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兵制以折沖府為戰略單位,故此唐軍士兵也稱作府兵。唐玄宗天寶年間之前,府兵以十人為火,設火長,五十人為隊,設隊正,一百人為旅,設旅帥,兩百人為團,設校尉。</br> 后世《歷代兵制》便盛贊大唐府兵制乃是井田制以來最好的兵制,也正是完善的大唐兵制,才支撐起龐大的盛唐帝國。</br> 眼下李從燕率眾回到登州城開始著手整頓軍務,第一件事情便是整編兵馬,李從燕有感于大唐兵制的完備,想要結合后世的經驗,總結出一套新府兵制,其中重中之重便是要編練出一支完全脫產的軍隊,此次整編就算為將來推行新府兵制做鋪墊了。</br> 李從燕對大唐府兵制度非常熟悉,在原府兵制度的基礎上稍加改動:一火十人,設火長一人;一隊五火、加隊正一人,共五十六人;一旅三隊、加旅帥一人,共一百六十九人;一團五旅、加校尉一人,共八百四十六人。如此各級建制不變的情況下,適當增加了人數。其余伙夫、醫正、刺奸等,在戰事會酌情增加。</br> 李從燕麾下有牙兵兩百人,此番整編便是以這兩百名心腹精兵為根基,再加上登州本地可堪大用的士兵,先整編出一支“標兵”來,則后再進行擴編。</br> 其實李從燕心中最完美的兵源是農民,而不是這些當兵多年的“老兵”,更不是市井之徒。只不過眼下李從燕手中沒有太多的實力,只能先在本地兵馬中湊合篩選一番了。</br> 待到將來一切步入正軌之后,李從燕計劃在登州境內實行募兵制。</br> 募兵制和征兵制相比,耗費的軍費會大大增加,刺史府給予士兵的待遇也要大幅提升。但是募兵制也又有點,首先就是刺史府可以獲得一支脫產的職業軍隊,并且在征戰的同時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對生產活動的影響;其次招募來的士兵素質普遍要優于征兵制的兵源。</br> 這兩點優勢,便是李從燕看中募兵制的原因。</br> 整編計劃擬定之后,李從燕便親自起草了整編方案,命司馬李魏主抓操練,命司兵參軍徐暉在登州本地兵馬中挑選可用之兵,限期十五日完成整編,盡快展開操練。</br> “此番以兩百名牙兵為基礎,先行整編一團兵馬,司馬李魏兼任校尉,司兵參軍徐暉、司功參軍汪勇、司倉參軍朱明兼任旅帥,各隊正、火長由追隨牙兵選拔充任!”</br> “喏!”</br> 此時李從燕深感手下人才匱乏,只有李任、吳從漢等七人而已,刺史府的事務已經壓得眾人疲憊不堪,軍中又沒有可用之人,只好暫時讓眾人兼任。</br> “人才啊!”</br> 李從燕心中不禁感嘆能用之人太少,李任、吳從漢等人都是家將出身,在刺史府中任文職就顯得很吃力。于是李從燕經過思考之后,更傾向于讓幾人專職軍務。不過眼下刺史府各項事務千頭萬緒,李從燕無奈之余只能等到新軍整編完畢之后,再酌情讓幾人回歸行伍。</br> 至于刺史府的各部參軍之職,李從燕決定各項事務步入正軌后增加人手,從登州一城四縣現有的官吏中擇優提拔,同時還要廣招賢才。</br> 此后一段時間,在司馬李魏和司兵參軍徐暉的整頓下,兩百名牙兵最先到位,開始在登州城內的校場集結整訓。</br> 而登州本地的兵馬也被攪動起來,十五天的時間里,司兵參軍徐暉經過三輪選拔,從登州一城四縣挑選出五百多名可用士兵,用時三天才全部集結到登州城內校場。如此加上兩百名牙兵,一團兵力終于湊齊。</br> 李從燕隨即一頭扎進校場內,開始親自督促這一團士兵整訓,這些支兵馬將是自己起家的本錢,自然頗為看重。</br> 雖然登州軍備廢弛,可是自大唐以來華夏尚武之風濃厚,軍隊的操練之法非常完善,所以李從燕也沒有什么可操心的,依照現有的操典按部就班實施就好,這些事情李任、李魏等家將都熟念于心。</br> 只是李從燕對于操練質量嚴抓不放,還特意命人趕制了大量的沙袋綁腿、單杠等器械,然后以后世“紅色軍隊”的嚴苛訓練為藍本,加入隊列、負重長跑、俯臥撐、野外生存等“私貨”,幾乎是壓榨一般錘煉這些士兵的體能。</br> 同時李從燕還大力推行暗號制度,加強新軍的保密意識。在訓練之中,李從燕讓新軍士兵在進行齊步走、跑步等訓練時,要喊著“一二一”,下級將士向上級將領稟報事務要喊“報告”。將來李從燕還準備在軍中推行內務制度、設置類似于政~委的輔助軍官等等,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br> 此外李從燕還在現有軍律的基礎上,補充了一些新的規定,例如:軍中不準賭博、不準飲酒、不準劫掠百姓、嚴格衛生條例、軍官不得體罰士兵等等。</br> 李從燕專門命人將新增加的軍律、以及原軍律中合理的部分整理成冊,編撰成《新軍要紀》,然后全軍分發下去。</br> 在李從燕的督促下,新軍將士每火分得一本《新軍要紀》,由識字之人負責每日誦讀,旅帥以上將領更是人手一本。</br> 李從燕嚴令:全軍上下必須在十五日之內,將《新軍要紀》背誦熟練。十五日后全軍進行大檢查,凡是背誦不過關者,士兵當眾杖責二十,各級將領當眾杖責三十,而后再給五日溫習背誦,如再不過關,不論士兵還是軍官,一律驅逐出營。</br> 起初新軍士兵對于這本《新軍要紀》非常抵觸,認為自己不過是武夫而已,賭博、飲酒都是尋常事,為何要禁止?又為何要一字不落的背下來?平日里新軍的操練已經非常辛苦了,還要沒日沒夜的背誦軍律,還要不要人活了!</br> 沒過兩天,便有幾名登州兵馬出身的新軍士兵帶頭鬧事,鼓動起數十名新軍士兵來到司馬李魏在軍營中的住所,要求停止全軍背誦《新軍紀要》,并刪減軍律。</br> 此時李魏兼任新軍校尉,看著數十名鼓噪不止的士兵,面若寒霜,當即調集大批將士將此處圍住,而后大聲說道:“爾等公然犯上,按軍律當斬!今日念在爾等操練困苦的份上,命你們自行散去,再罰沒三月軍餉。如若不退,今日便將爾等拉出轅門外斬首示眾!”</br> 那數十名鬧事士兵見狀頓時泄了氣,原本眾人也只是想著鬧一鬧,發泄一下心中的苦悶而已。如今見狀哪里還有心氣繼續鬧下去,當即散去一大半,只剩下十幾人還在硬撐著。</br> 李魏見狀便要下令將這十幾人拿下,就在此時李從燕帶人趕到,李魏一面請罪一面低聲介紹眼下的情況。</br> 李從燕聽完之后沒有二話,指著那十幾名鬧事士兵,大聲呵斥道:“來人,將這十幾名亂兵就地正法!”</br> 話音剛落,周圍一眾新軍將士一擁而上,將那十幾名鬧事士兵五花大綁,在一陣驚恐的求饒聲中,將那十幾人拉出轅門外,片刻之后十幾顆血淋淋的首級便被呈了上來。</br> 此時聚集在此的數百將士鴉雀無聲,李魏也是面色發白,自己只是想震懾鬧事之人,并沒想真的動刀子,誰能想到這些倒霉鬼趕上李從燕巡視軍營,白白丟了自己的腦袋。</br> “你們為什么叫做新軍?就是因為,你們要與那些兵痞、與那些節度使的私兵劃清界限,你們是保家衛國、是捍衛我登州一城四縣的勇士,不是兵匪!”</br> 李從燕面若寒霜大聲呵斥道:“我希望今日之事永不再發生,我希望諸位將士的鮮血只會灑在戰場之上。在新軍之中,《新軍要紀》便是國法,犯國法者,殺無赦,諸君謹記!”</br> 一句“犯國法者,殺無赦”,頓時讓所有人心頭一震,再加上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在一旁策應,《新軍要紀》在新軍將士心中的地位瞬間提升到了最高點,變成了與國法一般的威嚴存在,再沒有人敢輕視之。</br> 不過此事過后,李任、李魏等人還是覺得《新軍要紀》太過嚴苛了,紛紛找到李從燕,認為貫徹軍律不必軍中每人都背誦如流,直接在軍中設置刺奸嚴格管理軍紀就好,至于喝酒、賭博,只要士兵不聚眾鬧事,就由他去嘛,如今新軍操練嚴酷,至少要給士兵留一個發泄的途經。</br> 但是李從燕態度堅決,直接呵斥眾人:“我登州的兵馬是用來鎮守一方、保境安民的,不是山上的土匪,也不是地方的亂軍!別家的兵馬可以賭博、酗酒,甚至可以殺良冒功,可是我李從燕的將士卻不可以;別家的兵馬可以不通道理、不知軍律,但我李從燕的將士必須做到人人牢記軍律!誰敢違抗軍令,那十幾顆首級便是前車之鑒!”</br> 眾人見狀不敢違令,諾諾而退。</br> 整整一個月的操練下來,這七百多名士兵苦不堪言,基本上每個人都脫了一層皮,更有上百名士兵、軍官因為背誦軍律不合格,被當眾打了板子。要不是李從燕規定每兩日吃一頓肉食,并且把軍餉提高了三成,每年最后一月還給雙份軍餉,估計新軍那幾百名士兵早就一哄而散了。</br> 李從燕命人編撰的《新軍要紀》在此時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只是過了一個月而已,這七百多士兵的氣質就變得與眾不同。原本各地節度使兵馬中普遍存在的賭博、斗毆、酗酒等惡習在新軍中徹底絕跡,新軍將士出入營房以暗號、口令交接,軍官抽查軍律任意士兵張口即可背誦,軍營中新軍士兵三人成隊、兩人成排,軍姿體態都異常唐挺拔,新軍所有將士的精神都是煥然一新。</br> 雖然此時的新軍將士與李從燕記憶中的“紅色之師”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光是軍容軍紀、隊伍號令、操練程度這幾方面,新軍將士已經遠超此時絕大部分的兵馬了。</br> 而這也正是李從燕想要的:“千里之行,這才是第一步!”</br> 黃昏時分,李從燕渾身臭汗的站在軍營內,看著軍營中一隊隊正在操練的新軍士兵,耳中不時傳來“一二一”的口號聲,眼前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忽然間眼前的畫面突變,自己仿佛看到在不久的將來,一支橫行天下的強軍正在開赴遠方的戰場,華夏大地重新飄揚起盛世的旗幟。</br> 此時的李從燕臉上掛滿了笑意,而眼神也更加的堅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