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br>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在偌大的房間里迅速蔓延著。</br> 迎視著大魔王冷冰冰的目光，喬皙的腦海里一時間涌現(xiàn)出了無數(shù)想法。</br> ——藥是一定要喝的，想不喝是不可能的！</br> ——就像菀菀今晚要做完二十頁數(shù)學(xué)題一樣天經(jīng)地義，就像斑比今晚一定要洗一次全身澡一樣理所當(dāng)然，這碗藥他一定要喝！必須得喝！</br> ——可、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好兇啊……算、算了吧……實在不想喝那也沒關(guān)系，反、反正就算真的感冒了，一周也就該好了吧……</br> ——不行不行！感冒很容易會轉(zhuǎn)成肺炎的！真到那個時候可就糟糕了！</br> 只是，還沒等喬皙將這無比有力的理由說出來，一旁的明屹就已經(jīng)伸出手，拿過桌上那杯板藍(lán)根，一聲不吭的全數(shù)灌下了肚。</br> “哇。”喬皙笑起來，下意識就拿出了平時夸獎菀菀的口吻，“真——”</br> 剛說出了一個字，喬皙立即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下便將后面那個“乖”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br> 明屹一臉平靜的抬頭看向她，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br> “真……”喬皙憋得一張臉通紅，“真是條好漢。”</br> 明屹輕咳了一聲，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極其微弱、不易察覺的笑意。</br> 喬皙突然發(fā)現(xiàn)，大魔王……可能只是一只紙老虎。</br> 當(dāng)然，此刻的大魔王是絕料不到眼前這個哭氣包居然有這么大膽的想法。</br> 盡管之前菀菀在他耳邊念叨了無數(shù)遍小喬姐姐的聰明溫柔，但仍不妨礙明屹覺得——</br> 這個哭氣包，有點蠢乎乎的。</br> 明屹朝她伸出了手，“糖呢？”</br> 喬皙：“？？？”</br> 剛才她不過腦子說出來的哄小孩的話，他還真的要啊？</br> 怎么好意思……</br> 見面前的哭氣包一副蠢蠢欲動想要溜走的模樣，明屹已經(jīng)搶先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br> 他攥著少女的手腕，輕輕往前一拉，便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了些。</br> 明屹瞇起眼睛來打量著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語氣懶洋洋的：“騙我喝完了藥，就不給糖了是不是？”</br> 被明屹握住手腕的瞬間，喬皙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身子猛地一顫。</br> 本應(yīng)該結(jié)結(jié)巴巴的哭氣包突然超大聲的吼了一句：“你干嘛啊！”</br> 下一秒，在明屹略帶幾分錯愕的目光中，喬皙甩開了他的手，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奪門而出。</br> 被獨自留在房間里的明屹頗有幾分莫名。</br> 這是……生氣了？</br> 就因為他說她騙人？</br> 看著是個哭氣包，沒想到脾氣還挺大的。</br> 明屹這樣想道。</br> ***</br> 明菀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喬皙還維持著身子趴在床上，整張臉埋在枕頭里的姿勢。</br> 明菀一看就嚇了一大跳：“小喬姐姐，你不舒服嗎？”</br> “……我沒有。”喬皙從床上爬起來，臉上還殘存著幾分可疑的紅暈。</br> “最后一盒香草味啦。”明菀遞給她一盒雪糕，笑瞇瞇地開口，“給你吃。”</br> “謝謝。”喬皙將雪糕接過來，拆開包裝，挖了小小一勺放進(jìn)嘴里，終于感覺全身的溫度有所下降。</br> “小喬姐姐——”明菀拉長了聲調(diào)，語氣里竟有幾分悶悶不樂，“我說過了，你肯定會后悔的。”</br> 喬皙手上動作一頓，疑惑道：“怎么了？”</br> “上次有那么好的機會可以去國家隊試訓(xùn)，結(jié)果你把機會讓給別人了。”明菀鼓著臉頰，一副氣呼呼的模樣。</br> 喬皙愣了愣，然后安慰她：“只是一個試訓(xùn)的機會啦，又沒說一定能進(jìn)的。”</br> 就算她真的去了，恐怕連第一關(guān)都過不了吧。</br> 畢竟像江若桐這樣學(xué)了那么多年奧數(shù)的大神，都在明屹那里鎩羽而歸了呢。</br> 一聽她這樣說，明菀更加生氣了：“數(shù)學(xué)這東西是要看天賦的好不好？天賦不行多學(xué)十年又怎樣？！”</br> 喬皙敏銳地察覺到菀菀話中有話，當(dāng)即便道：“……這不是你不做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的理由！”</br> 隱藏的小小意圖被戳破，明菀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管頭管腳！喬皙皙你好煩！”</br> 喬皙重新打起精神來：“你做了多少？拿給我檢查。”</br> “我說真的啦，”明菀氣鼓鼓的模樣，“誰說人家進(jìn)不了國家集訓(xùn)隊？我看她馬上就要進(jìn)了！”</br> 看喬皙沒說話，明菀又迅速補充道：“昨天很晚她還問我要哥哥的電話呢，說是哥哥借給她一本書，她有幾個地方看不懂要找哥哥問！”</br> “今天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誰知道是不是和她一起去上自習(xí)了呀！”</br> “她這樣天天拉著哥哥給她輔導(dǎo)，進(jìn)國家隊是遲早的事！你就不學(xué)學(xué)人家！嗨呀我好氣呀！”</br> 聽完菀菀這一番話，喬皙愣了愣。</br> ……難怪昨晚江若桐說不和她一起上自習(xí)，原來是因為她已經(jīng)和明屹約好了。</br> 原來……今天一整天，他們倆都在一起上自習(xí)啊。</br> 難怪……外面那么大的雨他都要出去。</br> ***</br> 周一上午有兩節(jié)《基礎(chǔ)代數(shù)》的課，看著空蕩蕩教室里的其他三人，盛子瑜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好困哦。”</br> 盛子瑜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除了站在講臺上的戴老師，教室里的四個人，分別是——</br> 學(xué)霸一號，喬皙。</br> 學(xué)霸二號，韓書言。</br> 學(xué)渣一號，沈桑桑。</br> 學(xué)……美少女一號，盛子瑜。</br> 戴老師站在講臺上唾沫橫飛：“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難，但是不要灰心，代數(shù)學(xué)不好是正常，學(xué)好了才是變態(tài)。學(xué)代數(shù)，最重要的是開心。老師我向來都是是倡導(dǎo)快樂代數(shù)的——”</br> 喬皙一邊默默地記著筆記，也一邊打量著周圍的同學(xué)。</br> 坐在她旁邊的男生叫韓書言，戴一副細(xì)框眼鏡，模樣白凈斯文。</br> 聽說他在附中初中部的時候成績便常年保持在前三，數(shù)理化實力非常強，因為正在準(zhǔn)備九月份的奧數(shù)省級聯(lián)賽，所以他選了這門課。</br> 至于其他兩人……</br> 盛子瑜理直氣壯：“反正都是睡覺，在哪里睡不是一樣？”</br> 而沈桑桑，那個上次同喬皙起了小小沖突的女生，在課上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是滿臉春心蕩漾的托著腮望向門外。</br> 盛子瑜悄悄和喬皙咬耳朵：“她在等助教。”</br> 連戴老師都語重心長道：“沈桑桑同學(xué)，別看窗外了，看一眼戴老師吧。”</br> 頓一頓，戴老師又嘆口氣：“是我讓他別來的……大家體諒一下老師，他坐在教室里我緊張，壓力太大，講不好。”</br> 雖然大家都沒說那個助教是誰，但……喬皙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br> 五分鐘后，她這預(yù)感迅速得到了證實。</br> 教室的后門被輕輕推開，講臺上的戴老師嘴里磕絆了一下，喬皙轉(zhuǎn)過頭，看見明屹坐在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br> 坐在前方的沈桑桑從五秒一回頭的狀態(tài)變成了將腦袋固定成斜四十五度，深情注視著后方。</br> 戴老師也明顯開始語無倫次起來，短短三分鐘內(nèi)重復(fù)了二十八次“不對不對等我想想”。</br> 喬皙悶不吭聲的低頭做著筆記。</br> 一旁的明屹十分好心的提醒道：“剛剛過去的五分鐘里，他什么知識點都沒講。”</br> 喬皙咬住下唇，沒有理他，依舊悶不吭聲的低頭涂涂寫寫。</br> “瞎寫什么？”一旁的明屹終于忍不住將喬皙壓在手肘下、別停涂寫著的筆記本扯過來。</br> 果然，筆記本最新一頁上面除了一堆無意義的字符，半點東西都沒有。</br> 明屹沒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br> 喬皙咬住唇，一言不發(fā)的將筆記本從他手里搶回來，“唰”的一下撕掉全是鬼畫符的那一頁，然后將紙團成一團，丟進(jìn)桌肚里。</br> 到了這會兒，明屹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今天的哭氣包有點不對勁。</br> 是被人欺負(fù)了？</br> 明屹掃視了一圈教室里的其他三個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講臺上正在“快樂代數(shù)”的戴老師身上。</br> 兩人目光一相接，戴老師瞬間緊張起來，以為自己又講錯了：“不對不對，等我想想……”</br> 艱難地捱完了這節(jié)課，下課鈴聲一響起，戴老師大大松了一口氣，“今天的課就講到這里，對了，剛才我說的那本書你們抓緊時間去買一下，要不你們選個人去一起買了吧，下堂課要用的。”</br> 喬皙默默地舉起手，“老師，我去。”</br> 一旁的韓書言也趕緊道：“喬皙你一個人拿不動，我和你一起去吧。”</br> 明屹：？？？</br> 今天的哭氣包太奇怪，板著一張臉，幾乎要變成喪氣包了。</br> 難道真的被人欺負(fù)了？</br> 明屹終于開始正視剛才自己的那個隨意猜想。</br> 明屹跟著這兩人一起去了新華書店。</br> 大魔王的名聲在外，盡管非常崇拜，但韓書言輕易不敢跟他說話，一路上只是在和喬皙討論著剛才課上的知識點。</br> 剛才教室里的四個人已經(jīng)沒了三個，可哭氣包還是一副悶不吭聲的喪氣包樣。</br> 根據(jù)控制變量法……明屹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站在前面扶梯上、此刻正回過身同喬皙說話的韓書言。</br> 就是他了。</br> 扶梯緩緩升上去，韓書言先一步邁出扶梯，然后又轉(zhuǎn)過身，朝著喬皙伸出了手，“小心腳下，你扶著我。”</br> 還沒等喬皙開口拒絕，下一秒，韓書言便看見站在她后面扶梯上的明屹伸出雙手，抄在喬皙的肋下，將她整個人提溜起來，然后隨著扶梯的升勢，將她放在了一邊的平地上。</br> 下一秒，明屹也邁出了扶梯，將喬皙擋在自己身后，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韓書言。</br>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你欺負(fù)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