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仗司。</br> 張鈞正在看著一份《新軍裝備紀要》,這是李從燕親自擬定的制式裝備紀要,兵仗司要按照紀要中的要求,盡快為新軍將士配齊裝備。</br> “新軍由五個團整改為四個團,原左果毅都尉李魏調任軍政部任部長,由原第五團校尉王祖河繼任左果毅都尉,第五團并入其余四個團……”</br> “新軍以團為戰略單位,所有將士皆配備雙層鎧甲,內穿皮制胸甲,外穿整套明光鎧。”</br> “每團下設五旅,其中一旅為弩手,一旅為陌刀手,兩旅為長槍兵,一旅為刀盾手。弩手配備伏遠弩一把,弩箭三十支,圓盾一面,橫刀一把;陌刀手配備陌刀一把,長弓一張,箭矢三十支;長槍兵裝備長槍一桿,橫刀一把,長弓一張,箭矢三十支;最后是刀盾手,刀盾手裝備橫刀一把,步兵陣盾一面。”</br> 張鈞看完之后只覺得冷汗直冒,猶豫了一下,叉手說道:“主上,新軍的這些裝備是不是太過嚴整了?這可是按照開元之時的唐軍來比較的!而且即便是在開元之時,明光鎧也不是人人都能穿戴的,只有將領和先登死士才有,豈有士兵人人穿戴明光鎧一說?”</br> 李從燕確實是參考的盛唐時期唐軍裝備列裝的,只不過還沒加上騎兵和戰車等裝備。</br> “新軍的起點就應該高一些,眼下幕府錢糧充盈,正好用來武裝新軍各部!我新軍將士每一個都是寶貝,即便再難,也要給全軍將士最好的防護,以及最精良的兵備,這一點必須如此,不容置疑!”</br> “主上明鑒,這長槍、橫刀、陣盾、長弓還好說一些,兵仗司幾天之內就可以預備齊全。可是明光鎧和陌刀、伏遠弩怎么辦?這些都是需要大量時間和大批工匠才能打造出來的,急切之間兵仗司沒有這個能力啊!”</br> 李從燕已經料到這一點,畢竟登州刺史府的底子太薄,招攬的工匠很少,如今兵仗司剛剛籌建,產能的確不會太高。</br> 李從燕說道:“兵仗司立即以高價招募百工,要不惜成本,從周邊各州挖人!”</br> “喏!”</br> “另外兵仗司可以派人與周邊幾個節度使的部下取得聯絡,直接花錢從各地節度使手中購買兵甲!”</br> “啊?”</br> 張鈞嚇了一跳,這可是要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了,急忙說道:“主上萬萬謹慎一些,切不可因此落人口實!”</br> 李從燕此時已經沒有太多的忌諱,按照歷史的進程,李嗣源已經時日不多,只要李嗣源一死,天下便會進入很長時間的動蕩之中,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擴張勢力,沒有人再會顧及這些。</br> “無妨!”</br> 李從燕并不在意,說道:“兵仗司只要別直接找各地節度使本人就好,價錢可以給得高一些,錢糧不夠就向李魏申請,我會打好招呼的。”</br> 張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叉手說道:“屬下明白。”</br> 接著,李從燕便巡視了兵仗司各處,而后在張鈞的引領下,出城來到兵仗司的工坊。</br> 兵仗司有專門的工坊,分為兵甲、兵刃、兵器三個分坊,專門生產鎧甲、各類兵器,以及各種新軍需要的兵備。</br> 此時工坊里的百工正在緊張的忙碌著,李從燕四下看了看,這些百工都是非常熟練的工匠,只是人手不太充足,很多人都是忙得不亦樂乎。</br> “招募百工的事要立即辦,抓緊辦,不得延誤!”</br> 李從燕再次重申了一次,張鈞連連稱是。</br> 正說話間,李從燕一行來到了工坊的府庫外,大開大門之后,李從燕進去查看了一番。只見府庫內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和一些鎧甲,更多的是兵仗司籌集來的鐵料和各種原材料。</br> 李從燕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兵器有很多種類,大多都是這次新軍統一裝備用不上的。</br> “將制式裝備以外的兵器甲胄裝備給各地巡城弓兵,如果還有剩下的,全部搬到各地府衙的府庫中,供巡城弓兵使用。從今以后,這里的府庫只用來儲存新軍的兵甲。”</br> “喏!”</br> 接著李從燕看到府庫內有幾套明光鎧,便找來一名隨行的新軍將士,讓人給他換上,看一看兵仗司鎧甲的品質如何。</br> 只見那名新軍士兵一步一步的穿戴著,掩膊、胸甲、背甲、裙甲、褌甲、鶻尾、披膊、護臂、護腿、肩吞、悍腰、腹吞、胸板、兜鍪,待到全部穿戴整齊之后,一個威武的金甲勇士便出現在眼前,李從燕不禁雙眼冒光:這才是我華夏的甲士,威武不凡!</br> 不過李從燕心中暗道:“這身鎧甲著實不輕,至少也有三、五十斤重,看來新軍的體能訓練要加大訓練量了!”</br> 李從燕出了府庫之后,便想起自己一支心心念念的騎兵。此番新軍整頓并沒有增設騎兵這個兵種,一是因為自己手中并沒有騎兵人才,無法支撐起騎兵的架構,二是因為騎兵太貴了,此時騎兵的花費巨大,一個騎兵足可以供養將近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了!</br> 不過暫時不組建騎兵,不代表不能提前做些準備,于是李從燕說道:“兵仗司要注意搜集騎兵裝備,攻克一些打造騎兵裝備的難點,甚至可以適當收購一些戰馬飼養起來,以備將來之需。”</br> 張鈞一聽頓時激動起來,自家主上這是要大干特干啊,于是叉手說道:“屬下明白,兵仗司一定提前做好準備。”</br> 最后,李從燕等人來到了工坊內的打造環節,只見幾名百工正在鍛打一把橫刀,其中一名百工先是用特制的泥漿把刀坯的刀刃封住,然后在烈火里煅燒,待到整把刀坯燒得通紅之后,直接放在冷水中淬火。</br> 李從燕可以清楚地看到刀刃上的封泥遇水龜裂、脫落,刀刃上的光澤與刀身截然不同,說明刀刃和刀身的硬度是不同的,從而達到剛柔相濟的效果。</br> “覆土燒刃!”</br> 張鈞詫異的看向李從燕,說道:“這覆土燒刃是官家秘術,尋常人并不知曉,主上竟然知道!”</br> 李從燕笑著說道:“知道一些。”</br> 接著,李從燕指著旁邊瓦盆中的泥漿,說道:“我還知道這些泥漿是用黏土、硼砂、鐵粉、碳粉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充分混合,然后加上同等分量的木炭吸附雜質,最后用水稀釋便是此物!”</br> 眾人聞言震驚不已,此時的李從燕在眾人的心中已經是無所不知的存在,畢竟連這種官家打造兵備的秘術都知道,這等博學足以讓人拜服。</br> “主上博學,我等拜服!”</br> 李從燕笑著揮了揮手,而后說道:“兵仗司的工坊做得很好,目前最要緊的就是擴大產量。新軍的換裝要在四個月內完成,兵仗司必須確保在三個半月之內,籌集到足夠的兵甲,切記!”</br> 張鈞當即下了保證,絕不會誤了時間。</br> 李從燕又看了一圈,便離開了兵仗司,轉而來到了輜重司。</br> 輜重司司丞魏陶然急忙出來迎接,李從燕沒有過多的寒暄,來到魏陶然的辦公署,直接問道:“新軍的輜重物資準備得如何了?”</br> 魏陶然這幾天一直住在辦公署內,就是在忙碌這些事情,于是叉手說道:“主上放心,輜重司所屬的百工正在日以繼夜的趕制各種物資,另外輜重司還向登州各地的商賈發下了訂單,不會耽誤新軍換裝之事。”</br> “嗯,很好。具體情況如何了?”</br> “啟稟主上,新軍將士所需革帶、副帶、胡祿、馬盂、水囊、皮包、軍工袋、火石、軍糧袋、藥袋、鹽袋等物,已大多齊備。只是隨軍帳篷、鐵鍋、鐵蒺藜、營壘木料、馱馬等大件輜重還有短缺,目前輜重司正在全力準備。”</br> 魏陶然所說的革帶和副帶其實就是士兵用于固定隨身物品的皮帶,胡祿就是箭囊,馬盂是兼顧吃飯、飲水的大碗,其余幾樣就好理解了。</br> 這些東西看起來紛雜,但還是李從燕各級大唐軍隊的標準配屬精簡之后的裝備,如果按照盛唐時期唐軍的裝備來看,一個士兵所需的單兵裝備要遠遠多于目前新軍裝備的物資!</br> 李從燕說道:“輜重司所需的錢糧如果不足,及時向軍政部上報,三個半月之內,所有物資必須足量備齊,不得有誤!”</br> “喏!”</br> 李從燕在輜重司巡視了一番之后,回到府邸已經是入夜時分。這一天忙碌下來,李從燕雖然很是疲倦,但精神卻是亢奮的。如今登州的一切都在向自己計劃的方向邁進,這對于李從燕來說,是最為利好的事情。</br> “接下來,新軍也要開始擴編了!”</br> 眼下軍政部各司已經全速開始運轉,李從燕準備先將目前的五千多名新軍將士換裝完畢,在新軍將士換裝的同時,軍政部要開始大規模募兵。</br> 李從燕對盛唐的兵制研究很深,在開元盛世的時候,一個標準的唐軍軍團是一萬兩千五百人,裝備及其豪華。</br> 按照史料記載,這一萬兩千五百名士兵幾乎人人披甲,裝備了長槍一萬兩千桿,弓弩一萬五千把,橫刀一萬把,陌刀兩千五百把,幾乎長槍和弓弩都是人手一份,兩千五百名弩手還要攜帶一張強弓!</br> 如此強悍的火力和輸出,難怪鼎盛時期的唐軍可以大殺四方。李從燕就是要讓新軍逐步恢復這樣的裝備水平,再加上嚴苛的操練、兵種之間的配合,就算沒有火藥武器的加持,如此的新軍也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br> “兵力,不光是指士兵的數量,還有士兵的質量,兩者缺一不可!”</br> 李從燕此時已經大定決心,去年一整年的時間自己都在處理登州的內部事務,如今登州已經是鐵通一塊,幕府建立后,錢糧充盈、運轉正常,是時候將注意力放到軍隊上,也應該放眼周邊,開始對外發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