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二月初一,天氣,晴轉暴雨</br> 轟隆隆——</br> 悶雷滾滾,電閃雷鳴。</br> 本來是萬里無云的大好青天,陽光甚是明媚,經歷了漫長寒冬的百姓們翻找出衣櫥中的衣衫與被褥,抱到院子中晾曬,可誰知,這才晴了半天的天空,就突然陰沉了下來。</br> “這天氣是怎么回事?變得也太快了吧!”</br> 青山縣地界的百姓看著天空中翻卷的烏云,一邊小跑著收衣服,一邊抱怨著,在初春時節,天氣如此多變,著實罕見。</br> “這衣服都沒曬好啊,這明天可怎么穿啊。”</br> “莫要亂說話,明天可是二月初二了。”</br> 有老人看著這突變的天氣,連忙呵斥那些抱怨的晚輩后生。</br> “二月初二怎么了?”</br> “龍抬頭啊!”</br> “就算是龍王爺也不能這樣吧,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晴天。”</br> “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抽你。”</br> “阿爹,別打了,我不亂講了。”</br> 在迅速昏暗下來的天穹之下,青山縣地界的百姓們吵吵嚷嚷著將放在外面晾曬的衣服被褥全都收了起來。</br> 而在風家村中,那經過數年的沉淀,已經有了些許書香門第氣象的風家大宅中,一名正在練字的少年郎提著滴墨的狼毫筆,抬頭望著突變的天空,面上露出了笑容。</br> “還挺客氣的,都派人過來接我了,就是這排場稍微有些大了,沒這必要啊!”</br> 說話之間,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少年抬起手,揮了揮衣袖,頓時,撥云見日,明媚的陽光再一次灑下,那呼嘯的風雨也隨之停下。</br> 這再度轉變的天象也不知驚到了多少人,不過風秉文可不在意這些,來接他的隊伍都快到家門口了,他也該去赴宴了。</br> “唔!還是老規矩,長壽!”</br> 一念即動,風秉文的身后,頓時浮現了一位與他身形相差不大的青衣少年,而這少年也是不凡,一眼望之,便讓人心生悸動,恍惚間,似能看到一株生機盎然的青藤,藤蔓蒼勁有力,宛如虬龍盤臥。</br> “這幾日,還是你來代替我受些苦頭吧!”</br> “是,老爺!”</br> 跟了風秉文好幾年,已經學了不少人間知識的青藤性靈長壽點頭。</br> 他已經非常習慣這種事情了,在風秉文想要出去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他便會扮作老爺的模樣,應付兩位老人。</br> “老爺,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br> 這時,風秉文的衣襟處,一陣蠕動,一顆小腦袋從他衣領中鉆了出來,露出了一張清秀絕倫的小臉來。</br> “嗯?”</br> 已經用慣了長壽的風秉文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br> “我怎么就過分了?”</br> “老爺,您是不是要去龍宮赴宴?”</br> 小白芍蘇雅抬頭,一臉認真地質問。</br> “對,你們也感受到了吧,那股浩蕩的龍氣,弄得咱們這青山縣要下雨了,搞得怨聲載道的。”</br> 風秉文笑道,風從龍,云從虎,蛟龍出行,云雨相隨,這驟然變化的天象自然是由蛟龍出水引起的。</br> “老爺,您到龍宮附近是不是能吃很多好吃的?”</br> “應該能吧。”</br> 風秉文摸了摸下巴,在民間話本中,龍王爺一向都是不缺錢的主,住的可是水晶宮所用的一應器具都是以黃金美玉為材,在飾以珍珠,硨磲,珊瑚,瑪瑙等點綴。</br> “那您為什么不帶長壽去呢?”</br> “呃!”</br> 懷中小白芍的質問,讓風秉文啞然。</br> “對啊,老爺,您這一次就別把長壽扔下了,也讓他一起去吧,龍宮那么大,總不至于讓您連個隨從都帶不了吧!”</br> 這時候,另一只小菊花精伯瑤也鉆了出來,幫著同伴求情。</br> 她們兩個跟著一起去,是早就已經定好的事情。但是她們也沒想到,自家老爺居然是除了她們,誰都沒打算帶,就這么去龍宮。</br> “說的倒也是,既然如此,長壽,你也跟著我一起去吧!”</br> 風秉文自然不是個扭捏之人,大手一揮,便做了決定。</br> 真龍宴會,別說是凡俗,就算是跟腳普通的修士,妖靈精魅,能夠參與其中,也能得不少好處,甚至是一場大機緣。</br> “老爺,我若是跟著你一起去了,那誰來扮演您呢。”</br> “去不了幾天,我留下一道法力幻影即可!”</br> 風秉文揮揮手,頓時,一道與他此時的模樣,乃至于眼神儀態都別無二致的“風秉文”出現,這可是他拿到龍珠時就玩得飛起的花活,如今更是爐火純青。</br> 不過,最初的毛病還是沒變,沒有他的法力維持,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自行崩潰,也就只能欺騙一下肉眼凡胎。</br> “喵~”</br> 還沒等風秉文出行,又有一聲貓叫響起,一只在日光下行走,一身玄色毛發如赤焰在燃燒的神俊貓兒踱步走來,然后蹲在風秉文面前,仰頭看著他。</br> “一起去!”</br> 這自然沒什么好說的,人家小貓兒都不怕下水了,他還有什么話說。</br> 于是,風秉文拖家帶口地出了府邸,而剛出家宅大門,便看到了一只威武雄壯的隊伍,正等在門口處。</br> 在隊伍前方,正是一位英姿神武的青年,而當他看到乘云翻過院墻的風秉文后,頓時上前兩步,拱手行禮。</br> “風先生,青衣已恭候多時了,還請上車,父王已在宮中翹首以待了。”</br> “青衣兄,你怎么又喊起了先生?”</br> 看著面前這一位面容熟悉的青年,風秉文落到地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將其扶起,與他開起來玩笑,</br> “莫不是忘了我曾經與你說的那些話?”</br> “風先生,您不是圣賢轉世嗎?我與您稱兄道弟,著實是僭越了,我父王可不會輕饒了我。”</br> 如今已是龍王之子的席青衣,面上露出了苦笑。</br> 他倒是想跟一位轉世圣賢稱兄道弟,可是他沒那膽啊,他先前也只是以為面前的少年郎只是一位有來頭的轉世真修,可是他也沒想到對方的來頭大到了這種程度。</br> “青衣兄,尋常人我實在是懶得辯解了,但是對你,我還是要說上一二,我真的不是圣賢轉世!”</br> 風秉文的語氣很是認真。</br> 雖然只是與這位龍殿下第二次見面,但是他對對方的印象可是很好的,溫文爾雅,謙和守禮,讓人不自信的聯想到那溫潤如玉的君子。</br> 他非常樂意與這種溫潤如玉的君子做朋友。</br> 當然,最關鍵的是,風秉文目前確實是需要幾位能夠說得上話的朋友,乃至于道友,不然他可真的要寡瘋了。</br> 修行求道從來都不是閉門造車,與人論道交流也是關鍵。</br> 但是風秉文待在自家的宅子里,能跟誰交流論道?都是他教一群精魅性靈。說實話,這些家伙其中不少也很討他們的歡心,但是毫不客氣的說,它們沒辦法當他的朋友,真的不夠格。</br> 環顧這些年的經歷,細數他認識的修士異類,眼前這一位龍太子,可以說是作為朋友的不二人選,要背景有背景,要修為有修為要見識有見識,最關鍵的是,對方還有一位姿容傾城絕世的龍女妹妹。m.</br> 啊,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多交一位朋友而已。</br> “風先生莫要與青衣開玩笑了,先生還是請上車吧,我親自為您駕馬!”</br> 風秉文這一番辯解,席青衣自然不會當真,他從來都不是人云亦云之輩,對于這等堪稱驚世駭俗的消息,他也借著龍宮的渠道打聽過。</br> 而他探聽到的結果就是,風秉文風先生十有八九便是圣賢轉世,即便不是,也相差不大。</br> 麒麟伴生,還有什么好說的,真以為隨便什么人就能上得麒麟的背嗎?</br> “哎呀,我說真話怎么就是不信呢!”</br> 看到面前這位龍太子這副模樣,風秉文忍不住連連嘆氣,只得上了車架坐定。</br> 他是真的想找幾位道友,尋常的修士自然入不了法眼,但是要是跟玄庭龍王一類的仙圣之流論道,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又太高了,雖說日后會在同一層次,但如今跟對方差得還是太多了。</br> “風先生真會開玩笑!”</br> 果真為風秉文駕車的席青衣扭頭笑道。</br> “我便是真的轉世圣賢,如今也沒有圣賢的記憶啊,你我以平輩相論,難道不好嗎?”</br> 風秉文這一刻感受到了苦惱,這龍宮太子都不敢跟他平輩相稱,這世上還有幾人能當他的道友呢?</br> “風先生不是我這么拘束,只是我父親對我已有了交代,邀你至龍宮途中,必須得對您畢恭畢敬,不可有絲毫逾越。”</br> 席青衣認真解釋道。</br>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過,這事情與你無關,我且問你,你是否有化龍之心?”</br> 風秉文想到了,估計是這位龍君在隨意窺視他的時候被震懾到了。</br> “自然,我祖父與我父王皆已是化作真龍,自然也不能丟了我這一脈的顏面。”</br> “這就對了嘛,你覺得你父親遇到了圣賢,是否夠資格與圣賢平輩相論?”</br> “自然有資格!”</br> “所以,你一位有化龍之愿的龍宮太子,與我這一位連記憶都沒有的轉世圣賢,平輩相交,不是十分合理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