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難覓性解放的呼聲
高羅佩指出,中國并沒有像西方中世紀那樣形成嚴重的性壓抑。在西方中世紀,由于基督教教義和人們的性生活、性意識水火不容,因此西方中世紀實行了嚴格的“禁欲主義”。中國在宋代之前,人們的性觀念是比較開放的。到了宋代,雖然有朱熹等理學家提出“存天理,滅人欲”之說,但也只是一些說法而已,在實際生活中并不是如此,就連朱熹本人也沒有完全做到這一點,對此很多歷史學家已有過論證。
中國的禁欲主義并不像西方那樣嚴重,其最顯著例子就是在中國婦女是可以改嫁的,這一點在《金瓶梅》中表現得尤為明顯。而這在西方的中世紀是被禁止的,當時的婦女是絕對不允許離婚或改嫁的。至少在清代之前,中國古人對女性所持的態度,比西方的中世紀對女性的態度要寬容得多。
既然沒有強烈的性壓抑,就沒有強烈的性反抗。因此《金瓶梅》寫性,與西方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作家寫性有著根本的不同。如《十日談》寫性,其目的是要打破宗教對性的禁錮。它是以人正常的性欲要求,來揭露宗教教義的虛假,在反宗教的基礎上,要求人性的復歸。《金瓶梅》寫性,并沒有那種強烈的反禁欲主義意識,相反,它是在表達對人的性欲泛濫深表擔憂。
在性方面,《金瓶梅》并沒有提出任何帶有個性解放的思想,因而,它在性描寫方面并沒有什么進步的思想色彩。目前,有學者提出《金瓶梅》中存在著性解放的思想因素,對此,筆者并不能贊同。《金瓶梅》寫性并沒有強烈的反禁欲主義思想和性解放的訴求,單從這個角度來看,它還不足以成為類似《十日談》一類的名著。那么,《金瓶梅》真正的價值何在?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求我們跳出《金瓶梅》性描寫這個表面現象,而去追究其更為深刻的內涵。而這個重要的思想內涵,體現在它的家國一體的故事形態中。
[荷]高羅佩:《秘戲圖考》,楊權譯,廣東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09頁。
梅節:《瓶梅閑筆硯》,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版,第175頁。
[法]喬治·巴塔耶:《色情史》,商務印書館出版社2003年版,第1頁。
[法]喬治·巴塔耶:《色情史》,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第1頁。
參見朱一玄《金瓶梅資料匯編》,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8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