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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道兇險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您可以多考慮一二。”</br>  在風(fēng)秉文擺出送客的姿態(tài)之后,老城隍自然也就知趣的起身告辭,不過他在臨行前,還是回頭對風(fēng)秉文如此說道。</br>  在他看來,這對風(fēng)秉文沒有任何壞處。即便是道家玄門的大修士,也不會拒絕一尊由香火凝結(jié)而成的神道法身,畢竟不會影響自身根本。</br>  “我會考慮的。”</br>  風(fēng)秉文回以禮貌的笑容。</br>  而后,他看著面前這位老人化作一道煌煌神光,沖天而起,而后遠(yuǎn)去。</br>  而當(dāng)這位城隍神離去之后,風(fēng)秉文這處小院中頓時變得鮮活靈動起來,門前桂樹,院中翠竹,花中花草,階下青石……全都動了起來,似乎是繃久了松口氣一樣。</br>  畢竟是一位城隍神,哪怕刻意收斂了神威,對于這些誕生不到一年的精魅來說,也太過可怕了。</br>  “稍微活動一下可以,但是別太過放肆了?!?lt;/br>  風(fēng)秉文看到自己在小院中絲毫不遜色于百鬼夜行的一幕,開口提了一句,便轉(zhuǎn)身回到屋中,兩只剛剛在一旁斟茶倒水的小花精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br>  “老爺,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那很嚇人的老爺爺說的不是挺好嗎?”</br>  一進(jìn)屋門,剛剛還在老實斟茶倒水的小花精伯瑤就按耐不住了,好奇地向風(fēng)秉文詢問道,</br>  “難道他在撒謊?!?lt;/br>  “不,他并沒有欺騙我,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lt;/br>  風(fēng)秉文坐到床榻上,聽到這只小花精的疑惑,隨口回答道,</br>  “只要我愿意,當(dāng)朝的皇帝恐怕真的會下赦封文書!”</br>  “那為什么不答應(yīng)?”</br>  天真浪漫的小白芍蘇雅坐到風(fēng)秉文的肩膀上,歪著腦袋,有些疑惑地問道。</br>  “為什么不答應(yīng)?”</br>  風(fēng)秉文重復(fù)了一遍問題,笑了笑,</br>  “因為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lt;/br>  煉萬民香火鑄就一道神道法身,的確很具有誘惑性,不論是佛門還是玄宗的大修士都難以拒絕,但是須知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白白掉下來的餡餅。</br>  大乾王朝如此慷慨,必然是有所求。拿了人家赦封的神位,收了萬民香火,許多事情就不大好辦了。</br>  “聽起來好復(fù)雜呀!”</br>  小白芍蘇雅聽得迷迷糊糊,但這小家伙也是以大智若愚之輩,她想不明白其中的諸多門門道道,但是她堅信一點。</br>  “不過,老爺一定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蘇雅聽老爺?shù)模蠣斪屘K雅做什么,蘇雅就做什么。”</br>  “你這小家伙!”</br>  風(fēng)秉文雅然失笑,而他其實在城隍開口到現(xiàn)在,已然思索完畢,做出了他認(rèn)為正確的選擇。</br>  不受敕封!</br>  他已是先天五行道體,注定得到長生,逍遙久視,何必為了一道法身,給自己套上一層枷鎖,牽扯上這般沒什么用途的因果。</br>  況且,王朝的敕封,的確可以將一凡人擢升至神靈之位,但是受萬民香火又不是必須得到冊封,這只是一種捷徑罷了。</br>  若是想收萬民香火,哪用什么皇帝敕封。</br>  以他未來發(fā)展的潛力,可以毫不客氣的反問大乾皇帝,</br>  你算什么?</br>  也配敕封我!</br>  打定主意之后,風(fēng)秉文自然是不做任何回應(yīng),只是偶爾看一看天書上有沒有與他有因果牽連之人行惡,若有的話,他就外出一趟,根據(jù)其惡行的大小,以雷霆懲之。</br>  官府對于他這樣的行為,依舊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便是百姓在家中祭拜天罰神,也是選擇無視這種個人的,小規(guī)模的祭祀。</br>  不承認(rèn),也不打壓!</br>  就是一種模棱兩可的曖昧態(tài)度,這讓云澤州許多人感到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官府不作為,他們又能怎么辦?</br>  而在這一般的情況下,作為天罰神真身的風(fēng)秉文,居然感受到了香火,哪怕那些百姓沒有見過他的真容,可是在他們的祭祀之后,依舊有香火纏到了風(fēng)秉文的身上。</br>  “每一份香火,都是一道因果!”</br>  風(fēng)秉文把玩著手中一道如云似霧的香火氣,若有若無間,有淡淡的檀香彌漫。</br>  他的眼中有五色華光流轉(zhuǎn),靈識沉浸其中,竟在模糊之間,看見一位面容悲苦的農(nóng)人向一座粗鄙不堪的泥塑祭拜,甚至還有一方供案,三枚帶著豁口的破碗分別盛著白鴨,豬肉,豆腐。</br>  “天神老爺在上……我求您……”</br>  風(fēng)秉文耳中似乎還想起了那農(nóng)人的祈禱,但是卻聽不完整,連他所求之事為何,都不清楚。</br>  但是風(fēng)秉文的靈覺卻在這一刻迸發(fā)出了警兆,他的靈識頓時從這一縷香火氣中掙脫,沒有真的沉浸其中。</br>  “當(dāng)真兇險!”</br>  風(fēng)秉文回憶剛剛的感受,忍不住感嘆。</br>  對于那些天資不佳或是悟性不行的修士來說,有入神道的機會,那當(dāng)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對于他而言,要是不慎踏入神道,那簡直就是自毀前程。</br>  他剛剛可不是煉化神道法身,所謂的神道法身,就是捏造能夠控制的馬甲,間接接收香火,同樣也是隔絕因果,以免引劫入身。</br>  香火之力的確玄妙無雙,若論力量增長之快,沒有一條道路能夠與之比擬,但同樣的,神道的限制與枷鎖之多,也無一條道路能出其右的。</br>  就以青山縣城隍為例,他生前雖是大賢大德,但本質(zhì)也是一凡人,可是死后得了香火,一躍成為神靈</br>  甚至憑借短短幾十載的積累,就能夠開辟媲美仙家福地的法域,而仙道中,往往只有仙人才能夠開辟獨立于塵世的福地。</br>  而在法域之中,城隍能夠與元丹修士相抗,甚至壓制。</br>  但,成也香火,敗無香火。往往人道遭逢大劫,國朝更替之時,必然會有一大批香火神靈隨著隕落,只有極少數(shù)香火神才能夠延續(xù)下去。</br>  所以,香火神道,雖然也號稱能夠得長生,但是大多數(shù)香火神只有數(shù)百年之壽,能存世千年者,鳳毛麟角。</br>  “這等香火,還是慎用為好?!?lt;/br>  已經(jīng)明悟了些許因果的風(fēng)秉文警醒,香火本質(zhì)上就是萬千凡民的供奉,收了供奉,就要給予回應(yīng)。</br>  人道大劫之時,香火神靈大批隕落,便是因此,收了香火,卻沒有履行保境安民的職責(zé),自然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br>  “莫要涉足不了解的領(lǐng)域,就算想要練一尊神道法身,也得先了解一下?!?lt;/br>  風(fēng)秉文定了注意,凡事需量力而行。他不介意行好事積善功,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保全自身,別稀里糊涂地栽進(jìn)天坑之中,爬不起來。</br>  “唔,我的師傅給予我的道藏沒有提到神道,偶有只言片語,也不涉及根本,但是像官府尋求典籍的話,似乎不大好。</br>  對了,升龍宴,龍宮之中必然有足夠的神道典籍,算算時間,似乎也就只有幾個月的功夫了?!?lt;/br>  想到此處,風(fēng)秉文眼睛一亮,也不說別的,以他此時的身份,找那位龍王借幾本書看看,總不過分吧。</br>  抱著這樣的心思,風(fēng)秉文期待起了數(shù)個月后的升龍宴。</br>  不過,這升龍宴雖然是在數(shù)月后舉行,但若是大乾境內(nèi)的修士留心觀察,就能感受到最近一年來江河湖泊的變化。</br>  海外赫赫有名的鏡海龍王之子,受封在東華洲玄庭湖的龍君,席慕青,走水成功,化作真龍之軀,這消息早就已經(jīng)通傳天下,八荒六合的水族為之歡欣鼓舞。</br>  真龍乃水族之尊,這不是說說而已,這世上每多出一條真龍,代表世上的水族能夠多得一些益處。m.</br>  因此,當(dāng)龍君席慕青定下升龍宴的日期時,更是引得天下震動,因為宴會舉行之日,與他渡劫功成之時,僅僅一年有余,這也就說明,這位龍君只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nèi),便完全蛻變成了真龍之軀。</br>  這樣一位剛剛蛻變成功的龍王,其舉辦的宴會,自然讓天下水族趨之若鶩。別說是大乾境內(nèi)與東華洲的水族了,就連海外的水族,覺得能夠搭上關(guān)系的,也都千方百計的趕過來。</br>  但是,玄庭龍王舉辦升龍宴的地點在玄庭湖的龍宮中,如今龍君晉升成為了龍王,其龍宮自然也是再度進(jìn)行擴(kuò)建,可是再怎么擴(kuò)建,也不可能將來自四海八荒的客人全都收容進(jìn)去。</br>  因此,必然是有一大批來歷背景不夠資格的水族,連龍宮的門庭都進(jìn)不去,只能呆在沿江擺下的流水席中。</br>  而這就不是風(fēng)秉文擔(dān)心的事情了,他絲毫不擔(dān)心自己會在龍宮里面沒位置,他可是記得那玄庭龍王遣出一只化身來邀請他的時候,在他的身上找了道,吃了一個悶虧。</br>  以這位新晉龍王的心胸,自然是不可能記恨,甚至?xí)鼮榭粗厮?lt;/br>  所以,風(fēng)評文即便是時不時的能夠感受到臥龍湖周邊有磅礴的妖氣與神力經(jīng)過,也是視若無睹,他沒必要跟著去湊熱鬧。</br>  這些家伙提前幾個月趕去玄庭湖龍宮,就是擔(dān)心自己去晚了連個位置都撈不著,想著去占位置而已——這是風(fēng)秉文攔下了一只路過的大玄龜后才知曉的。</br>  風(fēng)秉文尤記得自己最初攔住那只足有龜殼足有數(shù)十丈方圓的大龜時,那大龜還頗為不耐煩,但是等他祭出了古塔之后,那頭大龜就變得和藹可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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