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桿火銃同時齊射,巨大的轟鳴伴隨著煙霧和火光,給所有觀摩的人帶來了極大的震撼。</br> 所有將士都只經歷過冷兵器戰場,最多就是見識過震天雷在戰場上爆炸的場景,可是數百桿火器同時開火的震撼景象,除了李繼業之外,再無第二人見過。</br> “砰!砰!砰!”</br> 隨著第一次齊射過后,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齊射接踵而至,六排將士輪番傳遞著填裝完畢的鳥銃,一千兩百桿鳥銃專門供給第一排的兩百名將士射擊使用,火力的持續性得到了非常好的保證。</br> 如此不間斷的火力讓所有人瞠目結舌,此時八十步外的人型靶已經被彈子打得木屑橫飛,靶子上掛著的鎧甲也已經七零八落,被打成篩子已經算是堅固的了,更多的鎧甲則是已經被打散了,甲片都掉了一地。</br> 而那些靶子都是木頭制作的,此時大多已經被打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只剩下露著木茬的木樁而已。</br> 各軍的觀摩團此時都已經站了起來,所有人都像是喝醉了一般,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夢一般,滿臉的不可思議。</br> 朱武喃喃的說道:“如此威力,誰人能夠擋之!”</br> 白雙隘也是震撼不已,不過此時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低聲說道:“不過如果是面對契丹人的重甲鐵騎,敵軍還是能夠憑借重甲、快馬沖到近前的!”</br> 旁邊的李任恰巧聽到,贊許的說道:“你說的很對,看來你對騎兵戰術很了解啊。放眼當今天下,估計也只有契丹人的鐵騎能夠直面這樣的火器之威了!”</br> 隨后李任便又說道:“不過按照主上的預想,將來我軍換裝完畢之后,鳥銃手將會配合鐵絲網、各式戰車,以及陌刀兵、騎兵一同作戰。如此各兵種配合作戰的話,契丹人是沒有多少勝算的!”</br> 白雙隘激動的說道:“如此,我天策府豈不是天下無敵了!”</br> 李任說道:“如果光是看軍力的話,的確是這樣。可是打仗不光是看戰力,也要看錢糧。這火器的確是強悍,可是缺點也是同樣巨大,一是畏懼雨雪,火藥遇水則會失效,再者全軍使用火器作戰,對后勤的壓力將會增加數倍,而使用火器作戰消耗的錢糧也會激增。”</br> “原本我軍奮戰一年花費的錢糧,在換裝火器之后,估計也只夠打三兩個月的了?!?lt;/br> 聽完,白雙隘不由得瞠目結舌,這也太費錢了!</br> 二人正說著,前方的齊射演練已經結束,六排將士至少射擊了數十輪,八十步外的人型靶早已經被徹底打碎。</br> 此時不光是各軍的觀摩團激動不已,李繼業也像是喝醉了一般,站在演武臺上大笑著。</br> 這樣的場景自己可是做夢都想實現的,已經幾年了,終于可以在這個時代看到火器作戰的景象了!</br> 李繼業心中暗道:“接下來就是第一、第二野戰軍和直屬軍換裝了,等到這三個軍形成戰斗力,剩下的幾個軍也要立即換裝。只要我天策軍各部全部實現火器化,試問天下誰能與我爭鋒!”</br> 不過李繼業此時還沒被興奮沖昏頭腦,剛才鳥銃齊射演練的時候,李繼業也暗暗計算著時間。</br> 這支標兵的輪番齊射已經做得很熟練了,至少沒有出現太大的混亂和錯誤。不過在最后幾輪齊射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射擊節奏混亂,齊射開始向“亂~射”演變。</br> 同時這支標兵的射擊速度也并沒有達到李繼業的心里預期,就拿剛才的演練來說,這支標兵基本達到了每分鐘八、九次射擊的速度,這樣的速度還是一千兩百人的規模。</br> 如果到了戰場上,射擊的規模將會進一步擴大,混亂和出錯的幾率都會被放大,每分鐘八、九次射擊的速度肯定會下降。</br> 李繼業估計,將來在戰場上面對敵人高速沖鋒的騎兵,鳥銃手就算經過最為嚴苛的訓練,也肯定會慌亂,手中填裝的步驟和動作肯定會嚴重變形,到時候能做到每分鐘五到六次射擊就已經非常不錯了。</br> 可是這樣的射擊速度能擋住敵軍騎兵的沖鋒嗎?</br> 李繼業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別說契丹人的重甲騎兵了,估計這樣的射擊速度連石敬瑭的精銳騎兵都擋不住,甚至一些精銳的步兵都能硬頂著傷亡沖上近前。</br> “雖然我軍不懼近戰,就算肉搏也能擊潰一切敵軍,可是明明手中拿著火銃,卻要與敵人近身肉搏,這樣的局面怎么看都是差強人意!”</br> 李繼業思索了一番,而后便打定主意,暗道:“看來定裝紙殼彈的研發要提上日程了!”</br> 此時鳥銃雖然改成了燧發式,填裝的步驟也從二十多步削減到了十六步,但是這么多的步驟依然很是繁瑣。其中大部分的步驟都是填裝彈子和火藥的,耗費了大部分的時間。</br> 如果換上定裝紙殼彈,鳥銃填裝的步驟將大幅減少,李繼業估計到時候填裝鳥銃的步驟也就是五、六步而已,鳥銃手的射速可以大幅提升。</br> 更快的射擊速度意味著火力的持續性得到保障,也意味著可以減少射擊的排列,將更多的人和槍放到第一線,形成更為強大的火力!</br> 打定主意后,李繼業便開始進行演練的下一步,那就是召見各部觀摩團的代表。</br> 王祖河、汪勇、李任等一眾軍長輪流帶著各自觀摩團的代表來到演武臺上,李繼業一一與眾人探討鳥銃作戰的優劣和得失。</br> 此時眾人對鳥銃的威力推崇備至,言語之間都是期盼著自家軍中盡快換裝。</br> 可是李繼業也聽到了一些擔心。</br> 李任就說道:“主上,屬下擔心我軍換裝之后兵種過于單一,一旦遇到契丹鐵騎那樣的死戰強敵,戰局便會陷入危機。所以屬下以為,我軍換裝之后,各軍之中還是要保留一部分的其他兵種,比如陌刀兵、長槍兵等等?!?lt;/br> 李繼業點了點頭,后世燧發槍出現之后的很長時間里,長槍兵都與火槍并存,甚至一直到后世一戰時期也是如此,直到出現了機槍之后,才徹底將長槍兵這個兵種淘汰掉。</br> 不過李繼業思索了一下,還是說道:“軍中肯定是會保留部分長槍兵和陌刀兵,不過數量都不會太多。這些兵種只是作為阻擊敵軍騎兵沖擊之用。將來各軍的主力兵種只有三種:鳥銃手、騎兵、戰車兵!”</br> 眾人聞言都開始沉思,李繼業則是繼續說道:“全軍換裝之后,軍費開支和后勤壓力將會劇增,軍中的兵種保留過多,不但會削弱鳥銃的威力,也會給后勤施加巨大的壓力。更少的兵種,可以減輕后勤壓力,節省軍政部的軍費壓力,這也是形勢所迫。所以……”</br> 李繼業看向身旁的李魏,說道:“所以軍政部要盡快拿出一個整編方案,各軍在換裝之后,編制也要相應的做出調整。怎么做才能既保留更少的兵種,又要將戰力發揮到極致,這是一個大問題!”</br> 李魏叉手說道:“請主上放心,屬下會與軍政部各司妥善商議,盡快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lt;/br> 李繼業點了點頭,其實李繼業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腹案,可是為了鍛煉手下人,李繼業還是要讓李魏先拿出一個方案來,然后根據具體的方案再行調整。</br> 李繼業與各軍的觀摩團輪番談話,待到全部完畢之后,已經是下午傍晚時分,李繼業隨即安排在訓練軍新營內設宴,款待各軍觀摩團,同時下令嘉獎訓練軍標兵,每人發放五十貫“獎金”。</br> 宴會上,李繼業主動下場,向各軍觀摩團敬酒,眾人頓時受寵若驚,紛紛舉杯回敬。</br> 李繼業走到第一野戰軍的區域內,這邊幾桌圍坐的都是王祖河一眾部下,李繼業與眾人笑著說道:“你們和第二野戰軍、直屬軍都是先一步換裝的,等到軍政部正式啟動換裝、整編的程序后,你們可要拿出吃奶的勁來,給我盡快形成戰斗力!”</br> 眾人紛紛領命,王祖河更是笑著說道:“主上放心好了,別說吃奶的勁,就是娶妻的勁頭我們都能拿出來!”</br> 眾人轟然大笑,李繼業笑罵幾聲,便來到了第二野戰軍這邊。</br> 依舊是一番互敬,然后李繼業便看到了白雙隘和朱武,旁邊的李任低聲介紹了一番,李繼業便走到二人身邊,白雙隘、朱武頓時激動得滿臉漲紅。</br> “朱武?你兄長朱文和弟弟朱杰在當地都是積極之人,我也曾聽民政部那邊提起過,好像去年他們二人還受到了民政部的表彰,都是生產標兵。”</br> 李繼業笑著說道:“你在北線大戰的時候也立下了戰功,你們兄弟三人都是我天策府的中堅,今后要再接再厲,天策府不光是我李繼業的,也是你們的,是所有心向大唐、心懷華夏的漢家兒郎的!”</br> 朱武此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天策上將竟然知道自家兄弟三人,這是何等的榮耀!</br> “請天策上將放心,我們兄弟三人的性命就是天策府的,這輩子就跟著天策上將,就算刀山火海也絕無二話!”</br> 李繼業拍了拍朱武的肩膀示意其坐下繼續吃喝,然后便對白雙隘說道:“我也聽說過你的事情,你們軍長曾經向我提起過。你的兒女現在還在登州城嗎?”</br> 白雙隘激動得有些結巴,但還是壓著心中的激動,叉手說道:“是的,小人的兒女都在登州的官學。要不是有天策上將的仁政,我的兒女估計都要被餓死了,誰能想到現在他們還能識字讀書,還能衣食無憂!”</br> 說著,白雙隘竟然當眾哭了起來,說道:“就是我那苦命的妻子,被契丹人擄走了,現在生死不知!”</br> 李繼業也是眼圈發紅,周圍眾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齒。</br> 李繼業一字一頓的說道:“將仇恨記在心中,只要我天策府還在,將來就一定能重建大唐榮光,就一定能向契丹人討要血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