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您認識胡二嗎?”</br> 地面被夯實的黃土街上,因為看起來頗為年秀,但是身材卻頗為壯實的孩子,禮貌地向一位正在擺攤賣糯米糍粑的老大爺詢問道。</br> “胡二?小娃娃,你問的是哪個胡二?”</br> 慈眉善目,脊背微微有些佝僂的老大爺笑呵呵地詢問道。</br> “嗯,那個整天上街游蕩,不干正事的活兒!”</br> 風秉文思索一下,如此回答道。</br> 雖然是太平盛世,但是像那種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的街溜子,應該也只是少數,不可能有一群。</br> “你說那個活兒啊,你這小娃娃你找他干什么?難道還想學他?”</br> 老大爺的臉板起來,顯得有些嚴肅。</br> “不是,我聽說他昨天被人打了,我就想瞧瞧熱鬧。”</br> 風秉文解釋道。</br> “嘿,你這小家伙消息還挺靈通了,不錯,那家伙昨天確實是惹了人,被揍了一頓,現在還在家里躺著呢。”</br> “那老大爺,您知道胡二的家在哪嗎?”</br> 下了課后,便一路問過來的風秉文語氣頗為誠懇。</br> “怎么?小娃娃,你先前讓胡兒這畜生搶了東西?”</br> “差不多吧!”</br> 風秉文嘿嘿笑著,似乎有些靦腆。</br> “你要是再大幾歲我說不定就告訴你了,可是你這太小了,這小胳膊小腿的,想把以前吃的虧給找回來有點懸呢,那胡二只是臉被人揍得有點慘,但身子還是能動的。”</br> “我就是過來探探路。”</br> “這樣啊,那我告訴你,那胡二的家就在前面那條巷子……”</br> 賣糍粑的老大爺也不遮掩,干凈利落地將胡二的住所告訴明擺過來找活兒麻煩的風秉文。</br> “謝謝大爺。”</br> 說著,風秉文就向著老大爺指引的方向走去,可是卻被這大爺拉住了。</br> “誒,小娃娃你不是過來探路的?你這是打算干什么?”</br> “我看一眼就走。”</br> 風秉文有些無奈,終究還是年齡小了,這外表就讓人不自覺地就給小瞧了。</br> “你這小子,碰到麻煩了拔腿跑,就胡二那慘樣,應該不好意思到外面露面。”</br> “好勒!”</br> 應付完那位熱心腸的老大爺之后,風秉文如愿以償地找到了一處小巷瓦房,看到那被打掃得還算干凈的大門,稍微有些意外,然后便大大咧咧的推開木門,跨過青石門檻,走入其中。</br> 剛一進門,風秉文就與一面容腫脹,呈青紫之色的青年對上目光,風秉文的眼睛一下子就瞇了起來。</br> 因為這模樣看起來頗為凄慘的青年正頗為愜意的躺在椅子上,躲在院中一株老樹的樹蔭下納涼,他的腳還擱在一方凳上,旁邊還有一位模樣看起來頗為乖巧的少年給他捶腿。</br> 突然闖進來的孩子,讓這間氣氛還算安逸的小院陷入到了剎那的寂靜,下一刻,臉龐腫脹如豬頭的青年認出了風秉文,鯉魚打挺似的站起身,推開臉上還滿是茫然之色的小廝,拎起剛剛擱腳的小方凳,就準備砸出去。</br> 胡二的反應已經算是很快了,但是風秉文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他才剛剛把凳子撿起來,風秉文的手掌已經落到他的肚子上。m.</br> 噗!</br> 即便是面對風秉文保留了絕大部分力量的一巴掌,只是一普通街頭混混的胡二根本受不起他,只感覺肚子就像是被一頭瘋牛頂了一樣,翻江倒海,張口便吐出了一大口算水,整個人倒折著,飛出近丈之地,砸在地上。</br> 啪嗒!</br> 剛剛被他拎在手里的小方凳在空中翻騰了半圈后,便落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后被走過來的風秉文踢到一邊。</br> “干什么?還想打我?”</br> 風秉文走到胡二身前,伸腿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腳,正因為疼痛而忍不住身體蜷縮的他仰面翻倒在地上。</br> “你他娘……”</br> “你的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凈是些污言穢語?”</br> 沒有等著潑皮罵完,風秉文就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堵住他的嘴巴,又恰好壓迫了他臉上高腫的傷口,讓這青皮疼得臉龐都扭曲起來。</br> “我今天來你這里也沒別的事,就是來討賬的!”</br> “討賬的人?”</br> 一旁被眼前的一幕都驚得呆愣住的小廝回過神來。即便是反應過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當下的狀況。</br> “你在如玉坊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也該把欠下的糕點錢還上了吧。</br> 你欠下一百零三枚銅銖,我也不占你便宜,四舍五入一下,你給兩枚銀銖就行。”</br> “兩枚銀銖?”</br> 一旁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是百枚銅五銖才能換一枚銀銖嗎?這怎么四舍五入的,他感覺自己的腦瓜子不夠用了。</br> “你聽明白了吧,聽明白了就趕緊給我拿錢,不要耽擱我的時間。”</br> 風秉文挪開了腳,他覺得自己說的很明白了。</br> “風秉文,你不要以為你爹是秀才就了不起,這青山縣還輪不到你囂張!”</br> 剛剛被風秉文踩在腳下,半天都沒掙脫的胡二知道自己碰上狠人,雖然對方看起來只是個孩子,但是他貌似打不過。</br> “少說廢話,青山縣輪不到我囂張,更輪不到你囂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趕緊給我拿錢!”</br> 風秉文不耐煩地催促道,</br> “我如果不給錢呢?”</br> 胡二還想倔強一下。</br> “嗯,放心,我答應過邢捕頭,會給你留口氣,盡量不會給他惹出命案。”</br> 風秉文點點頭,向前一步,一股無形的氣勢充斥著這間院落。</br> 而幾乎是同時,隔壁的街坊上,兩尊正在巡視的龐然存在同時頓住,轉過頭顱,猩紅的目光凝視風秉文的位置。</br> “等一下,我還錢!”</br> 雖然沒有鬼神那般敏銳的感知,但是胡二也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壓迫感,他迅速低頭認慫,好漢不吃眼前虧。</br> “早這么自覺不就好了嗎?”</br> 風秉文看著面前青皮走進院落中的屋舍,然后依依不舍地摸出了兩枚被磨得光亮的銀銖,看旁邊那小廝饞延欲滴的表情就知道,這兩枚銀珠算是一筆不小的錢款了。</br> “對了,友情提示一下,這些天吃好喝好,多補補身子,保證恢復力,”</br> 出門前,風秉文頗為好心提醒了對方一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