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婆子的話，讓四周有女兒的人家都不由翻了個白眼。</br> 見過重年男女的，就沒見過蘇老婆子這么重男輕女的，瞧瞧蘇翠蘭以前多體面的一個人，到了老蘇家被磋磨什么樣子了。</br> 蘇翠蘭不敢說話，乖乖的爬起來回了老蘇家。</br> 她臨走的時候，往蘇紅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帶著笑。</br> 鄒氏狠狠的看著蘇翠蘭，她有沒有丟銀子，別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心里十分篤定，肯定是蘇翠蘭把銀子藏起來了。</br> 她這幾天就死死的盯著她，還就不信找不出銀子。</br> 蘇翠蘭從鄒氏身邊過的時候，鄒氏狠狠的推了她一把。</br> 蘇翠蘭本就被磋磨的不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瘦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br> 這會兒被鄒氏這滿含恨意的推一把了，直接就跌倒在了地上。</br> 可是老蘇家沒有一個人替她說話，還是邊上的村民看不下去，出聲道：</br> “我說鄒氏啊，人家蘇翠蘭到底是你大姑姐，有你這么磋磨人的嗎？”</br> “要不怎么說老蘇家這些人骨子里都壞了呢，人家蘇翠蘭就是再不好，以前在鎮上的時候也沒少給他們老蘇家人送東西，他們家房子被燒的時候，要不是人家蘇翠蘭收留他們，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這會兒人家蘇翠蘭落了難，卻這么磋磨人……”</br> “真不是個東西！”</br> ……</br> 鄒氏丟了銀子本來就恨，這會兒更是氣的雙手叉腰，對著這些人就罵了起來：</br> “誰磋磨她了？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誰磋磨她了？她一個被休了了，我們給她吃給她喝，難不成還得供著她？一個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把她領回家去養著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誰要！”</br> 然而，她這話剛落下，村里頭一個至今還沒娶上媳婦叫老王頭的老鰥夫就大聲道：</br> “我要，你敢給我就敢要。”</br> “哈哈哈……”</br> 村民們一陣大笑。</br> 甚至還有人跟著起哄，慫恿著蘇翠蘭道：</br> “蘇翠蘭，反正你也被休了，在老蘇家被人這么磋磨，還不如嫁給老王頭，好歹老王頭家就他自己一個，你洗衣服做飯也就忙活他一個的，不比在老蘇家輕松？”</br> 這話出來，不少人都贊同。</br> 實在是老蘇家人太不是東西，不把女兒當人看，把蘇翠蘭磋磨的太狠了點，村里不少人都看不慣。</br> 就連蘇翠蘭的目光也落在了說話的老王頭身上。</br> 這人她認識，是村里那些老鰥夫里唯一一個沒來找過她的。</br> 人是老實人，就是年紀挺大了。</br>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依然有些心動了。</br> 她在心里默默衡量著，是要拿著那五兩銀子跑路，還是真的跟了這老王頭。</br> 跑路的話，她是真不敢，不然也不會這么久了都沒行動。</br> 她長這么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鎮上那一片，其他地方壓根就沒去過。</br> 而且萬一她跑不掉又被抓回來，豈不是更慘。</br> 要是嫁給這個老鰥夫，最少她每天不用再干那么多活，不用再被老蘇家人那么磋磨。</br> 難道嫁了人還能比現在的日子苦不成？</br> 總歸是有一線希望的吧。</br> 見蘇翠蘭目光一直看著那個說話的老王頭，不管是蘇老婆子還是鄒氏，就連王氏臉色都變了變。</br> 有蘇翠蘭在，她們所有人都輕松很多，家里的活直接交給她去干就好了，還不用把她當人看，每天也不過是付出幾個紅薯罷了。</br> 要是她真的嫁了人，家里的活不是又得她們自己干？</br> 尤其是鄒氏，這段時間不干活的日子讓她自在極了，如果不是沒銀子的話，那日子真就跟有錢人家的少奶奶似的。</br> 鄒氏叉著腰，當即就道：“就你個老鰥夫你還想娶我蘇家的女人？做夢去吧你，要娶也可以，拿銀子出來，五兩銀子不二話，拿得出來她就給你了。”</br> 她說這話，也純粹就是不想讓蘇翠蘭走。</br> 五兩銀子不管是放在誰家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別說是這老鰥夫沒有了，就是有也不可能真的拿出來娶一個被休了的女人。</br> 再說了，如果真的有五兩銀子，就是娶不上媳婦，去人牙子那里買個黃花大閨女不比娶蘇翠蘭這么個被休了的女人強？</br> 鄒氏這話一出，四周立馬就是一陣搖頭。</br> 不要臉，簡直太不要臉了！</br> 偏偏老蘇家人卻都認為鄒氏這話在理。</br> 多好的盤算啊，蘇翠蘭嫁了，他們得五兩銀子，比個黃花大閨女還值錢。</br> 蘇翠蘭不嫁，就還是他們家的免費丫鬟，多好的事兒。</br> 蘇老婆子立馬跟著附和的點頭：“就是，蘇翠蘭是我女兒，想娶我女兒可以，五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br> “我呸！”</br> 不知道是誰實在沒忍住，朝著蘇老婆子的方向就呸了一口。</br> 緊接著就有人罵道：“真是不要臉，這會兒倒是當人家是女兒了？之前不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了人就不是你們蘇家人了嗎？想要銀子了就認人家當女兒了？就沒見過你們這么不要臉的！”</br> “我呸！”</br> “一家子壞了良心的，遲早遭報應！”</br> “蘇翠蘭你別管他們，既然人家老王頭要你，你就跟人家回去好好過日子去，就是情況再壞也比你在老蘇家強！”</br> 蘇翠蘭也是徹底的寒了心，至于老蘇家人的話，她壓根就不搭理。</br> 她只看著剛才說話的老王頭，語氣認真的問他：</br> “你真要娶我？”</br> 老王頭剛才也不過是一時沖—動，想著那鄒氏都那么說了，就隨口嚷嚷了一聲，也是著實看不慣蘇翠蘭一個好好的女人被磋磨成那樣。</br> 卻沒想到他才一開口，這些人就跟著起哄。</br> 這會兒再看蘇翠蘭那認真的樣兒，咬了咬牙就準備答應。</br> 這時，邊上和他一樣前幾年死了媳婦這會兒還單著的男人卻拉住了他，小聲提醒：</br> “你可別犯傻，沒聽村里人說嗎，蘇老—二把她當搖錢樹呢，一次十文錢，你要是真喜歡，給個十文錢就睡了，哪里用得著娶這么一個破鞋回去。”</br> 這人的聲音不小，不少人都聽到了，自然也包括蘇翠蘭。</br> 她慘白著一張臉踉蹌著后退，心里苦澀。</br> 是啊，她這樣的，哪里還會有人要。</br> 是她奢求了，把別人開玩笑的話當了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