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白濟汛與郭威、柴榮策馬上街,三人身后還跟著十幾名親衛,眾人一路來到了天策府門外。</br> “鎮撫司指揮使白濟汛,奉命帶領郭將軍、小柴將軍前來面見主上。”</br> “喏!”</br> 守衛在門口的親衛恭敬的打開大門,白濟汛便帶著郭威、柴榮走進了天策府。三人一路來到李繼業的書房內,此時李繼業正在伏案批閱奏報,一摞小山一般的奏報堆在書案上,幾乎將李繼業的小半個身體擋住。</br> “主上。”</br> 郭威和柴榮看到還不到三十歲的李繼業,頓時嚇了一跳,威名赫赫的天策上將竟然如此年輕,如果不是在這里,不是白濟汛在旁介紹,二人做夢也想不到這點。</br> “草民郭威(柴榮)見過天策上將!”</br> 李繼業大笑起來,起身說道:“起來吧,別多禮,都坐,咱們坐下聊聊。”</br> 隨后李繼業便坐在了一張臥榻上,白濟汛也坐在了李繼業的身旁。郭威和柴榮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在洛陽的時候,不管是劉知遠還是石敬瑭,對下都是等級劃分嚴密的,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上官和屬下坐在一起聊天談話。</br> 眼見郭威和柴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李繼業笑著說道:“不要糾結什么,在天策府內,雖然有官職大小,也講究禮儀,但是在商談事情的時候,我可不習慣自己坐著而讓別人站著、跪著。”</br> 郭威和柴榮聞言都是感慨不已,二人壓住心中的激動,紛紛叉手行禮,這才各自坐下,不過二人卻都是虛坐而已。</br> 李繼業上下打量了郭威、柴榮一番,這二人在歷史上可是威名赫赫的人物。郭威打下了后周的天下,成了一代開國皇帝,南征北戰相繼滅掉了眾多的割據勢力。而柴榮更猛,此人繼位之后,便開始勵精圖治,而后更是幾乎重新統一了華夏。而后柴榮為了拿回契丹人占據的幽云十六州,更是率軍北伐,打的契丹人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柴榮在北伐的路上突然病死,可能歷史上就沒有趙老大什么事情了,兩宋也就不復存在了!</br> 不過現在郭威、柴榮都沒有發跡起來,二人現在連一個落腳點都沒有。</br> “此二人用好了便是兩員大將,不過一旦用不好,那就是兩個蟄伏的潛龍!”</br> 一瞬間,李繼業心中閃過了一絲殺意,不過隨后這股殺意便煙消云散了。</br> “我的天下已經與石敬瑭、李從珂那樣的舊式王朝有了質的不同,今后大軍都將會是火器軍,火器軍對于后勤補給的依賴性將會非常大,只要我將后勤、人員和財權握在手里,就算是秦皇漢武重生,也別想翻出天去,更不用說我還有漢炎社這個大殺器,難道我還能制不住郭威、柴榮二人?”</br> 想過這些,李繼業便笑著與郭威、柴榮聊了起來,從二人這幾年的經歷,到二人的親眷家人近況,再到二人在洛陽朝廷的遭遇等等。</br> 對于李繼業的詢問,郭威和柴榮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沒有絲毫的隱瞞,都是一一作答。</br> 李繼業點了點頭,郭威和柴榮的回答與鎮撫司搜集到的情報都對上了,可見二人并沒有什么刻意隱瞞,足以說明二人此番投靠的誠意。</br> “呵呵,二位既然到了我天策府,那就是到家了,洛陽的事情,我也已經聽白指揮使說起了。只是二位對將來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如果有的話,不妨說來聽聽。”</br> 郭威沉吟了一番,便說道:“啟稟天策上將,我們父子二人初來乍到,天策府的一切對于我們來說都很陌生,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什么具體的計劃。不過我們父子領兵還是有些手段的,如果天策上將不棄,就請讓我們帶兵吧。”</br> 白濟汛聽了不禁微微皺眉,沒想到這個郭威竟然如此直接,天底下哪有投靠人家,一上來就要兵權的?</br> 一旁的柴榮也是嚇了一跳,自己父親平日里都很穩重,今天這是怎么了,一上來就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父子是從石敬瑭那邊過來的,寸功未立又在這邊沒有人脈,難道人家天策上將還能真的答應不成?</br> “可別將天策上將給惹惱了啊!”</br> 這邊柴榮還在暗自擔憂,李繼業卻突然大笑起來,說道:“哈哈,我早就聽聞郭將軍和小柴將軍都是軍中悍將,如今既然接納了二位,自然要將二位放到軍中去,這自不必說的!”</br> 柴榮頓時傻了眼,做夢也想不到李繼業竟然直接答應讓二人領兵了。</br> 白濟汛更不必說了,急得差一點就開口阻攔了,就算鎮撫司沒查出二人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至少也要先觀察二人一段時間,或是拿捏一下,怎能一上來就讓二人領兵?</br> 而郭威此時也是愣住了,自己原本是想要試探一下,看看李繼業是不是像傳聞的那樣,是一個心胸坦蕩、善于用人的英雄,此時觀之,果真如此!</br> 于是郭威當即起身叩拜,一旁的柴榮也急忙跪拜下來。</br> “屬下郭威(柴榮),自今日以后,愿追隨主上鞍前馬后,效犬馬之勞!”</br> 李繼業大笑著將二人扶了起來,說道:“你們能夠安心留下就好。不過我還是有幾句話要提前說一下,怎么樣?”</br> “請主上示下!”</br> “嗯。”</br> 李繼業說道:“第一,你們二人雖然有著一身的本事,但畢竟是剛剛過來,還沒來得及立下戰功,所以我即便給你們兵馬統領,也不會是高級將領,這一點你們要心中有數。”</br> 柴榮聞言頓時心中一驚:“這是要將我和阿爺當成小校使用?”</br> 一旁的白濟汛笑著說道:“二位不要誤會,主上沒有別的意思。我天策軍晉升一切都要靠戰功,現在軍中的高級將領大多都是當年跟隨主上入主登州時候的家將,這些自不必提。剩下的高級將領則全都是靠著戰功一步一步提拔上來的。比如第一野戰軍一營折沖都尉李偲燁、二營折沖都尉陳授原本都是商賈子弟,還有第五野戰軍一營折沖都尉唐毅原本只是普通的農戶子弟。這些人都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我天策軍之中沒有裙帶關系,晉升也不看出身,所以二位大可放心,不必為一時官職的高低而苦惱。”</br> 柴榮聞言稍稍放心一些,而郭威則是不動聲色的行禮領命。</br> “第二,便是我天策軍正在全軍換裝,將來軍中使用的兵器將不再是刀槍弓弩,而是一種全新的兵器,名為鳥銃、震天雷!所以,軍中的戰陣和戰法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二位恐怕要從頭學起了,這一點,二位也要有心理準備。”</br> 這下不光是柴榮坐不住了,就連郭威也差一點站起來,如此一來自己這么多年的手段就全都廢掉了。</br> 李繼業見狀笑了笑,說道:“不過二位也不要太過擔憂,凡事萬變不離其宗,雖然在戰法上有很大的變化,但是我相信,以二位的才干,這些都不是什么難題。”</br> 郭威和柴榮對視一眼,而后都叉手領命。</br> “喏!”</br> 郭威隨后叉手說道:“敢問主上,不知我們父子二人具體如何安排?”</br> 李繼業笑著說道:“現在各軍都在進行軍制改革,一些將領都有所調動,我昨日與軍政部部長李魏商議已經商議了一下,現在第一野戰軍一營三團二旅的旅帥空缺,第三野戰軍二營一團一旅的旅帥空缺,我想讓二位出任,統領一旅兵馬,不知二位以為如何?”</br> 郭威和柴榮心中多少都有些失落,原本二人在石敬瑭手下至少都是都尉、校尉一級,手中兵馬少則數千、多則上萬,可是如今到了天策府,二人卻都變成了旅帥,手中兵馬只有三百多人,這樣的落差放在誰身上也會有想法。</br> 柴榮想了一下便要說什么,卻被郭威暗暗拽了一把,只見郭威叉手說道:“屬下父子在此領命,一定不負主上厚望!”</br> 李繼業點了點頭,說道:“好!待到各軍換裝、改制完成之后,我天策府將會有大動作,到時候二位可要抓住機會,我期待著為二位授勛!”</br> “喏!”</br> 出了天策府,柴榮一臉的不高興,低聲問道:“阿爺,咱們千里趕來,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旅帥,這,咱們圖什么啊!”</br> 郭威笑著說道:“你還是太年輕了,雖然咱們在天策府只是旅帥,但是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你也都看在眼里了,天策府就猶如蒸蒸日上的朝陽,在這里咱們會有大作為的。雖然現在咱們只是旅帥,但是我相信咱們有朝一日,咱們父子的成就一定遠比留在洛陽要強!”</br> 柴榮也不是等閑之輩,聽了郭威的一番話,柴榮頓時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當即叉手受教。</br> 數日之后,郭威被軍政部都督司任命為第一野戰軍一營三團二旅旅帥,柴榮被軍政部都督司任命為第三野戰軍二營一團一旅旅帥。</br> 父子二人在接到任命之后,便在兗州城內的館驛擺下一桌酒菜,二人舉杯慶賀了一番,然后次日一早,父子二人便各自收拾行裝,拿著都督司發下的任命狀,各自前往軍中駐地報到。</br> 一個嶄新的世界正在等候郭威、柴榮前去闖蕩,而李繼業則是先后收到了軍情司和北鎮撫司送來的情報。當日,白濟汛、李魏、吳從漢、薛明山,以及各軍軍長陸續抵達兗州城,匯聚天策府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