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內,沙盤制度便在各軍之中推廣開來,各部的斥候都開始學習制作沙盤所需要的數據和知識,軍政部為此還專門下發了不少的學習資料,各部都開始制作沙盤開始了實操。就連軍政部都督司也開始制作各主要地區的沙盤。</br> 李繼業聞訊專門趕到軍政部署衙,正好看到都督司送過來審核的沙盤。</br> 只見這個沙盤很大,李繼業打量了一下,至少有十平方米左右,放在四張大木桌子,幾乎將整個房間都擠滿了。</br> “主上請看,這便是都督司趕制的沙盤,是根據各方信息和情報制作的幽云十六州沙盤!”</br> “幽云十六州?”</br> 李繼業頓時來了精神,站在沙盤的旁邊仔細看了起來,直接在沙盤上找到了府州的所在。</br> 打量了一會兒,李繼業看出了這個沙盤的問題所在,那就是太泛泛了,只是將幽云十六州各地有名的山川大河,以及府州等各地州城標注在了上面,并不是很具體。</br> 可即便是這樣的沙盤,也已經比之前的輿圖直觀太多了,至少哪里可以渡河、哪里可以伏兵、哪里可以通過,在沙盤上都是一目了然。雖然這個沙盤還有許多地方不是很精確,但是李繼業也明白這是受限于情報和數據空缺。</br> “如果有足夠的數據和相關情報,這沙盤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更精準!”</br> 李繼業笑著稱贊了軍政部上下一番,然后便與李魏來到了軍政部軍情司。</br> 在軍情司的署衙里,司丞李木已經等候在這里,正在桌案上整理一大堆的文書物件。</br> “李司丞。”</br> 李木一抬頭頓時笑了起來,叉手向李繼業行禮。</br> “有消息?”</br> 李繼業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李木便說道:“主上請看,這些都是各方勢力派人送來的書函。”</br> 說著,李木便將兩大摞的書函呈到李繼業旁邊的桌子上,李魏也坐到了旁邊,將一份份的書函遞給李繼業。</br> 李繼業一份份的查看了一番,只見這些書函大部分是偽晉各地節度使送來的,有成德鎮節度使安重榮、護國節鎮度使安審琦、昭義鎮節度使高行周,此外義武鎮節度使楊光遠、保義鎮節度使相里金也派人前來聯絡。</br> 其他地方,像是武興鎮、威勝鎮、河陽鎮、宣武鎮、武定鎮等十幾個藩鎮也都送來了書函。</br> “嗯,意料之中!”</br> 接著,李魏又遞過來另外兩份書函,李繼業接過來一看,這兩份書函是南吳和吳越送來的。李繼業將這兩份書函打開看了看,便笑了起來,說道:“南吳和吳越還真是圓滑,只是口頭支持啊,一點實惠的都沒有,真是糊弄人!”</br> 李魏和李木也是笑了笑。</br> 而后李木看了李魏一眼,見李魏點頭同意,便叉手說道:“主上,軍情司已經將這些書函整理了一番:雖然各方送來的書函很多,全都支持我天策府提出的討石聯盟,但是真正付諸行動的,也只有成德鎮節度使安重榮、護國節鎮度使安審琦、昭義鎮節度使高行周,此外義武鎮節度使楊光遠、保義鎮節度使相里金幾人。尤其是高行周、安重榮、楊光遠三人最為積極,根據軍情司搜集到的情報,此三人已經在整頓兵馬、囤積糧草,看樣子是準備相約出兵了。”</br> “相里金和安審琪也是躍躍欲試,不過二人似乎還有什么顧慮,動作的幅度并沒有楊光遠三人大。”</br> “至于其余各地藩鎮則基本上是以聲援為主,并沒有出兵的打算或是跡象。不過其中也有幾個藩鎮驅逐了境內的偽晉官吏,軍情司研判這幾個藩鎮是準備趁亂自行擴張。”</br> “有誰?”</br> “武興鎮、威勝鎮、河陽鎮都不同程度的驅逐了偽晉的官吏,不過屬下以為這三個鎮都鬧不出圈去,頂多也就是讓地方上亂一亂罷了。”</br> 李繼業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一個討石聯盟的倡議,就將天下藩鎮攪動起來了,可見偽晉對地方的控制力有多弱!這是石敬瑭的悲哀,同時也是咱們天策府的教訓。”</br> 李魏和李木微微變色,二人都聯想到了同一點,那就是李繼業將來登上皇位之后,會怎么對待一眾部下?</br> 是走劉邦那種鏟除功臣的辦法,還是效法太宗那種與功臣共富貴的辦法?</br> 李魏想的更進一步:“現在有偽晉和偽唐的前車之鑒在,主上大概率不會再設置節度使一類的封疆大吏了,而是一定會加強對地方的控制力。這一點從民政部和軍政部細分那么多的都司就能看出來。也許,以主上的天縱之才,可以用這種制度約束的辦法來制約所有人,讓功臣全部囊括在制度之下,如此既可以打消君王的疑慮,也可以保證功臣一生榮華,善始善終!”</br> “呼!”</br> 李魏長出一口氣,剛剛揪起來的一顆心瞬間輕松了許多。</br> 李繼業自然不知道李魏心中所想,此時還在說道:“為了避免重蹈偽晉、偽唐的覆轍,民政部和軍政部,以及鎮撫司、漢炎社將來肯定會隨著局勢發展而進行改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br> 李魏心中更加堅定,李繼業是天下無二的重視制度的英雄,如今不管是軍政部還是民政部,隨便哪一個司都是在按照規章制度運轉,所有人都能做到有據可查、有章可依,辦事效率是天下最高,清廉程度也是天下第一,這是其他勢力不可能做得到的,也是無法效仿的!</br> “這下徹底踏實了!”</br> 李魏心中剛剛感嘆一聲,便聽到李繼業在叫自己:“李部長,軍政部要開始忙碌起來了。”</br> “喏!”</br> 李魏叉手說道:“請主上示下。”</br> 李繼業說道:“既然天下藩鎮,和其余各方勢力都已經被攪動起來,如今的天下就好像是一堆已經澆上火油的干柴,所有人都在等著干柴燒起來,以便沖上去加一把火!可是誰來燒第一把火?”</br> 李魏頓時精神抖擻,激動的說道:“主上的意思是,由我天策府來打第一戰!”</br> “是啊!”</br> 李繼業笑著說道:“雖然那些藩鎮對石敬瑭心生反意,可是他們畢竟是石敬瑭名義上的臣屬,誰也不會站出來第一個挑頭的,只有咱們天策府第一個站出來才行。畢竟這個討石聯盟是我提出來的,咱們天策府不出兵,那些藩鎮是不會傻乎乎站出來的。”</br> 李魏說道:“主上,那現在第二、第四野戰軍正在相州、貝州一線進行演習,是不是由軍政部都督司下令,讓李任、汪勇假戲真做,直接率軍向西沖過去?現在石敬瑭內憂外患,說不定李任、汪勇真的可以直接沖到洛陽城下,那樣一來天下大勢就能巨變了!”</br> 李繼業自然也希望如此,可是理智還是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br> “這個提議還是算了吧,石敬瑭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咱們天策府就在東面,石敬瑭不可能不在東面布防的。別看東面的幾個藩鎮這一次也送來了書函,但是你要相信,一旦咱們與天策府開戰,這幾個東面的藩鎮多半會站到石敬瑭一邊的。”</br> 李魏聞言也是冷靜了下來,然后說道:“屬下明白了,此番開戰,還是要走堂堂正正的路數。”</br> “沒錯,這才是正解。”</br> 李繼業想了想,而后說道:“軍政部立即擬定一個出兵方略,同時還要擬定一個防御方略。出兵方略是向西攻打石敬瑭,防御方略是向北防御遼國。現在咱們天策府六個野戰軍、一個直屬軍,以及各州各縣的守軍,這個兵力如何調配,軍政部一定要平衡好。”</br> “喏!”</br> 李魏想了一下,問道:“只是還有個事情,需要主上明示。”</br> “什么事情?”</br> 李魏說道:“主上,這一戰咱們要打到什么程度?是以攻進洛陽、滅掉偽晉為目標,還是占據州縣、蠶食偽晉為目標,又說是只需重擊便可?”</br> 李繼業笑著說道:“其實以現在的局勢,咱們并沒有這么多的選擇。”</br> 李魏很是詫異,問道:“主上這是什么意思?”</br> “現在石敬瑭雖然四面楚歌,但是偽晉還沒到行將就木的地步,咱們即便真的能夠滅掉偽晉,那也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最后不但會極大的消耗我天策府的實力,而且占據的偽晉天下也來不及逐步消化,那些地方官吏、各鎮節度使怎么辦?是留是走,還是殺?”</br> 李繼業冷笑著說道:“我可不想讓咱們天策府的基業變成這些人的碩果!”</br> “屬下明白了!”</br> “另外僅僅是重擊偽晉也不可行,只是打一戰、消滅偽晉一些兵力,這有什么用?只是空耗糧餉而已,甚至都無法緩解府州那邊的壓力。畢竟偽晉占據著整個長江以北的廣袤疆域,這份國力就不是咱們能比擬的,哪怕咱們天策府正如日中天。”</br> 李魏說道:“屬下明白主上的意思了,此番作戰還是以蠶食偽晉,逐步擴張我天策府疆域為主。”</br> “嗯。”</br> 李魏叉手說道:“那屬下今日便召集軍政部各司議事,盡快拿出防御、出兵兩套方略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