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br> 離開了人群，直至走出剛剛的街道，來到行人稀少處，風秉文才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毫不意外地轉過頭，看向那跟著他走到這里來的兩名捕快。</br> “還有什么事情嗎？”</br> “沒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握個手！”</br> 跟上來的邢捕頭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他蹲下身子，視線與風秉文齊平，同時還看似友好地伸出手。</br> “……”</br> 風秉文低頭看著，伸到他面前那只還帶著老繭的手掌，凝視了片刻后，便生出了自己那與之相比，還顯得頗為嬌小的手掌與之握上。</br> 跟在邢捕頭后面的年輕捕快看著竟然當街握手的一大一小，神情中帶著茫然，直到他聽到一聲脆響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上司繃著臉開口，</br> “可以了。”</br> “還有什么事情嗎？”</br> 風秉文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掌，</br> “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br> “沒有事情了，不過我還是要跟你提一句醒，這里是大乾！”</br> 邢捕頭的話大有深意，說話時，他也收回手掌，握成拳頭，背在身后。</br> “我知道。”</br> 風秉文點點頭，稚嫩的面龐上露出充滿童真的笑容，</br> “我只想做一個老實本分的人！”</br> “老實本分？”</br> 邢捕頭念叨了一聲，繃著的臉上也露出笑容，</br> “這樣自然最好，本捕頭還是不想本縣發生什么命案，這樣影響不大好，你說是不是？”</br> “我覺得也是，不過我覺得那些在街頭游蕩的混混太礙眼了，擾亂風氣，我出手教訓一下，應該不違法吧！”</br> “只要不發生命案，這種事情，本捕頭一概不管。”</br> “那我明白了。”</br> 說完后，風秉文沖著這位捕快擺了擺手，然后轉身離去。</br> “邢叔，您這是干什么？”</br> 直到這時，跟在邢捕頭身后的年輕捕快不再忍耐，不管怎么看，剛剛的那一幕都實在是太奇怪了。</br> 這一位在衙門中混跡多年，不知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的族叔，在面對那孩童時，居然就像是在對待一位平輩，甚至是某種更可怕的存在一樣。</br> “我帶你出來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認真聽認真看，但是不要多問，該讓你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br> 老捕頭不欲多言，但是他想了想，還是多吩咐了一句，</br> “剛剛那孩子沒你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你以后若是碰到了與他相關的事情，直接來找我，你不要管。”</br> “是。”</br> 青年的心就像是被貓抓一樣，難受極了，可是這位長輩如此態度，他又不敢多問，只能將疑惑憋在心里。</br> 這時，年輕的捕快目光一凝，注意到了一抹青黑之色，那道異常的顏色就在他這族叔的手掌上，而且恰好還是跟那孩子握手的那只手掌。</br> 心中有了猜想的年輕捕快，目光緊緊跟隨族叔的手掌，哪怕這位老捕快刻意遮掩，也讓身后緊跟的年輕人找到了機會，看清楚了手掌上的青黑之色是什么。</br> 赫然就是一只邊緣極其清晰的小巧手掌印。</br> 小捕快心中一震，心中滿是震驚。他這族叔從小便打熬身體，內外兼修，雖然只是這縣城中的捕頭，但若是在江湖中，那也能是擁有自己名號的高手，嗯，三流。</br> “果然被注意到了。”</br> 而此時，出了縣城的風秉文也感覺頗為苦惱。自從那一夜被城隍看出了部分老底后，他就有此心理準備。</br> 他也不是不能夠理解官府的想法，畢竟他可是帶著眾多惡鬼一夜屠光了整座村子的兇徒，雖然是那村子死有余辜，但是也說明了他的危險性。</br> “那捕快搞不好就是一直在盯著我，所以我剛剛一動手，那家伙追過來了！”</br> 風秉文暗自琢磨著，他感覺這衙門出警的速度如此之快，十有八九也是跟他有關。</br> “不過看這情況，官府對我的態度似乎還很曖昧啊，大概是還沒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吧！</br> 雖然我干的事情有點兇殘，但是怎么說也算是在弘揚正道的光！”</br> 與衙門的這一次接觸，雖然讓風秉文心中有了幾分沉重感，但是他也沒有太過擔憂。像他這樣有宿慧的人，在此界并不是獨一無二，只是數量稀少，但他又不是域外天魔，不會被喊打喊殺。</br>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后，風秉文心中也輕松了許多，以他這些年以及未來將要做的事情中，不可能跟官府產生沖突，甚至官府說不定還要求著他。</br> “唔，今天的事情要跟老爺子交代一下。”</br> 思索間，風秉文已經回到了家中，他琢磨了一下還是走進了老爺子養傷的廂房，他今天可是把老爺子的名頭給搬出來了，得知會一聲。</br> “爺爺，我闖禍了！”</br> 進房之后，風秉文便是一臉慌張，但原本早上沒有罵著他，剛剛準備斥責兩句的老人也緊張起來了，不過面上倒是不顯，</br> “闖什么禍了？”</br> “我打人了！”</br> “你為什么打人?”</br> 老人的眉頭皺起了。</br> “是這樣的……”</br> 風秉文詳細地描述了一下那青皮混混的無賴行徑，</br> “我當時沒忍住，就拎起板凳，給了他一下！”</br> “你聽他們喊那個混混叫胡二？那我有些印象。你打的是他，那就沒什么事情了。”</br> “啊？”</br> 風秉文有些不明所以。</br> “十幾年前我也打過他，不過，我是用竹條打的。”</br> 老人一臉淡定，如果是他孫子無理打人，那還不好辦，但偏偏是占著理，打了他以前教過的學生，那就沒事了。</br> “那無賴還是您教過的學生?”</br> 風秉文瞪大了眼睛，臉上就差寫著“你是怎么教出這種貨色”這幾個字。</br> “什么學生？這混賬玩意兒就跟著我學了不到一年，還屢次逃學，不來上課，屢教不改，我就讓他爹把他領回家了，他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br> 看到自己孫子這副模樣，老爺子頓時一臉惱怒地辯解起來，教出這樣的學生，說出去都丟人，要不是他孫子剛好打了對方，他都不想回憶這種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