化!”</br> 朱杰和一眾造船工坊的百工聽得聚精會神,每人都拿著登州鎮最新出產的炭筆,在手稿紙上記錄著筆記。</br> “今后開始,工坊內的百工、學徒、各類人員,都將實行工分制度,簡單說來,就是按照諸位完成工作的數量和質量,給予一定的分數,等到發放俸祿之前,按照諸位一個月的分數來計算俸祿。”</br> “如此一來,便可以保證能者多勞、多勞多得。諸位只要干得好、干得多,就能拿到豐厚的俸祿,就可以過上比別人更好的生活,讓家人過上更加富足的生活!”</br> 在座的眾人聽著講師慷慨激昂的話語,無不激動,不少人都在大聲議論著,對于工坊的前景非常看好。</br> 朱杰也是憧憬著未來,相信自己只要能夠努力,就一定能賺大錢,兌現自己與阿兄的承諾,三兄弟在登州城內買上一處宅院。</br> 隨后造船工坊便開始了全面整頓,船塢內,所有的百工被集中在一起,由主事錢學理親自分組,并且制定生產流程,將所有的造船緩解細化分組,一直忙活了四天才算完事。</br> 同時朱杰所在的采購處也開始整頓,朱杰和另外三名伙計被分在一組,幾人專門負責與有采購關系的商賈聯絡,下達訂單、催討貨物等事務。</br> 其余像是運送、付款、清點等各個環節,也都有專門的伙計負責,原本采購處的事務被拆散分開,此時眾人都明白自己需要負責的內容,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br> 這邊朱杰正在加緊熟悉自己的業務,而實業司司丞李偲升也已經忙得不可開交。</br> 此番推行體系認證的主責部門就是實業司,李從燕給李偲升下達了死命令,兩個月內登州鎮境內的工坊,不管是實業司下屬的,還是民間商賈、世家或者百姓的,都要通過體系認證,否則就要處以重稅。</br> 而對所有工坊的認證和指導工作,都由實業司負責。這段時間以來,實業司上下都忙瘋了,包括司丞李偲升在內,所有人都撒到了登州鎮各州各縣,宣講、指導、核驗等等工作,幾乎將實業司的大小官吏逼瘋。</br> 這一天,李偲升終于乘坐馬車回到了登州城,在此之前李偲升已經連續工作三天時間,幾乎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此時已經靠在車廂內睡著,任憑馬車如何顛簸也醒不過來。</br> “司丞,節度使府邸到了。李司丞?”</br> 車夫輕聲叫了一會兒,李偲升才悠悠轉醒,然后伸了一個懶腰,半睜著眼,疲憊的說道:“讓后面的管事帶好文書,隨我一同進去。”</br> “喏!”</br> 李偲升走下馬車,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便帶著幾名實業司的管事進入了節度使衙門。</br> 議事堂內,李從燕看著消瘦了一圈的李偲升,關心的說道:“回頭我給實業司加派些人手吧,你趁著回來休息兩天。”</br> 李偲升笑著說道:“謝主上,我還能堅持。現在各地體系認證的事情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我必須親自盯著,要不然我怕出岔子。”</br> 李從燕嘆息一聲,說道:“那好吧,等忙完這段時間,我給你放一個月長假。”</br> “哈哈,那好,我就提前謝過主上了。”</br> 隨后李偲升便開始匯報,將這段時間以來實業司的進展詳細說明了一遍。</br> “……現在實業司下屬的所有工坊和商鋪都已經完成了體系認證,各處工坊的產量大幅提升,幾乎增長了兩成,形勢喜人。”</br> “登州鎮民間的工坊進展也非常順利,根據實業司的估算,現在已經有超過八成的民間工坊通過了體系認證,剩余的民間工坊正在推進之中,預計一個月內可以全部完成。”</br> 對于這個結果,李從燕還是非常滿意的,畢竟在現在這個時代,通訊手段還是非常落后的,完全就是靠人海戰術,所以實業司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么多的工作,足以說明李偲升和一眾官吏的盡職和能力。</br> 李從燕贊許的夸贊了一番,然后問道:“軍政部那邊的情況匯集過來了嗎?”</br> 因為此番體系認證的事情是實業司在主抓,所以李從燕特意跟軍政部不整李魏打了招呼,命令軍政部下轄的兵仗司、研發司、輜重司都要完成體系認證,特別是兵仗司和研發司,這兩司都各有數個工坊,專門為大軍研發和打造各式兵器,其產量和質量直接關系到登州鎮大軍的戰力,絕對馬虎不得。</br> 李偲升找出另一份文書,呈給李從燕后,說道:“啟稟主上,軍政部已經將情況匯總完畢,請過目。”</br> “軍政部下屬的兵仗司、研發司各處工坊已經全部完成了體系認證,輜重司也即將完成體系認證,正在進行最后的核驗階段。按照屬下與軍政部的聯合核驗,完成體系認證之后,研發司和兵仗司的產量增長了一成左右,質量也有了充足的保證。”</br> 軍政部產量的增長數量還算可以,畢竟兵備不同于一般的工坊產品,兵備的技術含量更高,在科技水平沒有得到大幅提升之前,是不太可能出現爆炸性增產的。</br> 眼下兵仗司和研發司能有一成左右的增產,已經非常不錯了,足以讓李從燕笑得合不攏嘴。</br> “很好!”</br> 李從燕笑著說道:“此番體系認證完成,實業司當記首功!”</br> 李偲升謙遜了幾句,然后問道:“主上,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主上為屬下解惑。”</br> 李從燕笑著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這么急于推行體系認證之策?”</br> “正是,在屬下看來,體系認證之策固然是一項非常好的政策,可是卻不是急事,幕府完全可以花時間去慢慢推行。只要先豎立幾個試點,那些以逐利為天性的商賈見到可以提升產量、獲取更多的利益,自然而然會主動接受、推行體系認證之策的。”</br> 李從燕聽完之后說道:“你說的很對,體系認證之策的確用不著如此急于推行。只是軍情司和鎮撫司收到了一些情報,我根據這些情報推測出,天下即將大亂,所以登州鎮的實力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增強起來,以便應對即將到來的亂世!”</br> 聽到這些,李偲升頓時傻了眼,驚呼道:“主上何出此言!”</br> 李從燕隨手翻出幾份軍情司的情報,對李偲升說道:“近來契丹人的兵馬頻繁調動,我推斷契丹人極有可能在近期出兵南下!當然,我所說的天下大亂并不止于契丹人,契丹大軍南下只是一個引子,接下來會引發一系列的動蕩,將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勢徹底失控!”</br> 李偲升聽完這些之后,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擔憂的說道:“如此,主上推行體系認證之策確實是時局所迫。只是如果局勢大亂,主上可要未雨綢繆了。”</br> 李從燕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好了,體系認證的事情即將收尾,實業司這邊要再加把勁。以后這類事情就統一交給實業司來負責了。”</br> “喏!”</br> 李偲升隨即便告退。</br> 李從燕坐在椅子上思索著眼前的局勢,然后將白濟汛找來,對其說道:“可有李贊華的消息?”</br> 白濟汛思索了一下,然后叉手說道:“啟稟主上,北鎮撫司派了專人在洛陽城內,一直關注著李贊華的消息。”</br> “說說看。”</br> “喏!”</br> 白濟汛說道:“當初李贊華率部抵達洛陽城之后,便被先皇圈禁在洛陽府邸之類,自李贊華以下所有人都不得出入府邸。后來李從珂入主洛陽城,對李贊華所部不予理睬,延續了先皇的政策,依舊將李贊華圈禁在府邸之中。”</br> 李從燕聞言不由得微微皺眉,說道:“也就是說,李贊華自從進了洛陽城之后,就再沒走出過府邸?”</br> “正是!”</br> 李從燕搖了搖頭,說道:“唉!如此,對于李贊華來說,可謂是生不如死了!”</br> 白濟汛也是頗為贊同,說道:“也許李贊華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他應該還寄希望于能夠翻身出來。”</br> 雖然白濟汛這么說,可是熟知歷史的李從燕卻非常清楚,如果歷史大勢沒有轉折性的改變的話,李贊華的生命應該已經開始倒計時了!</br> “有時間派人想辦法跟李贊華聯系一下,就說……”</br> 李從燕頓了頓,思索了一下,然后說道:“就說時也命也,如果將來局勢突變,我可以協助人皇王脫離苦海,來登州鎮落腳!”</br> “喏!”</br> 隨后白濟汛說道:“只是主上此舉是為何?屬下記得當初李贊華前往洛陽之前,曾派人與主上聯系,想要來登州鎮落腳,可是主上拒絕了。”</br>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咱們登州鎮實力弱小,我也不想開罪于李嗣源。可是如今不一樣了,你也知道契丹人有大舉南下的跡象,而我登州鎮早已今非昔比,我需要一個熟悉契丹情況的參謀,以便將來對契丹作戰時,可以參詳一番,而李贊華正好合適。”</br> 白濟汛叉手說道:“屬下記下了,這就去不知人手,等待主上的命令行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