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br> 明菀愣愣的將筆記本還給自家哥哥,“你……畫那么多烏龜干嘛啊？”</br> 明屹伸手接過那本筆記本,沒吭聲，心情看起來并不是那么好。</br> 想了想,明菀伸手推了自家哥哥一把，忍不住道：“你干嘛兇小喬姐姐啊？你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樣嗎……”</br> 祝心音以往常說,自家這一兒一女,妹妹的智商都給了哥哥，哥哥的情商也都給了妹妹。</br> 菀菀在學習上難免令家長頭疼，可為人處世方面，祝心音卻是從未擔心過。</br> 想來想去明菀還是覺得哥哥剛才太過分了，當下便忍不住嘟囔道——</br> “你平時說我也就算了，哪怕你罵我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小喬姐姐，她本來就不太自信,你還說她笨,她肯定要難過死了！你難道覺得沒你聰明就是笨啊？”</br> 明屹皺了皺眉，糾正她：“不光是笨，是又笨又不努力。”</br> 明菀覺得自己幾乎要被氣死了：“那你知道她笨還叫她上去在線丟人？”</br> 明屹覺得，這些女人,簡直一個比一個莫名其妙。</br> 他叫喬皙到黑板上去做題，自然是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現講義上的錯誤。</br> 結果倒好,她不動腦子照抄答案還有理了？</br> 在線丟人？</br> 明屹微微冷笑道：“知恥而后勇。”</br> ？？？</br> 明菀簡直服了，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可能有病。”</br> 說完便拿著原本要給他的甜品袋子,“蹭蹭蹭”的跑走了。</br> 被留在原地的明屹思索了兩秒——</br> 他有病嗎？</br> 抱歉，不覺得。</br> 與此同時，學生宿舍里，盛子瑜正在十分敷衍地安慰著喬皙——</br> “沒關系，下次考好就行啦。”</br> 不過講道理，盛子瑜還是很不懂這些學霸們的所思所想。</br> 考不好就要哭的話……那她豈不是永遠都做不了一個快快樂樂的小公主了嗎？</br> 一旁的林冉冉實在是聽不下去，忍不住開口道：“你是你，喬皙是喬皙，不要拿你和她比好嗎？”</br> “那倒是。”盛子瑜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我考得最差也就是32分，還沒考過9分的嘞。”</br> “不不不，”盛子瑜很嚴謹地糾正自己剛才話里的錯誤，“皙皙只是做了九分的題目，沒說做的題全對啊……所以說不定還沒九分呢！”</br> 此言一出，原本還是趴在桌上低低啜泣著的喬皙，瞬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br> 林冉冉只覺得頭皮都炸了，當下便瞪了一眼盛子瑜，“你閉嘴！”</br> 盛子瑜很不服氣的嘟嘟囔囔：“……我哪里說錯了嘛。”</br> 不過看到皙皙哭得那么傷心，盛子瑜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別難過啦，這個雙皮奶給你好啦……我本來是要留著自己吃的。”</br> 喬皙淚眼朦朧的抬起頭：“……我以后不去奧數班了。”</br> “咦？”盛子瑜嚇了一跳，“皙皙你不要因為一次的打擊就失去了信心嘛……你看我經受了這么多的打擊也在茁壯成長啊！”</br> 喬皙輕輕搖了搖頭，“我是認真的。”</br> 之前還在西京念書時，她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要走競賽這條路。</br> 可如果這條路走不通的話呢？</br>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br> 如果在競賽里拿不到足夠靠前的名次、不能進入國家集訓隊，那她就沒有保送的機會。</br> 沒有保送，高考也被荒廢，她考不上理想的大學，家里更沒有財力支持她出國念書。</br> 于喬皙而言，一旦選擇了競賽，就意味著失敗以后，她是沒有退路的。</br> 喬皙心里很清楚，爸爸去世后，她就失去了很多任性的權利。</br> 她不敢冒這個險。</br> 見她態度這么堅決，林冉冉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先放松幾天也好呀。反正我們才高一，以后你想再撿起來也是來得及的。”</br> 第二天中午，下課之后，喬皙去了藝術團面試主持人。</br> 盛子瑜也拉著林冉冉跟著她一起去了。</br> 到了地方盛子瑜也不進去，就鬼頭鬼腦的守在門外，“我就在這里等著那個江若桐來！”</br> 林冉冉不明所以，疑惑道：“江若桐說她也要過來嗎？”</br> “沒說，我猜的。”盛子瑜一邊探頭探腦，一邊鬼精鬼精的開口，“她總是會飛速出現在皙皙周圍十米內試圖搶風頭并且總是失敗。”</br> 喬皙：“……”</br> 林冉冉：“……”</br> 不過，這次盛子瑜卻是失算了。</br> 因為最終等到喬皙面試完主持人，江若桐也沒有出現。</br> 平心而論，喬皙之前從沒有過任何主持經驗，平時話少人也內向，藝術團的老師對她并不是那么滿意。</br> 不過喬皙的形象又的確好，一臺晚會一個半小時，一共四個主持人，其他三個都是口齒伶俐的，剩下一個哪怕花瓶些也沒關系。</br> 等喬皙一出來，盛子瑜就拉著她和林冉冉火急火燎的往食堂跑——</br> “我們快點去！再晚一點江同學就碰不到我們啦！”</br> 只是，等這一行三人到食堂之后，盛子瑜伸長脖子在食堂里環視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江同學，當即便很失望的長長“啊”了一聲。</br> 喬皙拉了拉盛子瑜的袖子：“我們快點吃吧，吃完回教室還能休息一會兒。”</br> 正說著，喬皙旁邊突然傳來“哐”的一聲，一個餐盤放在了桌面上。</br> 她抬頭一看，發現是明屹。</br> 喬皙還記掛著昨天的事，心里也還討厭這個人。</br> 因此當即她也沒吭聲，就當沒看見似的，轉過頭繼續默默地吃飯。</br> 喬皙知道他一貫吃飯就是這么晚的。</br> 暑假里附中就只開放了這么一間食堂，可喬皙卻從沒在食堂里碰見過他。</br> 后來還是有一次和菀菀聊天時，菀菀無意間說起來——</br> “哥哥他最討厭人多，所以每次都等食堂快關門了才去吃的。”</br> 當時喬皙就很驚訝，畢竟食堂的飯菜滋味本來就不怎樣……等到快關門時，被人挑剩下的殘羹冷炙，那滋味就更是可想而知了。</br> 菀菀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當下便吐槽道——</br> “他不挑的，吃飽就行，跟牲口似的。”</br> 念及此，喬皙又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旁邊那人的餐盤，發現里面果然是堆了大份的肉、大份的菜和大份的米飯。</br> ……果然跟那什么似的。</br> 一邊的盛子瑜倒是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大表哥，現在才吃飯啊。”</br> 明屹很嚴謹地糾正她：“別叫我表哥。”</br>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數米粒的喬皙，“這里只有一個是我表妹。”</br> 聽見這話，喬皙也依舊沒搭理他，只是停下筷子，不輕不重的“呵”了一聲。</br> 這“呵”的一聲，聽在明屹耳中卻是十分刺耳。</br> 他轉頭看了身旁的哭氣包一眼。</br> 陰陽怪氣，也不知道是誰給慣的。</br> 當然，沒想到明屹居然這么不給自己面子，一旁的盛子瑜眉頭一皺，也是有些不高興。</br> 本來盛子瑜都打算假裝沒看見的，但這會兒決定開始曝光明屹的所作所為——</br> “大表哥，你不是吃過了嗎？我剛剛都看到你去放盤子了，怎么又吃一次啊？”</br> 明屹一愣，當場臉上便浮現出了幾分尷尬之色。</br> 他平日里吃飯吃得晚，今天是特意為了來堵哭氣包，所以才早來了。</br> 只是他左等右等也沒見著哭氣包，于是只能自己先吃了。</br> 剛才他好不容易看見她們幾個，已經過了半天的時間，他想看看哭氣包有沒有知錯，所以才又打了一份飯菜坐下來。</br> 當然，目前來看，哭氣包似乎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br> 明屹看向對面的盛子瑜，語氣很從容：“剛才沒吃飽。”</br> “哦哦。”盛子瑜強忍著笑，“那你慢慢吃。”</br> 四個人默不作聲地吃了一會兒飯，一旁的林冉冉看著喬皙盤子里被挑出來的胡蘿卜，好奇道：“皙皙，你都不吃胡蘿卜的嗎？”</br> 喬皙愣了愣，然后解釋道：“因為小時候爸爸老是逼我吃這個，所以很討厭啦。”</br> 沒等林冉冉回答，一旁的明屹突然開口道：“因為。”</br> 不知他為何突然開口，在座的其他兩人都好奇地看向他。</br> 只有喬皙，一聽見他出聲，當即便重新低下了頭默默數面前的飯粒，一點也不想搭理他，連目光都不想給。</br> 頓了幾秒，明屹解釋道：“沒有后鼻音。”</br> 喬皙猛地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她的普通話不標準！</br> 一時間喬皙只覺得又羞又臊，當即便抬起頭瞪了他一眼：“不要你管！”</br> 明屹覺得哭氣包的態度很不端正，當即便不滿的皺了皺眉，“你既然要當主持人，那普通話就是基本功，怎么能隨隨便便應付？”</br> 喬皙氣呼呼的看向他，脫口而出道：“你怎么那么煩人啊？”</br> “煩人，”明屹再一次皺著眉糾正了她，“也沒有后鼻音。”</br> 本來喬皙就差點要被氣哭了，這會兒心態直接崩了，當下便“啪”的一聲將筷子一拍，端起餐盤直接走人，留下盛子瑜和林冉冉兩個人面面相覷。</br> “……”</br> “……”</br> 盛子瑜放下嘴邊啃到一半的雞腿，開始譴責他：“大表哥，雖然你說得一套一套好像很有道理，但我也覺得你好煩人哦。”</br> 向來脾氣好、軟乎乎的林冉冉，這會兒也很不贊同的看了明屹一眼，“明師兄，不能這樣說女孩子的。”</br> 明屹很費解地看著面前這兩個人，“我告訴了她，她下次才不會犯。”</br> 林冉冉搖了搖頭，“可皙皙的普通話已經很好了啊，你說的那些，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的。”</br> “就是嘛。”一旁的盛子瑜附和道，“你以為你沒有口音嗎？如果四川話才是普通話，你也會有口音的！”</br> 明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端起餐盤起身就要走。</br> 這么多人說他不對？</br> 那他就假裝一下錯了吧。</br> 他查了一下課表，知道喬皙下午第一節是法語課，一路找過去，果然在多媒體教室找到了喬皙。</br> 他家小姑娘還是很乖的，大中午的，教室里沒有其他人，她便一個人搬了張椅躲子角落里默默背單詞。</br> 不過，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事到臨頭，明屹發現自己還是不想道歉。</br> 畢竟他根本就沒有錯，連假裝都做不到。</br> 檢查他家小姑娘的學業、糾正她的普通話……到底有什么錯？</br> 如果這也能算錯的話，那他只能一錯再錯下去。</br> 不過，剛才吃了兩頓飯的明屹這會兒終于覺得撐得有些難受。</br> 他一邊將手按在胃上，一邊開始沒話找話：“姓韓的書呆子今天沒纏著你？”</br> 喬皙忍不住反唇相譏：“江同學今天也沒找你討論題目。”</br> 聽到“江同學”這三個字，明屹不免皺了皺眉，“關她什么事。”</br> 當然，這話聽在喬皙耳朵里，自然是全變了味。</br> 見他這樣護著江若桐，自己連提一句都不行，一時間喬皙咬緊了嘴唇，沒有再說話。</br> 見她不說話，明屹又開始沒話找話道：“……你們家那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br> 喬皙盯緊了面前的法語書，沒好氣道：“窮鄉僻壤，什么都沒有。”</br> 明屹：“……”</br> 之前他覺得哭氣包的膽子好像越來越大，現在看來，并不是錯覺。</br> 而一旁的喬皙，雖然嘴上很剛，但心里總還是殘留著幾分大魔王很恐怖的潛意識，因此當下便又偷偷看了他一眼。</br> 不過才看了這么一眼，喬皙便發現他的一只手按在胃上，眉頭微微擰著，不太舒服的樣子。</br> 想起剛才他吃的那兩大碗飯，喬皙一下子反應過來，當下便很緊張的開口：“你吃撐了是不是？”</br> 明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當下他便冷冰冰道：“你再說一遍？”</br> 哭氣包現在還敢嘲諷他了？</br> 孩子陰陽怪氣，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br> 喬皙氣得推了他一把，“去醫院呀！”</br> 明屹總算是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誤解了哭氣包的意思。</br> 一時間他又覺得臉上掛不住，少不得嘴上要逞強：“撐什么撐？那個飯量剛剛好……”</br> “你繼續編！”喬皙驀地站起來，語氣里帶了幾分氣急敗壞，“牲口也沒有那樣吃的！”</br> 當然，附中的校醫院并不收智障，更不會一收收一對。</br> 校醫院老師一看便將這兩人給打發了：——</br> “藥房里沒貨了，你們去外邊藥店買一盒健胃消食片。”</br> 喬皙：“……”</br> 明屹：“……”</br> 當然，明屹覺得，自己這第二頓飯，吃得實在有些虧。</br> 不僅沒能讓哭氣包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自己反倒留了把柄在她手上。</br> 喬皙簡直不知道這人是聰明還是傻，當場便氣得跺了跺腳，“你吃不下干嘛還硬塞啊？！”</br> 一旁的明屹沒說話，面無表情，不知在思索什么。</br> 好在學校東門外就有一家小藥房，兩人走了五分鐘便到了。</br> 一男一女一對高中生，在中午沒人的時候結伴來到藥房……</br> 藥房的阿姨一時間浮想聯翩，也難得沒有上前去推銷。</br> 喬皙也不好意思問人，只是自己拽著明屹往里面走，一邊找一邊嘟囔道：“那個藥在哪里呀？”</br> 明屹后知后覺一整天，此刻終于反應過來：“我和她說話，你不高興了？”</br> 喬皙：“……”</br> 明屹想了想，覺得他家小姑娘生氣的點簡直莫名其妙，不過……</br> 也行吧。</br> “以后和奧數無關的話，我就不和她說話了。”</br> 反正他本來也不喜歡和江若桐說話。</br> 喬皙：“……”</br> 見他家小姑娘一直沒吭聲，明屹側頭看了她一眼。</br> 就這一眼，明屹看見——</br> 此刻的喬皙，正和班主任杜老師，站在擺滿了“媽富隆”、“毓婷”的貨架前面，面面相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