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三米處就停下腳步, 一雙眼含著水汽,似乎有數心事想要他述說:“之前師兄閉關,我還以為這次來不了。”
還是來了, 原主修羅場。
任逸飛正了正表情。
他早有這樣覺悟,昨天是師弟,今天就該輪到師妹了。
再怎么樣, 不會比師弟更瘋。
原主必不可能和他們中任何一個有超越師兄弟、師兄妹感情, 如果有,就師弟那樣,他早發瘋了。
不過, 這個都喜歡原主人是怎么湊一起?
任逸飛覺得哪兒有怪。
“好久不見。”任逸飛說了一個萬金油回答, 并且不改變語調, 就像對著陌生人。
如果他們師兄妹感情不錯, 那么任逸飛這樣客客氣氣反而傷人。
她會本能地驚訝,后是悲傷,之后或許還有些惱恨。
這一切情緒變展現臉上,會導致表情微妙變。
這都是他當年學表演時候,老師教導過內容。就是如何用表情細節去堆人設, 以及推動劇情。
但是對面美婦人沒有那種刺激到痛苦,她眼睛沒有睜,眉頭沒有皺起,側咬肌也沒有任何變。
也就是說, 她并不覺得意外。任逸飛這種陌生人一樣客氣疏遠表現, 其實是正常,也是對方熟悉。
甚至她眼中愛慕沒有減少半分。
行了,不是第二個青鴻,至少不是瘋批。
有了這樣一個基礎判斷, 任逸飛就知道怎么往下走了。
作為單戀角色,他其實占據了一心理優勢,可以順勢套出一些信息。
“是邀請我來?”任逸飛問。
美婦人下意識輕微搖頭,但是嘴里卻說:“是我。”
接著她又補充:“只是沒料到師兄真會來。”
“為什么事?”他再問。
美婦人避他視線,又轉回來,直直盯著他:“賞花,春日宴,當是賞花。”
她伸手扶了一下頭上簪子,六瓣卷曲花朵,像個小燈籠,花瓣通透如水晶:“師兄和青鴻之間有些誤會,我希望們能解心結。他若是有做錯,也希望師兄及時糾正,以免錯錯。”
看著她頭上那朵和花園里得到燈花一模一樣簪子,任逸飛手指一下收緊,眼睛看著眼前美婦人。
她是有意還是意?
任逸飛眨了一下眼睛,將對方頭上花簪記下,又去分析今日她言行。
和昨晚不一樣,昨日她表現是希望他走,甚至密語傳音說他不該來,今日卻變了。
是不是,昨晚有誰警告過她,讓她改變了自己決定?
是師弟青鴻?
據他所知,這個副本,搖頭樣表示否定。
但是眼前這個美婦人,一邊搖頭,一邊說是,言行不一,是說謊。之后眼睛盯著他,像是刻意強調自己話語真實,也說話語中有隱瞞或者誤導。
次謊言和誤導,都是為了讓他安心,后留下來。
但另一邊卻刻意素著頭面,突出頭上花簪,甚至故意扶了一下,像是提示什么。
實矛盾。
任逸飛還要再試探,一串腳步聲響起。
卻見宴會主人帶著幾個侍從,穿過垂花門走過來,一副才發現他模樣,別驚喜:“師兄這兒啊。啊,夫人也?”
之前和任逸飛說話美婦人笑了一聲,笑意不達眼底:“我來,是與師兄說說話敘敘舊,‘夫君’急什么?怕我說了壞話?”
“夫人誤會了。”青鴻樣笑得很虛假。
“放心,我們和師兄一起修行那么年,難道師兄不知道為人秉?”
說完轉頭,美婦人并不看自己丈夫,也不理他。一看就知道夫妻個感情不好,相敬如‘冰’。
任逸飛視線對上青鴻視線,人一個笑容滿面一個寡淡清冷,而一個對視卻是暗藏殺機。
不是師兄。青鴻十分失望,不過他也是個演技派,一沒露出痕跡,也沒有昨日要掐死他猙獰:“見過師兄,昨日睡得可好?”
他不說‘睡’字還好,一說‘睡’字,任逸飛一百個不滿意。因他也不應青鴻‘師兄’字,冷淡道:“當不起。”
青鴻依舊笑著,他伸手拍了下,身后侍從就舉著一個托盤走出來。
棕黑色托盤,中間不知道放了一個什么,上面罩著一塊紅布,堆成小山一樣形狀。
一陣風吹來,吹了托盤上紅布,一個帶著黑色小帽頭顱放上面,已經死透了,臉色青灰。
是小老頭。
“嘖,這是什么惡心人東西,也給師兄看?”美婦人一甩袖子,紅布自動蓋回去。
她又道:“我與師兄難得見一次,‘夫君’若是方便,可否暫且回避?”
青鴻轉頭,夫妻個對視,卻是刀槍棍棒,電閃雷鳴。
“我與師兄,亦有話要說。”青鴻道。
“做錯了事,冒犯了師兄,該有這等下場。我已警告過手下人,讓他們都警醒些,一定讓師兄玩得痛快。”
“殺自己人,與我何干?”任逸飛看都不看頭顱一眼。
警告我?
“是是是,是我心了。昨兒師兄拆了我好些房舍,我還以為師兄不高興了。”
青鴻一揮手,侍從帶著托盤退下。他就帶著那種誠懇笑臉靠過來:“師兄若是對地好奇,不如我親自來為師兄做介紹?”
美婦人一皺眉,剛要有動作,青鴻上前一步擋住身后她身影。
他們靠得很近,青鴻伸手給任逸飛整理衣領,低聲說:“師兄從不帶著不知道哪兒來小妖,肆意破壞。”
任逸飛知道,這是指責他敗壞了他師兄形象。
事實上他才是那個敗壞他師兄形象人,鶴君這樣人不應該陷入桃色小道消息中。
簡歷上不過千字經歷,不是求道,就是求道路上,生好潔,不喜爭斗,卻有些真情……
毫疑問,鶴君志向一直不感情上。就算有感情,也只是最純粹師兄弟情誼,不會有更。
他與青鴻關系,原本應該十分親近,至少醉酒之前還是很信任,否則怎么會這人面前醉?但是那次之后就不歡而散,原主閉關百年,剛剛出來。
對青鴻而言,百年時間是親身經歷漫長歲月。對原主而言,百年時間卻是昨日。
那么,他對師弟情感呢?會這么快消磨殆盡么?
原主還是意那日醉后失去三滴心頭血,而遭遇了這種事,卻還是只字不提教訓師弟事情。
任逸飛看向青鴻,眼神穩下來。
鶴君可為兄,可為父,唯獨不可為情人,這就是答案。
入鶴君可能有復雜情感,任逸飛看青鴻眼神更加復雜。
除了不悅,更可能是一種‘為之奈何’奈。雖看起來劍拔弩張,但是一下子說反目成仇,其實還沒到那種程度,更是失望。
“不必親自領路,我有伴。”
青鴻手一頓,但還是仔細給他撫平衣領上褶皺:“不知是誰?”
“見過。”
青鴻抬起眼,眼神越發危險:“師兄想仔細了?”
“鶴君,我來了。”薩曼從轉角處走出。他背著一把巨劍,步流星,幾下就走到任逸飛跟前,態度自方,仿佛朋友。
師弟師妹齊齊看來,目光如利箭。
任逸飛看著他:晚上游?
薩曼微微一笑:可。
美婦人笑了一聲:“不知這位?”
而截了話青鴻看著人眼神交流默契樣子,臉色異常難看,又轉頭和任逸飛說:“這樣不知底細家伙,只怕是有目靠近師兄。”
“想是人貴人忘事,忘記了我們昨兒是見過。再者,就算知根知底,也不見得都是好。”薩曼丟出個不軟不硬釘子。
薩曼只是反駁,意間卻刺到青鴻,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
任逸飛心情愉快,臉上卻假意不悅:“叫我等了許久。”
薩曼昨日就知道這是個什么樣子,這會兒也不反駁,撓了一道還要乖乖認錯:“是我不是。”
任逸飛一甩袖子:“且原諒這次。”
這樣算得上親近態度,讓青鴻夫婦表情越加難看。他們就這么看著他們一前一后離,十分和諧。
“他是誰?為何和師兄這樣親密?”美婦人質問自己丈夫,師兄何時和人靠得這樣近?
青鴻也一甩袖:“一個不知死活小妖怪。”
個npc顯露敵意讓薩曼哭笑不得。
他倒是不怕正面對上這個npc,他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牽扯進npc愛恨情仇里。果是活久了,什么事都會遇上。
“鶴君,他們這是?”他試探。
“不必理會。”任逸飛這樣回應,不過是一地狗血,就當看個戲吧。
不必理會?……薩曼輕笑。
前面白衣妖魔行動如風,遇上其他npc會停下和他打招呼,就是看著不喜歡他,也要找個理由搭句話,哪怕是嘲諷一二句。
他卻很是冷漠,愛他和厭惡他,都不太理會。
小白衣妖魔已是這樣,換成那個,只怕連面都不想和他們見上。
薩曼還記得他昨日體力不支,靠著墻休息樣子。如雨打玫瑰,讓人憐惜,又端升起想要蹂/躪/凌/辱破壞欲。
人果天生就是壞,薩曼心想。
如果這些愛慕他妖魔知道這個高不可攀妖如今正是虛弱期,會怎么樣?
權勢力量越高,道德感越是淡薄,當想要一切都唾手可得,人就會尋求更高級刺激,比如褻瀆某些遙不可及存。
“我竟擔心一個副本里npc?”
“叫什么名字?”當行至亭臺處,任逸飛停下來。
薩曼想起自己那通俗易懂角色名:“鵬。”
鵬?任逸飛立刻聯想到自己那樣接地氣‘鶴君’了:“好名字。”
“……”薩曼言,即便這樣高冷妖魔,對名字審美依舊堪憂。
任逸飛抬頭仰望天空,一邊用扇尖挑起胸前長發,撩到身后去。
云層之上,所見和地上看到卻沒什么不,都是青天/白日,也不知是什么法術。
刻天氣正好,陽光懶散灑落庭院里,一只白鹿碧草中行走。
夜間走來走去都是走廊,白日一看,這空中樓閣卻庭院,閣樓高低起伏,規整中帶著自,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停云閣,春日宴,賞花?”任逸飛輕輕搖著扇子,一邊思索。宴好宴啊。
“與我行,必人緊盯不放,刻后悔還來得及。”他回頭看薩曼。
鶴君身份殊,和他待一處,薩曼一言一行都將受到關注,尤其受到青鴻關注,對玩家來說,這可不是好事。
“鶴君所指人是?”
“除我之外所有人。怕么?”任逸飛故意這樣說,讓他知道利害關系。
薩曼一愣,繼而一笑:“鶴君不懼,我何懼之有?”
這口氣,對自己很有自信么。
其實甜品玩家身上個人質很顯,也是很讓人欣賞。即便沒有香氣,任逸飛也愿意和他合作。
奈何這個香味總是先聲奪人,早他感官一步,拼命提醒:這兒,這兒,他這兒。
“把手伸出來。”他說。
薩曼把手伸出,一枚小小碧色水晶花苞落他手心,柔軟觸感像是貓爪墊刮過手心。
“昨日留下贈品,”任逸飛轉身欲走,“我們晚上再聚。”
“鶴君去哪兒?”
任逸飛想了想:“去廚房,借些酒。”
“酒?”
“嗯。”任逸飛走了步,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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