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燕得知皇帝李嗣源冊封李贊華為義成節度使的消息,心中很是高興,畢竟自己與李贊華已經結成同盟,如今李贊華到了地方上掌控了實權,對于登州來講就是多了一個強援。</br> 于是李從燕便專門準備了一份厚禮,派崔千伍帶隊前往祝賀。</br> 在前往義成節度使駐地滑州城的官道上,北鎮撫司探查司司丞崔千伍帶著一隊二十名精干官差策馬而行,幾輛新式馬車在后面跟隨,馬車上便是李從燕準備的各式禮品。</br> 待到眾人來到滑州城外,隨行的隊正忍不住問道:“司丞,這送禮恭賀的事情讓咱們北鎮撫司來干,看來主上是想摸摸義成節度使的底細啊!”</br> 崔千伍說道:“沒錯!雖然他李贊華剛剛到任沒多久,但畢竟是契丹人的人皇王,又久在洛陽城,如今對咱們登州是什么樣的態度,誰也說不好。”</br> 眾人了然。</br> 崔千伍有說道:“還有!主上有令:決不可暴露了咱們此行的目的,只以刺探李贊華的態度和虛實為主。”</br> “喏!”</br> 很快,崔千伍一行進城后便來到節度使衙門,在遞交了李從燕開具的手令后,眾人便被領到李贊華居住的府邸。</br> 這處府邸竟然綿延數里,從外面看高墻深宅,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的高大房屋。</br> 進入府邸之后,崔千伍等人頓時傻了眼,這座府邸不但占地頗廣,而且府邸內雕梁畫棟、山水樓閣一應俱全,其間還有環廊圍繞,在環廊的四周,種植了各種奇花異草,還有梅花鹿在其間閑庭信步!</br> 崔千伍等人此時如同進入大內皇宮一般,東張西望,目不暇接。</br> “司丞!這座府邸如此奢華,比主上的府邸強上百倍不止,我看這也不像是李贊華新建的,如此規模的奢華府邸,就算新建時間上也來不及啊?”</br> 崔千伍點了點頭,而后看著領路的仆人,笑著塞了一錠銀子過去。雖然此時白銀并不流通,但畢竟是貴金屬,還是人人都愛的。</br> “呵呵,這位小哥,我等見咱們節度使的府邸可真是奢華,就不知是哪里的能工巧匠所建?回去我等也向我家主上稟報一下,將登州的府邸修葺一番。說實話,我家主上的府邸比這里可是差遠了。”</br> 那仆人拿了銀錠自然是臉上帶笑,此時看了看左右,便壓低了聲音說道:“呵呵,這我就不知道了。這處宅院原本是一個豪商世家的,我家主上到了這邊正好看上了這里,便拿來直接住下了。”</br> “哦!”</br> 崔千伍又問道:“那李節度使應該花費了不少錢吧?看這樓臺亭閣的,肯定是花了大價錢。”</br> “切!”</br> 那仆人嗤笑一聲,說道:“這還要花什么錢?我家主上將那豪商一家子趕了出去就好了。如今這一家子估計都已經在田間化作膏泥了!”</br> 崔千伍和隨行的幾名部下都是微微變色,幾人沒想到一向以博學、儒雅著稱的李贊華,竟然會趕出如此殺人奪宅的勾當!</br> “就沒人告狀嗎?”</br> “我聽聞是有人要進京告狀,不過也不用擔心,那人已經被我家主上料理了,還是當眾斬首的,不會有麻煩的。”</br> 崔千伍聞言更是驚愕。</br> 正說話間,崔千伍一行恰巧遇到一隊牙兵經過,這隊牙兵還帶著幾名被繩子捆住的妙齡少女。只見這些妙齡少女個個都是美貌非常,不過此時卻是臉色慘白,一看就是被嚇壞了,被那些牙兵押解著前行,還不住的渾身顫抖。</br> “這是?”</br> 那仆人笑著說道:“哦,諸位勿怪。這是府中近日缺少新人,我家主上便從民間尋了一些。估計是這些新人不知好歹,一會兒便會有人去教訓一番的。”</br> “不知這些新人在府中作何事務?可是用來作婢女?”</br> “婢女?不是。這些新人是用來產精華的。”</br> “精華?”</br> 崔千伍疑惑的問道:“這,恕我等孤陋寡聞,不知這精華是何物?”</br> “呵呵,所謂精華其實就是女兒血,我家主上每日都要飲用,必須要用這些美女直接接取,人少了就供不上,而且也就不新鮮了。”</br> 到了一處岔路口,那仆人還說得洋洋得意,并沒有注意到異樣,笑著示意道:“諸位,這邊請!”</br> 崔千伍和幾名部下此時心中已經是怒火中燒,想不到這個李贊華竟然如此暴虐,哪里還有傳聞中的樣子?</br> 眾人就在原地愣住的時候,那仆人又補充道:“諸位?請走這邊!”</br> 崔千伍回過神來,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跟著仆人繼續走著,忽然看到前方出現幾名仆人,此時那幾人正抬著一個渾身是傷的美女經過。</br> 崔千伍仔細看去,只見那美女雙臂都被切出了長長的傷口,鮮血正在不斷的流下來。而且那美女的身上也是傷痕累累,脖子上更是有一道刀傷,深可見骨!</br> 眼見如此,崔千伍不禁微微嘆息,看那美女的傷勢,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了。</br> 誰知那仆人卻很是不屑,十分輕蔑的說道:“切!又是一個沒用的東西。”</br> 崔千伍微微皺眉,問道:“又是一個?這是什么意思?”</br> “哦,那女子估計又是沒有滿足我家主上的雅興,所以就落了個這等下場,真是活該。你們說像是這等妙齡美女,理應心思活絡一些,竟然不知道如何取悅男人?像這樣的沒用東西,不死還等什么!”</br> 崔千伍已經沒有心思再與那仆人說話,剩下的一段路上,崔千伍與幾名手下全程黑臉,直到李贊華所在涼亭外才好了一些。</br> 此時李贊華正在涼亭內飲酒,聽了仆人的通報,便大笑著說道:“哈哈!這是,崔司丞?來坐!”</br> 崔千伍叉手行禮,坐下之后便將禮單呈上,而后叉手說道:“我家主上聞聽人皇王就任義成節度使,甚是高興,特派卑職前來賀喜!這是禮單,請笑納。”</br> “哈哈!李刺史還真是客氣。說實在的,我現在還真是有些想念李刺史了。就不知道李刺史如今過得如何了。”</br> “回李節度使的話,我家主上過得很好……”</br> 正說話間,崔千伍赫然看到李贊華的嘴角還殘留著一抹鮮紅,就在詫異之時,只見李贊華端起一個精致的黃金碗,里面滿是鮮血,像是剛剛放出來的。</br> “今日我興致好,多要了一碗精華。來,崔司丞也來嘗嘗?這可是益壽延年的佳品,好東西!”</br> 崔千伍微微皺眉,叉手說道:“謝李節度使美意,卑職不敢!”</br> “哈哈!那你就沒有口福了。”</br> 笑過之后,李贊華當著崔千伍的面,將碗中鮮血一口飲下。隨后李贊華便詢問起李從燕的近況,崔千伍也是一一回答,片刻之后便起身告辭。</br> “好!我就不挽留了,來人,送客!”</br> 崔千伍等人從涼亭出來之后,正巧遇到了剛才被帶進來的幾個美女,此時眾美女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衣服,一個個淚眼婆娑的走向了涼亭。</br> 這幾個美女的下場已經注定了,崔千伍等人心中憤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個女子跳入火坑,卻什么都做不了。</br> 出了府邸,崔千伍臉色鐵青,身后幾名部下也是如此,幾人怒氣沖沖的返回驛館,取了馬匹、行李直接返回登州。</br> 路上,隊正氣急敗壞的說道:“司丞!那個契丹人李贊華在滑州城作威作福,竟然用咱們漢家女子當做羔羊,真是氣煞我了!”</br> 其余幾個部下也是大呼小叫,眾人要不是職責在身,估計在涼亭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要殺了李贊華。</br> 崔千伍也是咬牙切齒,冷聲說道:“此人可謂人面獸心、暴虐成性,在府邸交談中,我看其對主上也沒有多少情誼可講了。胡人果然都是薄情寡恩、毫無廉恥之輩!”</br> “走!咱們回去如實稟報主上,請主上定奪!”</br> 數日之后,崔千伍一行風塵仆仆的回到登州城,將所見所聞如實稟報給李從燕。</br> 聽到李贊華的種種暴虐行徑,李從燕默然許久。一旁的吳從漢和李魏也是十分震驚,二人當初可都是見過李贊華的,怎么也無法將當初那個儒雅的人皇王,與如今的暴虐之人相提并論,這簡直是判若兩人。</br> “唉!”</br> 李從燕嘆息一聲,說道:“沒想到一向以才學和佛法聞名于世的人皇王,竟然也如此殘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br> 吳從漢叉手說道:“主上,看來咱們還是與李贊華不要走得太近了,此人性情如此不堪,遲早會惹來大禍,咱們不能引火燒身!”</br> 李從燕點了點頭,說道:“看來李贊華這條線要及時切斷了,此人已經不是助力,而是隱患!”</br> 說完,李從燕便對崔千伍說道:“北鎮撫司派去的人手可以撤回來了,李贊華那邊,從今以后不必再理會!”</br> “喏!”</br> 此時李從燕對于胡人以及徹底失去了信任,不管是李贊華,還是李嗣源等人。</br> 李從燕心中暗道:“李嗣源等人都是沙陀人,李贊華是契丹人,都是一丘之貉!”</br> 而后,李從燕對眾人說道:“胡人秉性狡詐、殘暴,與我漢家截然不同,從今以后諸位要謹記,切不可被胡人的外表所蒙蔽!”</br> “喏!”</br> 李贊華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是緊接著李從燕便接到了北鎮撫司送來的消息,心情頓時跌到了谷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