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城，校場。</br> 第二野戰軍駐守相州、澶州一線，其中一營和騎兵營駐守在相州城，二營、三營駐守在澶州以及各地縣城內。</br> 這一天，騎兵營什長白雙隘來到校場內，直奔一側正在休息的朱武。</br> 二人在之前北線大戰的時候相識，而后便逐漸成為了好朋友。這天白雙隘正好休假，便來找朱武敘敘舊。</br> 此時朱武正坐在地上解綁腿，抬頭看到白雙隘，便打趣道：“我說你過來也不帶點酒菜，就這么空著手來啊？”</br> 白雙隘笑著說道：“我哪有錢啊，軍政部發下的軍餉都寄給我的那一雙兒女了，今日過來就是來打秋風的。”</br> 說完，白雙隘便看了看朱武手中的綁腿。此時全軍所有的步兵都裝備了綁腿，這也是李繼業忽然想到的一個“利器”。此前就有不少將領向李繼業反映，大軍在調動的時候很多士兵都有雙腿腫脹的情況發生，于是李繼業便想起了綁腿。</br> 綁腿其實就是用一根長布條緊緊的綁在小腿上，這樣一來步兵在長距離行軍的時候，就可以有效的防止腿部的靜~脈曲張，也可以增強步兵的腳力，效果非常顯著，甚至后世在朝~鮮~戰爭時期，紅色軍隊都還普遍使用綁腿。</br> 此時朱武看著一副前來蹭飯嘴臉的白雙隘，不由得撇了撇嘴，嘟囔了一聲倒霉，隨后便招呼白雙隘跟著自己去營房。今天的訓練結束后，朱武也正好休假，一天的假期雖然很短，但是用來許久也是足夠了。</br> 待到朱武換上了便服，便與白雙隘一起來到了街上。</br> “咱們去哪？”</br> 白雙隘笑著說道：“北門附近有一家羊肉館，那里的水盆羊肉據說非常好吃，咱們去嘗嘗？”</br> 朱武說道：“行啊，那用不用再來兩個火晶柿子解膩？”</br> “正合我意！”</br> 說完，二人便大笑起來。</br> 沒過多久，朱武和白雙隘便來到一家名叫“北門香”的食肆，此時已經有不少食客聚集在此。</br> 二人進門找了一張靠邊的桌子，小二隨即過來招呼。</br> 朱武說道：“兩份水盆羊肉，四盤下酒菜，來一條魚膾，一壺二鍋頭。”</br> “好嘞，馬上就來！”</br> “再來兩個火晶柿子，我們先嘗嘗！”</br> 眼見店小二轉身去準備，白雙隘急忙又加了一句，看得朱武直翻白眼。</br> “哈哈，你小子可是有名的財主，今日我就宰你一頓。”</br> 二人打趣了幾句，然后白雙隘便說道：“前陣子軍政部都督司下了公文，說是除了騎兵之外，全軍步兵都要換裝，不但要換上新式鎧甲，而且還要裝備什么鳥銃，咱們的長槍、橫刀都要淘汰了。”</br> 朱武點了點頭，說道：“我總覺得此事有點不靠譜，長槍、橫刀這可是我大唐征戰四方的利器，而且自從三皇五帝以來，哪朝哪代不是用長槍刀劍征戰的啊？如今主上要以鳥銃為主要兵器，這真的可以嗎？”</br> 白雙隘說道：“主上乃是人杰，如此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此番主上也不是全軍直接換裝，而是先由訓練軍組建一支標兵，待到火器的新式戰法、新的編制等等磨合好了，才會在全軍推廣。”</br> 此時店小二開始上菜，熱氣騰騰的水盆羊肉，醇香的湯水中，厚厚的羊肉片浮在里面，再撒上蔥花，頓時香氣撲鼻。</br> 四盤下酒菜也一一擺上，看上一眼就食欲大增，一條魚膾附上蘸料，看得白雙隘食指大動。</br> 朱武打開酒壇子，給白雙隘和自己倒上酒，然后說道：“我也聽說了一些消息，說是主上在兗州城又建了一座訓練軍大營。登州城外的訓練軍老營負責訓練新兵，兗州城外的訓練軍新營負責標兵的訓練，以及對各部將兵進行新戰法的教授訓練。”</br> “據說現在訓練軍的標兵已經組建完畢了，正日夜在兗州城外的訓練軍新營操練。”</br> “哦？”</br> 白雙隘吃著水盆羊肉，然后喝了一大口二鍋頭，舒服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那支標兵裝備如何？這樣的兵將難道真的能夠戰無不勝？”</br> 朱武搖了搖頭，說道：“不太清楚。不過至少新式鎧甲和鳥銃、震天雷是少不了的，其他的裝備就不知道了。”</br> 說著，二人碰杯共飲，然后白雙隘想起了什么，湊了過去，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過一陣子軍政部會組織一次觀摩，各軍都會抽調各級將領前往兗州城外的訓練軍新營，到時候訓練軍的標兵會進行各種現場演練。就是不知道咱們第二野戰軍的觀摩名單上，有沒有咱們兄弟了。”</br> 朱武聞言也是來了精神，說道：“還有這事？”</br> “那還能有假！”</br> 朱武雙眼冒光的說道：“回頭一定要想辦法打探一下，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咱們早晚都會換裝的，早見識一番，咱們心里也多些底氣。”</br> “是啊。”</br> 二人邊吃邊商議著，忽然又有幾人走進食肆，看到朱武、白雙隘便大聲叫了起來：“白什長、朱什長！你們也來這里吃飯啊？”</br> 白雙隘和朱武聞聲看去，來人正是第二野戰軍一營的另一個什長，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伍長，三人都與朱武、白雙隘認識。</br> 雙方隨即拼桌坐在了一起，眾人寒暄了幾聲之后，那名什長便神神秘秘的說道：“白什長、朱什長你們知道嗎？咱們第二野戰軍的觀摩名單出來了，你們二位都在名單上！”</br> “真的假的？”</br> 白雙隘和朱武頓時激動起來，那名什長拍著胸脯說道：“這還能有假？據說是你們二位在北線大戰的時候表現突出，所以作為基層將官的代表被選上的。”</br> 白雙隘和朱武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一陣欣喜，隨后白雙隘便說道：“店家！再上酒，今日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br> 數日之后，白雙隘、朱武被調集到相州城內的校場，第二野戰軍軍長李任帶著包括二人在內的一百多名各級將領，從校場出發，前往兗州城外的訓練軍新營。</br> 兗州城外，李繼業在軍政部部長李魏、鎮撫司指揮使白濟汛、民政部部長吳從漢、漢炎社副社長薛明山幾人的陪同下，早早的來到了訓練軍新營，幾人在營內校場的演武臺上落座。</br> 此時的校場內旌旗招展，訓練軍標兵共計一千兩百名將士已經集結完畢，正在校場中待命。</br> 另外各軍的觀摩團也陸續到位，在校場四周的觀摩席上落座，六個野戰軍、一個直屬軍，一共七個觀摩團，每個觀摩團的人數都在一百人以上，上千人圍在四周，再加上維持秩序的訓練軍將士，此時的校場上人頭攢動，場面也是非常的熱鬧。</br> 這時，軍政部征兵司司丞薛明團走到李繼業的身旁，說道：“主上，時間差不多了，主上是不是講幾句？”</br> 李繼業笑著揮了揮手，說道；“我今日也是來觀摩的，你來主持就可以了。”</br> “喏！”</br> 其實此時李繼業的心中也非常激動，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火器軍終于訓練成了，雖然還是很原始、很初級的火器軍，但是畢竟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今天是可以記入史冊的一天！</br> 之前李繼業下令全軍分批換裝，但是隨后李繼業經過深思熟慮，還是再次召見了李魏，要求先將第一、第二野戰軍和直屬軍的換裝事宜完成，剩下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野戰軍的換裝事宜推遲。</br> 這也是李繼業出于謹慎考慮的結果，全軍不能全部一次性的換裝，畢竟換裝了火器之后，即便有專門的戰法操練，各部將士要重新形成戰斗力也是需要不少時間的，這期間如果有戰事發生，后果不堪設想。</br> 所以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野戰軍的換裝事宜至少要等到第一、第二野戰軍和直屬軍重新形成戰斗力之后再進行，這樣一來各部的戰斗力便能銜接上，防止有人趁火打劫。</br> 那邊，薛明團站在演武臺上，先是強調了鳥銃的犀利，強調了全軍換裝的必要性和緊迫性，然后便介紹了標兵的裝備情況。</br> 這支訓練軍標兵裝備了兵仗司打造的新式鎧甲，也就是后世錦衣衛直身甲的樣式，這種新式鎧甲在此時看來很是華麗，防護力雖然沒有明光鎧那樣“變~態”，但是也比此時藩鎮裝備的那些雜甲強了許多，完全能夠滿足需要。</br> 每名標兵將士的肩上都扛著一桿鳥銃，通體烏黑的槍桿，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絲絲精光，幾乎有一米五、六的長度，再加上刺刀，一桿鳥銃在近戰的時候完全可以當成一桿短矛使用，由此將來軍中長槍兵也注定要被淘汰了。</br> 另外按照軍政部新編寫的操典，每伍步兵裝備五枚震天雷，每名步兵裝備一定數量的彈藥，以及其他許多零碎。</br> 薛明團介紹完標兵的裝備之后，便大聲宣布道：“現場演練，開始！”</br> “虎！虎！虎！”</br> 一千兩百名標兵頓時齊聲怒吼，三聲虎吼之后，全軍便列隊展開，在校場東側重新集結列隊。</br> 此時一千兩百名標兵列成了六隊，每隊兩百人，組成了一個長條形的“方陣”。</br> 在校場的西側，距離標兵隊列八十步的距離上，一隊訓練軍士兵將二十個木靶準備好。這些木靶不但都是人形的，而且還都披掛上了各式鎧甲。并且西側的觀摩團也被請走，在北面和南面重新坐下。</br> 李任看著那些人型靶不由微微皺眉，那些靶子上掛著的鎧甲都是契丹人的款式，防護力比此時各地藩鎮裝備的鎧甲要強不少。</br> “這樣能行嗎？”</br> 李任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br> 就在這時，薛明團的右手已經拿著一面小紅旗，此時高高舉起，只見薛明團高聲吼道：“預備！”</br> 標兵的第一排兩百名將士齊聲應和，然后整齊劃一的舉起了手中的鳥銃，兩百桿烏黑的鳥銃直愣愣的對準了遠處的靶子。</br> 同時，后面五排將士也做好了準備，都已經將各自手中的鳥銃填裝完畢，隨時準備遞給前面的同袍。</br> 這樣的戰術是李繼業專門制定的，第一排將士專門負責射擊，后面的幾排將士輪番將填裝好的鳥銃遞給前面的同袍。相當于后面五排人填裝鳥銃，就供給第一排的將士射擊，如此便可以保證火力的持續不斷，給敵人造成強大的火力壓制。</br> 此時，薛明團猛地將手中的小紅旗壓下：“開火！”</br> “砰！砰！砰！”</br> 一陣火光閃過，緊接著就是一陣轟鳴，第一排兩百名將士開火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